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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警察这会完全不在意张丽云是男是女的,大步追上前去,当场给了这个不配合的犯人一脚,疼得张丽云惨叫一声,倒在了地上,随后警察把张丽云带进了派出所。
    李月秋就站再原地静静的看着,宛如一个过客,刚刚张丽云在离她两步的距离倒下,她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做。
    但她那勾起的嘴角足够让倒下的张丽云看清楚,以至于,在人被拖进派出所后,还能听到张丽云大喊着李月秋的名字,那一声声像是李月秋和她有极深的仇怨。
    “吓到你没?”
    那位踢了张丽云一脚的中年警察走了过来,一脸的晦气,他的那一脚可没有因为犯人是女同志就脚下留情,一脚就踢了出去,李月秋都听到咔嚓的一声,明显是骨头折了的声音,可想而知会有多疼。
    这都是张丽云活该,是报应。
    “非得让我对女人动手,咱镇上的第一个女流氓,简直了,就这素质,还是读书的文化人,要是让她考上中专做了国.家干部,那非得成社会的毒瘤蛀虫,这是在给读书人抹黑,吃枪子都是便宜她了。”
    中年警察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说出抱怨的话语气还挺冲的,他们几个上医院去拿人,张家的人哭天抢地的,张母硬是不配合他们的工作,对他们又抓又挠,死护着张丽云不让他们带走,要死要活的,还拿自个的命威胁他们。没文化就是没文化,威胁他们可讨不了好。
    而且,这家人,在医院好吃好喝欠了不少的伙食费,缴不上费,出院手续也办不了,真是见鬼了,办出院手续的时候扯都扯不清楚,乌烟瘴气。最后还是他们几个去的把身上带的钱和票凑了凑,抵缴了费用。
    看张家人那情况,口袋空空,不是夸张啊,是真的一毛钱都没装在身上,再看看他们的样子哪是能拿出钱来的,这笔钱之后和张家人要是要不回来的,估计得打水漂。
    李月秋摇头,“我没事,辛苦你们了。”张丽云现在的情况就是想做什么也不可能。
    她已经完了。
    “为人民群众做事,有什么辛苦的。”中年警察摆摆手,他对李月秋的态度不错,也不单是他,派出所的人,能照顾的都会尽量照顾李家的人。
    李家的人厚道,而且都在积极配合他们的工作,警察同志们自然对这样的人态度很好,就张丽云这样的,都到派出所门口了,还想找李月秋的麻烦,当他们都是死的?不动手是顾念着毕竟这是位女同志,但别以为是女同志他们就不会收拾。
    中年警察说了几句,还说了张家在医院欠下的费用,这费用可不少,单单是食堂的伙食费就差不多30多块,这是得吃的多丰盛才累下这么多钱,哪来的胆子赊这么多。
    30块?听得李月秋有些吃惊,该不会是天天糖水鸡蛋的吃吧。
    结果,还真是。
    中年警察也不想多耽搁李月秋时间,忽的换了话,转而问道:“你哥接走了没?这次的事他也是倒霉,白惹一身的腥。”可不是倒霉,完全称得上是飞来横祸了,幸亏自个身子有那方面的隐/疾问题,这要是换成别的正常男人,流氓罪的帽子戴定了,洗刷可不容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样想着,中年警察好心的小声建议道:“现在医学水平发展快,让你哥放宽心,这事大多还是心态的问题,他年纪轻,能治疗的机会的大,找专家多看看总会有医好的办法的,镇医院的那个姜大夫就是这方面的资深的专家,或是找中医通通经经络也是好办法。”其实,他和李月秋拉扯这么一大堆的话,为的就是说这个,给李大有介绍医生。
    那方面不成可是大问题!
