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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照片
    应家这边往来的亲戚少,也就颜嫚家里还跟他们走动。
    颜嫚的母亲应秀凤,是打小过继给应家老爷子当长女养着,应悦兰的母亲跟应悦兰一样,在生下她以后没几年就精神不正常,经过详细的检查以后,知道这是有遗传的,由此也就没再生育。
    但应老爷子生怕日后他们两老都没了,无人照顾应悦兰,当时他有个很好的兄弟,将自己的大女儿过继给了他。应老爷子对应秀凤如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他早年做生意,靠着运气和努力,有不小的成就。
    应悦兰出嫁的时候,他就将家里的财产做了分配,大头是给予应悦兰,一部分资产就留给应秀凤。
    临终时,托付了应秀凤,若是有一天,江一海没有履行他的义务,她就有这个权利去收回那些财产。
    应秀凤的丈夫是不太喜欢跟他们家搭界,但应秀凤的亲生父亲还活着,他是个顶仗义的人,不管是江一海跳楼的事儿之前还是之后,总是反复交代她,一定要好好照顾应悦兰和她的儿子。
    颜嫚给她打了电话,她就请了假出来,跟颜嫚一块去旗袍店看衣服。
    两人是打小一块长起来,对于应悦兰的喜好她还是有些了解。
    “公司最近怎么样了?”
    颜嫚说:“还行。”
    应秀凤领了一件暗红色绣花的旗袍,在身上简单比划了一下,“就这件吧,拿最小那一号。”
    她递给老板娘,又在橱柜里拿了件头饰,“你帮着小韧归帮着,也要想想自己的事儿,你这都快三十了,有男朋友没有?有的话赶紧带回家给我和你爸爸看看,年纪再往上,生完孩子恢复就没年轻时候恢复的快。你弟弟都找好女朋友,准备过两年结婚了,你到现在还没个着落。”
    颜嫚:“弟弟那女朋友长不了。”
    “不管你弟弟,就管你的事儿。”应秀凤看她一眼,“你身边要是没有,就按照我的意思去见见那人,也是在海市工作,就吃个饭的时间,也不会耽误你多少。”
    “我忙啊,真没时间。”
    “行啊,一会我跟小韧说说,叫他再多请两个人回来,总不能把自己的表姐熬成老姑婆吧。”
    “妈。”
    “就这么说定了。”
    “你全心全意管着我弟就行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数。”
    “你弟弟我是不担心,他年纪还轻,又是个男人,晚几年结婚不打紧。”
    “你这就重男轻女了,怎么男女就不一样了?我晚几年结婚也没事儿,现在正是公司最忙的时候,就算你给我介绍了人,我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维护感情,这不就白搭了么?所以何必要浪费大家的时间,不如等公司业务稳定,到时候我再抽出时间好好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只要有钱,还怕找不到男人?生不了孩子?你这就是瞎操心。”
    颜嫚拿出手机,“再说了,现在这世道结婚也没什么好,倒不如一个人来的自由自在,活的潇洒开心。”
    应秀凤啧了声,“说什么胡话,难不成你还不想结婚了?以后老了就一个人,身边暖被窝的都没有,死了谁给你送终?”
    “我不还有弟弟么?我弟还能不管我?我弟总要生孩子吧?到时候我把财产都留给他,我就不信没人给我送终。”
    “胡说八道。”
    颜嫚笑了笑,“但你也挑不出个错啊,除非你以后的孙子是个狼心狗肺。”
    应秀凤一巴掌拍她身上,“别给我胡说八道。”
    颜嫚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老板娘把首饰和衣服装好,应秀凤付了钱,两人就直奔御江湾。
    屋里,佣人在打扫卫生,江韧不在。
    应秀凤上楼去瞧了瞧,应悦兰乖乖的坐在梳妆台前面,桂云姨在给她化妆。
    已经好久没有瞧见她正常的样子了。
    应秀凤在心里叹口气,拎着袋子进去,“悦兰。”
    来的路上,颜嫚在喜铺里买了些贴纸,让佣人简单装点了一下。
    屋子里多一点红色,显得喜庆一些,弄完以后,她又去厨房看了佣人买回来的菜,顺嘴问了问江韧的去出。
    没人知道。
    颜嫚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最后还是没打,有时候逼的太紧,要起反作用。
    快中午的时候,江韧带着景菲回来。
    景菲拿了许多东西,还专门打扮了一番,模样更显清纯温婉。
    应秀凤出去迎人,她是第一次见景菲,上下打量后,倒是十分满意,听颜嫚提过她爸爸和爷爷的名字,家世很好。
    “怎么拿那么多东西,太客气了,本身你来家里就不需要带东西的。”
    景菲看了江韧一眼。
    江韧简单介绍,“这是大姨,我妈的姐姐。”
    “大姨。”景菲跟着他叫,“我作为小辈,拿点东西是应该的。要是让我空着手,我反倒进不来。”
    “以后你就是咱们家的人,哪用那么客气。东西拿太多了,这以后小韧上你们家,该怎么弄呀。礼数太周到了些。”
    两人客客气气一顿寒暄,这才进了客厅坐下来。
    应秀凤几乎代替了应悦兰的位置,同景菲聊天,说一些江韧小时候的事儿,还给了她两个大红包。
    快午饭的时候,应悦兰才下来。
    桂云姨的化妆技术还行,经过一番洗漱,应悦兰看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一步一步稳稳的往下。
    妆容加上她今天穿的这身旗袍,整个人气色看起来特别的好。
    江韧也许久没有见到自己母亲这般得体的样子,似乎从记事以来,在他的眼里,他的母亲几乎没有这样得体的时候。
    也许有,但他已经不记得了。
    应悦兰走到两人跟前,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眼里是欣慰,她抓住景菲的手,说:“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接受我儿子,愿意照顾他。希望以后不管遇上什么事儿,你都对他不离不弃。”
    她眼眶里含了泪,“不要抛弃他。”
    景菲:“我不会的。”
    “不要抛弃他。”她重复了好几次这句话。
    像是在哀求。
    最后是桂云姨转开了话题,她才讷讷的松开手,按照桂云姨的话,坐在沙发上。
    “你不说,我都给忘了。”
    坐下来以后,佣人端了两杯茶上来,正要敬茶的时候,应悦兰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抓住了江韧的手腕,脸上的那抹温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她惯常的,神经质的表情。
    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没有生气,“你爸爸呢?”
