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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节
    杨连这次是真跪下来了。
    “公主殿下,此处是太子殿下寝殿,不得擅闯,您得在明堂候等。”
    杨连虽在规劝寿宁公主,但声音很低,人也瑟缩,瞧着便不像是真心在规劝。
    寿宁公主看都不看他一眼,飞身扑了进来,身形翩跹犹如蝴蝶,轻灵明媚。
    “哥哥,”寿宁的眼泪如珍珠一般坠落,“哥哥,夫君死了。”
    李锦昶沉着脸望着他,不悲不喜,不怒不哀,仿佛没有听到寿宁公主的话。
    寿宁公主一进寝殿,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他被人害死了哥哥,”寿宁公主哭得双目通红,“我可如何是好?”
    李锦昶站在原地未动,指挥手让杨连出去。
    “你是说定国公郑承嘉被人害死了?”
    杨连迅速退了出去,最后只听到寿宁公主娇弱的嗓音:“哥哥,您一定要替我做主,务必抓住杀害夫君的凶手,凌迟处死。”
    第79章 【二合一】珍珠就是你的……
    太子虽还未宣召, 但太孙殿下弱冠宫中肯定有典礼。
    因此周姑姑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给姚珍珠准备礼服。
    按大褚宫规,只皇帝皇后可服素黑及玄色,其帝后礼服、祭服皆为素黑, 用如意平安缎,颜色深邃,流光溢彩。
    其余众人皆不可服黑。
    平日里的常服并未有特别认真地宫规祖制, 姚珍珠这般的中位宫妃只要不特别穿深紫朱红等色,一般都是可以的。
    但礼服却要谨遵祖制, 不可随意更改。
    太孙良媛品级的礼服是紫色,上身为菱纹锦缎袄子, 绣织金云肩,下裳为紫红百褶裙, 脚踩祥云靴。
    礼服的样式略微比以前繁复,最好看的是头冠。1
    因她品级为六品, 便可戴冠,周萱娘命人盯着尚宫局, 尚宫局才给她赶出来一顶刚好符合皇孙嫔妃的五翟冠。
    花色样式及珠宝自然比宫妃要略降一级,固定用的成对金翟钗也改成金兰钗,却更显得活泼青春。
    姚珍珠第一次穿上这一身隆重的冠服, 几乎都要认不出自己。
    华丽隆重的大礼服,精致漂亮的五翟冠, 一下子把可爱的姚珍珠变成了端庄优雅的姚良媛。
    周萱娘见她站在铜镜前愣神,浅浅笑了。
    “小主,这身衣裳略宽一些, 若是穿的时候天气寒冷,里面还可加丝绵袄子,穿出去也会更挺拔一些。”
    宫里的礼服做得都宽宽大大, 穿起来也气派,姚珍珠自己没穿过,倒是见过娘娘们穿。
    “有劳姑姑了,为给我准备这样一身衣裳,只怕费了不少力气。”
    周萱娘帮她搭配盘口,最后选了卷云纹镶红宝金盘口,配在领间。
    姚珍珠扶了扶发冠,道:“以前总听人说发冠沉重,这一顶戴着倒是轻巧。”
    她的发冠珠宝本就少,也没那么多金玉之物,只有一对金兰簪略显得亮堂一些,所以整体很是轻巧。
    周萱娘笑着说:“原是有些沉的,娘娘们戴上一日回去都要头疼,不过贵妃娘娘不耐这些,又不得不按祖制穿着,便命营造司加紧研制,在保证样式形制的基础上,把所有的头面都改为镂空。”
    这样一来,不仅省了一大笔宫中开销,还让娘娘们能舒服许多,贵妃娘娘这一遭还被洪恩帝夸赞,说她蕙质兰心,简朴灵秀。
    姚珍珠摸了摸,不由感叹:“贵妃娘娘真是太厉害了。”
    她这边刚把衣裳换下来,周萱娘正待跟她商量春日新衣的花色,如雪便匆匆赶来。
    “小主、姑姑,”如雪面色沉静,“定国公昨日深夜在定国公府薨逝。”
    姚珍珠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定国公是谁,他是寿宁公主的驸马,是太子殿下的妹婿。
    倒是周萱娘一下子便起身:“寿宁公主如何?”