    李月秋有些尴尬局促,知道这人只是好意,但这一个年长的男同志和她热心的说这些,真的合适吗?她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好几下头,只想赶紧离开,“……哦,嗯,好,警察同志,你忙,我先走了。”
    估计这会派出所都在私下谈论大有哥不成了的事情。
    李月秋呼了口气,谈论就谈论吧,总比坐牢劳改强。
    这几天真是折腾的够呛,她感觉自己都被熬得丑兮兮的,头发都没了光泽,只想赶紧回家。
    她最后看了眼派出所斑驳的大铁门,是再也不想来这个地方了,上辈子这个地方埋葬了大有哥的一辈子,这次,风水轮流转,换张丽云了,不过张丽云的性质恶劣,女流氓稀缺,是劳改还是直接枪毙得看派出所,不管是哪种,都是李月秋想要的结果。
    ***
    回水湾村的车一天只有早晚两趟,都是踩点走的,赶不上就只能坐牛车或者是拉人的三轮自行车,李家的人去找车的时候时间很晚了,回水湾村的车早开走了,因着昨天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过了赶集日的第一天通常没有什么人,所以今天在镇上来往的牛车和三轮自行车几乎没有。
    这要是找不到车,就只能在镇上的招待所再呆一晚,这些天在镇子花了不少的钱,二叔二婶是万万舍不得再住一晚招待所的钱。
    而且在镇上这么长时间,家里也没人照看,养的鸡,地里的粮食都不晓得成咋样了,得赶着回去。
    李月秋来和他们碰头的时候,二叔二婶刚好找到了回村的车,说来也巧,这个时间,该走的车早走光了,毕竟太晚了路不好走,谁晓得路上会不会纰漏,所以一般太晚的时间想找车是不容易的。
    谁成想运气好,竟然恰好碰上了上镇里来拉砖头的赵永平,赵永平说自己上来拉砖头,路上耽误了时间,这才到这个点赶回去,刚好碰上了,正好梢上他们回村,反正都是熟人拉谁不是拉,也不要车钱。
    在外面呆了好几天,几人现在归心似箭,也没和人客气,就坐赵永平拉砖头的拖拉机回村。
    别看赵永平对着李月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恶声恶气,没个好脸色,但他对着李老头,那叫一个热情,打心眼里尊敬,就差敬礼喊人了。
    拖拉机放了半车的砖头,砖红色的砖头整整齐齐的码着,路上颠簸,他们几人就坐在了拖拉机的最角落,免得拖拉机颠起来,砖头砸到人。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许是绷紧的神经在现在终于松了,一直以来压抑的疲乏都上来了,除了拖拉机的突突突声,别的声音一点都没。
    大有哥进去这么几天,消瘦得不成样子,肩胛骨都凸了出来,两颗眼珠一片漆黑,毫无生气,像是一个从沙漠里走出来的旅人,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只剩下一副空壳。
    二婶也不说话,只是坐在大有哥的身边,脸上虽然有喜色,但悄悄的抹眼泪。
    知道大有不成的时候,对于王贵芬来说是晴天霹雳,她自己生的儿子自个还不清楚,身子骨结实一直都是好好的,不像别人家的孩子小时候爱生病难养,大有可是从小到大就不难淘养,也很少生病。
    咋就突然不成了,啥时候不成了?难不成大有一直在瞒着她?这得多委屈,一直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是她这做妈的粗心。
    不过,那一瞬不容王贵芬多想,因为大有这不成了,反倒是因祸得福洗脱了流氓罪的帽子,大有有隐疾,那玩意不中,都不中了还咋可能弄女人,张丽云那肚皮里的孩子就不是他的,没有啥比这个更能证明大有的清白了。
    王贵芬心绪复杂得都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
    这消息不说王贵芬这个做娘的惊着了,李跃进和李老头也是,大有长到这年岁,咋会出了这个问题,他们不相信,不过是医院的专家检查的结果,而且把大有从派出所接出来,看大有那副天塌了的样子,十成十是真的。
    然而,谁都不敢说也不敢问啊。
    怕戳到了大有的痛处。
    车上气氛不对劲的厉害,明明几人都很累,但小憩一会都做不到,心里都装着事,沉甸甸的。拖拉机响得突突突的,赵永平时不时的转头看后面几个人的情况,进村的路不好走,颠簸的厉害,怕砖头翻了砸到人。李大有腿/根玩意不成的事他也知道了,镇上虽然大,但他认识几个派出所的人,而且李大有耍流氓被抓走的事在村子里不是小事,现在人被安全的放回来了,是什么缘由,不少人也知道了。
    李家也不晓得是不是犯太岁,倒霉透顶,惹上张丽云这歹毒娘们,真是最毒妇人心,这和戏本里的武大郎潘金莲没啥区别。
    “那个,二婶,大有哥那个没事,身体没问题。”李月秋打破了寂静,觉得可以说出事情真相,让他们宽心,“回头找阿祖抓两副药吃吃就好了。”阿祖说了,最多三服药吃下去,坏不了根岔不了气。
    第44章 她会直接跺了你!