    寿宁公主今岁刚满三十,正是年富力强时,年轻丧夫,实在令人唏嘘。
    说起寿宁公主,如雪脸色微变:“听闻……听闻公主殿下今晨直接闯入宫中,求到太子殿下面前,请太子殿下给她做主。”
    她们能得到的消息,是通过层层传递而来,李锦昶所在之处皆有心腹,许多事含含糊糊,听不真切。
    即便如此,能得到这个消息已经很好。
    如雪下意识看向姚珍珠:“小主,殿下刚从上书房传回口训,道今日便要备好宫中一应之物,往后十日除非必要不许宫人随意走动。”
    姚珍珠一听,立即道:“我知道了。”
    待如雪退下,姚珍珠才问周萱娘:“姑姑,我记得定国公年轻康健,亦是太子殿下的左膀右臂,近些年由他统领兵器司,已是格外开恩。”
    周萱娘紧紧皱眉,嘴唇抿得很紧,似在出神。姚珍珠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她的言语。
    “是的,定国公一向康健,这些年未曾有病弱传闻,且在太子入朝听政时,陛下为让太子根基稳固,特地开恩许定国公统领兵器司,对于不能担任实缺的驸马来说,这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但他还是死了。
    死在大舅哥即将荣登大宝之前。
    他的死肯定有蹊跷,若非如此,寿宁公主绝对不会不顾尊卑礼法,直接闯入宫中求到太子面前。
    传出来的话是她让太子殿下给她做主,可理解为家中驸马突然薨逝,她没了主心骨,让兄长帮忙,也可能是另一种解释。
    “公主殿下或许认为定国公是被人害死,让太子做主查案,所以让太子殿下给她做主。”姚珍珠道。
    周萱娘深吸口气,起身对姚珍珠道:“小主,既然殿下吩咐,您看今日都要如何行事?”
    姚珍珠道:“三月便要发春例,如今虽是二月末,但春例也要提前备齐。”
    “姑姑便同尚宫局说,如今两位小主尚且住在皇觉寺陪伴贵妃娘娘,山上缺衣少食,要提前备好春例,”姚珍珠道,“咱们宫中近来要给殿下庆生,要多准备各种鲜货,只管让吴大厨拿了腰牌去领。”
    这次去皇觉寺,魏清韵和沈彩霓并未跟着一起回来。姚珍珠本来还问李宿她们是否一起回宫,李宿也只说不急,她就不好再问。
    如此一来,想要提前支领份例便合情合理。
    周萱娘福了福:“是,小主放心,我这就去办。”
    待她走了,姚珍珠便坐在屋子里发呆。
    明明冬日将逝,春日翩至,但她却感受不到春暖之意。
    定国公的死仿佛是一个信号,敲响了洪恩三十一年宫乱。
    姚珍珠扭头望着天,心里想:只希望殿下的弱冠赶紧过去。
    无论那些人怎么争,怎么斗,只要不牵扯到他们头上,那便同他们无关。
    她不想再看到李宿受伤。
    当日李宿很晚才回毓庆宫。
    他一回来,就吩咐小厨房上晚膳,然后让宫人把姚珍珠请来前殿。
    这个时候,姚珍珠已经用过晚膳。
    她一来,就看到李宿脸色苍白,额头还有些薄汗。
    姚珍珠心中一惊,忙上前扶住他,让他在罗汉床上坐下:“殿下,这是怎么了?是否又胃痛?”
    李宿摆摆手,声音微弱:“饿得时间有点长,胃里不太舒坦。”
    以前的李宿可从来不会示弱。
    无论多痛,他都是自己忍着,从不会对外人说起。
    但现在,面对小姑娘担忧的眼神,他却不想再独自支撑。
    那一日用过午膳,贵祖母单独叫他说了几句话。
    她眉目慈和,有着只面对李宿时才有的柔和,令这个从小总是冰冷看着世界的少年不至于太过孤苦无依。
    “宿儿,我可以看得出来,你对珍珠并不厌恶,是也不是?”
    李宿吃了口茶,倒是没好意思直接答话。
    贵妃便笑了。
    “宿儿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你以前不喜外人,我也不急,我当时想着你这么好的孩子,老天不会薄待你,总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李宿放下茶杯:“真的吗?”
    从小到大,他从血海中挣扎,他直面亲人的冷漠、面对众人的恶意,也背负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深重。
    除了贵妃,他从未感受过任何善意。
    老天哪里是眷顾他?老天爷怕是恨透了他。
    但现在,贵妃却说老天不会薄待他。
    若是换成去岁,李宿一定嗤之以鼻,他不会当面顶撞贵妃,心里却不会信。
    然而到了今日,他想着那个去采梅花的小姑娘,唇角略有些笑意。
    “宿儿,你看,珍珠就是你的缘分。”
    “你是太孙,生来便拥有一切,无需以联姻巩固地位,早先陛下不是不想给你定亲,但我都给拦下了。”
    李宿今岁已经二十,即将弱冠,可他身边除了几个宫女出身的嫔妃,竟无正经妃子。
    比他小的李端都已迎娶正妃。
    正因如此,宫中人多有猜测,人人都以为是太子想要压制太孙,不愿意让他早早成亲,多岳家支撑。
    李宿对娶妻不感兴趣。
    他从来都不关心娶不娶妻,以前的他甚至还很满意现状,觉得自己一个人过最好。
    只他没想到,皇祖父竟然想给他选妃,而贵妃却拦下来了。
    “宿儿,你同你皇祖父嫌少相处,不知他为人,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不会以私利行事,”贵妃柔声道,“你是他的嫡长孙,他自然要关心你的婚事,当时甚至已经选好了人选。”
    “给你选的太子妃皆是名门闺秀,出身同你母亲差不了许多,足见陛下用心。”
    李宿愣在那里,片刻后却垂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