    她话一落地,车上几人的视线一咕噜全都移到了她的身上,三双视线,那叫一个犀利刺目,要是能化为实质,怕是能把人戳成好几个窟窿。
    特别是呆愣萎靡不振的李大有,自从上了拖拉机之后,他神情静默的厉害,只是在被释放的时候,红着眼眶跟李月秋几个人说了对不住三个字。
    本来他是弯腰驼背埋头的姿势,几乎快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听到月秋说的,一下抬头,那眼神惊愕得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诡异得眼珠都要掉出来了,他是不是耳朵不好使了,他听到了啥,月秋说找阿祖抓药?阿祖是懂药草,村里头疼感冒的病尽量不去卫生所就都去找阿祖看,但从没听说过阿祖懂这方面的?
    咋可能吃几副药就治了他的“病”
    他在医院做了检查,晓得自己“病”的多厉害。
    在此之前,要是有人告诉李大有他不中了,他一定把人揍得哭爹喊娘,咋能说他一个汉子不中呢,是个汉子都不能听着话。
    他一个汉子,身强力壮,又不是外强中干,没病没灾一直都是好好的,咋会不中了,他还要掏婆娘生崽哩。
    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没反应,软塌塌的,巍然不动,人大夫最后都上手了,他脸红脖子粗涨的像是要喷火,但也改变不了下面那不争气的玩意。
    他……真的不中的,因为这不中,他洗刷了自己的耍流氓的帽子。
    李老头攒着眉,沉了声,压低了声调质问:“秋丫,你啥意思?”声音是罕见的严厉,就差要把坐在对面的人拽过来问清楚,阿祖懂些药草,村里没钱上卫生所看病的,就找阿祖抓点草药对付,草药都是山上挖的,也不用花钱,只要给阿祖点粮食就成。
    不过那都是小病小灾哩,大有这病不是小病,是很难治哩。
    难治的病秋丫咋这么笃定吃几副药就能好哩,不是他不敬重阿祖,阿祖啥子时候这么厉害?
    “没,没啥意思,我看张丽云是个坏心的,怕她干坏事害大有哥。”李月秋看着爷爷的神色,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几个字几乎都听不见,自从大有哥进派出所后,爷爷没找到机会和她算总账,但这不代表不会清算,她怕爷爷一个激动,上来就给她一个榔头。
    她小心的开口,娇声娇气,“那个,我找阿祖抓了点药,熬了骗大有哥是红糖水,大有哥喝,……喝了,那就不成了,但那只是暂时的,我保证!我绝对保证!大有哥还是个身板健康的汉子,能娶媳妇让爷爷你抱曾孙子!”
    反正这会也没外人,她索性一股脑把事情全说了,免得二叔二婶愁眉苦脸,以为大有哥真真得了隐疾。
    她赌不起,也不想赌,她珍惜能重生的机会,她想让她在乎的人全都好好的。张丽云在其他人眼中并不是“坏人”,反而风评不错,村里人提起她,大多会夸一句,她若是之前和二叔二婶说张丽云是坏东西,她们估计会半信半疑。
    她最怕的是张丽云像上辈子一样用流氓罪害了大有哥,,那还不如她这边就把张丽云给彻底防死了,最保险的做法是给大有哥喂点药,让大有哥直接不成了,这样看张丽云还能找什么由头。
    真论起来,张丽云的名声可比自己好多了,村里人背地里怎么讲自己的,李月秋不是聋子,该知道的都知道,讲她是狐狸精,喜欢和男人勾勾搭搭。
    她承认她是勾搭了,但她就只勾搭了陈立根一个,手段使了不少,作来作去结果没勾搭成功。别的男同志她可没主动勾搭过。她这狐狸精做的有名无实。
    本来她没想把这给大有哥吃药的事翻出来,不到最后一步她才不坏大有哥的“名声”,但她实在没法子了,张丽云把自己的肚子摔没了,堵了去省城医院检查的路。
    “啥?!你!”李老头拿着水烟袋就差戳到李月秋的眼珠子上了。
    这时拖拉机开到了坡上的路,颠簸了下,李老头的水烟袋偏了位置,戳了个空,他粗喘着气,声气都不稳了,“你给大有下腌脏药?你!你一个女娃子,才几岁,上哪晓得这些东西哩?是不是哪个教你哩?你挨俺说清楚!”
    李老头从小把秋丫护的严实,该有的教养没少教她,她上哪晓得这些污糟东西哩,是在县城,还是肉联厂哩的时候?她一个女娃娃,哪来的胆子干这事。
    “爷爷,我——”李月秋如坐针毡,避开爷爷问的问题,小声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以防万一,这,这叫打预防针,不叫下药。”
    “你!”胡扯的预防针!哪家哩预防针是用来预防这个哩,李老头瞪着人,努力压住怒气,“成,俺当你给大有来了一针预防针,那你早晓得大有啥子情况,早的时候咋的不说。”凭白在派出所折腾遭罪。
    李月秋咬住瑰丽的唇瓣,眼珠儿晶莹剔透,“我早说了,还怎么让张丽云坐牢劳改。”张丽云上辈子这辈子这么害大有哥,该有的代价她必须得全付了。要是在没去派出所之前,就把大有哥不成的事捅出来,以张丽云的心思肯定能躲过劳改枪毙,闹到派出所才能让这事成了开弓没有的回头箭。
    嗬!李月秋的话把几个人都嗬住了,照月秋这么说,她是一步一步算计着张丽云,特意把人往派出所里拐。
    这,这,这,这该说是心思歹毒还是心思缜密?
    李月秋晓得爷爷生气,但她觉得她没做错,“她欺负我们,想让大有哥坐牢,那她就活该现在被关进派出所,我只是欺负回去而已。”
    这睚眦必报理直气壮的性子是随了谁?跟个毒妇似的,要不是在拖拉机上,李老头估计早抄起棍子揍人哩,但现在拖拉机上,只有砖头。
    一板砖下去,李老头舍不得,怕被人拍折哩。
    “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王贵芬忙挡在李月秋面前说好话,“这事不怪月秋,要不是她,大有就得给害了,月秋这是做了好事,是好事!”月秋都说了找阿祖拿几副药吃吃就好了,大有躲过一劫,啥都没损失。
    面庞消瘦的李大有也忙劝道:“爷,不怪月秋。”李大有神情间的阴霾低迷已然消失,空壳子一样的身体,注入了几丝生气,他一把按住了李老头的手,李老头都拧不过他。
    李大有整天不是在家干农活,就是去县城忙着拉货赚钱,说句实话,每天不是干活就是干活,总有做不完的活计,心里也没想那档子事,要不是去医院那一趟,李大有压根不晓得自个裤.裆.里的玩意站不起来了,他成了软脚孬货。
    他一直没觉得自个有那方面的问题,去了一趟医院之后开始怀疑人生,开始怀疑自己,觉得自己不配做个汉子,一直到刚才手脚都摆不开,在拖拉机上巴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让别人看不见,总觉得自个哪哪都有问题。
    他自卑!他没脸见人!
    这会知道这“病”有得治,是暂时的,李大有重重的松了口气,他对张丽云的感情,已经在派出所的时候全部消磨殆尽,他晓得月秋是为他好,护着他,他感谢人都来不及,不会怪人。
    李月秋又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二叔二婶在她每说一句的时候,立马赞同点头,搞得像是演电影同步了一样,一直在说她没做错,做的好!回去逮了老母鸡杀了给月秋打牙祭。
    李老头蹲在几块砖头上面,脸色黑的像锅底,拿着水烟袋吸了几口,吸的猛了些,咳嗽了好几声,一双眼珠眨都不眨,怵人的盯着李月秋。
    他当然晓得秋丫这么做没做错,要没有秋丫这么一出,大有肯定会被张家那丫头害哩。这睚眦必报的性子能随了谁?随了他老头子。李老头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性子,不过他是男人,打一架就过,但秋丫不一样,她是女娃娃,如今还没许人家,要是让没脑壳的人晓得秋丫做的,铁定会被安个歹毒不好惹的名声,如果那样她名声还要不要?还咋嫁人?
    这么想着李老头幽幽的把视线看向了前头驾驶位上的赵永平,视线灼人,颇有种杀伐决断的气势。
    赵永平在前头开着拖拉机,开的十分的认真敬业,后面的货厢和前头有挡板隔着,这拖拉机坏的地方不少,开起来突突突的噪声忒大,这儿没外人,只要赵永平没听到,没人会晓得秋丫做下的事情。
    于是,李老头半道上让赵永平停了拖拉机,然后主动坐到了前面的副驾驶位上,和赵永平说话。
    “啊?啥?李爷!你说啥?!大点声,我听不见!”赵永平开着拖拉机,只看到李老头的嘴张张合合,听不清人讲啥子东西。
    这下绷着脸的李老头满意了,拍了拍赵永平的肩膀,“小伙不错。”
    赵永平扯着嗓子,“啊??啥??李爷啥?你等等。”他说着,把拖拉机停下了,突突突的声音一下没了。
    赵永平:“李爷,你要说啥呢?”
    李老头:“俺觉得你不错,是个好小伙。”
    赵永平笑得像个二傻子,“嘿嘿嘿嘿嘿,李爷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