    江韧愣了一下,他一下子回答不出来。
    应悦兰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情绪激动,“你爸爸呢!你爸爸呢?!是不是又去那个狐狸精家里了?贱人敢拆散我的家,我要杀了她!”
    她几乎是尖叫出声,声音尖细又刺耳。
    桂云姨立刻叫了看护过来,三个人将两人拉开,并立刻注射了药物。应悦兰挣扎数下,慢慢就软了下去。
    那双眼睛,如枯萎的花,慢慢的失去了光彩。
    人送回了房里,还是给绑住了手脚。
    茶没敬成。
    景菲站在旁边,没有作声。
    她侧目,正好对上江韧的目光。
    他说:“看到了么?”
    她顿了顿,露出淡淡的笑,伸手握住他的手,说:“没关系。”
    江韧不语,也没有挣脱开她的手。
    应悦兰一时半会是好不了,饭还是照样吃,大家都想缓和气氛,不想让景菲吓到,但似乎并没有起到效果,屋子里还是死气沉沉。
    不过景菲并没有被吓到。
    饭后,应秀凤单独同景菲聊天,打发了江韧出去买东西。
    “刚才你也看到了,我这妹妹的病是不会好的,我瞧着你是好姑娘,真要跟小韧在一起的话,要有心理准备。就像我妹妹刚才说的,如果真的在一起,就不要抛弃他。”
    景菲说:“伯母的情况我也不是今天才知道,我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既然我来了这里,就说明我是想好了的。只要江韧坚定,我就不会放弃。现在别说是我抛弃他,是他不想跟我在一起。”
    应秀凤点点头,“我想小韧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感情的事儿呢,我不会过问太多,毕竟是个人意愿。但有些事儿是需要提前交代清楚,免得往后有了什么矛盾,要说是我们骗婚。我妹妹这个病呢,是会遗传的,在小韧身上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性,往后也会跟我妹妹走一样的路。就算他可能一辈子也没有发病,但依然不能保证,你们将来生出来的孩子没有问题。这一点是一定要跟你说清楚的,我相信你们现在这个年纪,谈恋爱也不可能只是玩玩而已,大家都是奔着结婚去的。你又是这么优秀的一个女孩子,家里条件也好,这件事你应该跟家里人说一说。毕竟往后结婚什么的,不是你们两个人的事儿,而是两家人的事儿。”
    “也许你想,但你家里人未必想。我换个角度来考虑这件事,谁不希望嫁给一个家里正常的男人呢?我都能理解,所以最好是不要给予希望,这样往后也就不会失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景菲:“我明白。”
    话音落下,颜嫚过来,她看了应秀凤一眼,在景菲身边坐下来,拿了水果给她。
    江韧这一趟出去,半天没有回来。
    天色渐暗下来,都快要吃晚饭了,人还没来。
    颜嫚打了电话,没有人接。
    景菲这会便起身告辞,颜嫚要送,她婉拒了,有司机专门过来接她。
    把人送上车,颜嫚才有些埋怨,“妈,你跟她说的太多了。”
    “总要说清楚吧。”
    “可如果万一她真的对江韧敬而远之的话,对公司是损失。”
    应秀凤皱了皱眉,“你这个想法就不对了,小韧跟她在一起,就是图着她家里的资源么?不可以这样,你也不能这么引导他。”
    颜嫚闭了嘴。
    “别告诉我,你两在算计人家。”
    “没有。”
    “没有就好。凡是总要靠自己,你踩着别人上去,总有一天会被人扯下来。你别撺掇小韧走捷径。”
    “行了。”颜嫚皱了皱眉,不乐意在说。
    ……
    江韧不想回家里,开着车在街上乱绕。
    看到颜嫚打过来的电话,只觉得心里烦躁,就直接开了静音,不做理会。
    不知不觉,车子开到了樾城高中大门口,樾城高中位于近郊,以前是全日制,所有学生都是硬性要求住校的。
    现如今做了改变,基本上都是走读。
    以前他们上学的时候,这周围还没有住宅区,附近是农村和稻田。
    江韧随便找了处地方停车,这会是吃饭的点,有部分住在这附近的学生是回家里吃饭,由此校门开着,穿着校服的学生陆续出来。
    江韧降下车窗,抽出一根香烟点上,他看了一会,推门下车。
    十年过去,学校与他记忆里的变了不少,做了翻新,好似又扩大了一点。
    这会没有上课,学生四散,一部分在食堂,一部分在操场,也有早早吃完饭在校园里散步的。
    三五成群,聊着无聊的话题。
    好些个小姑娘看到江韧,都反复看好几眼,而后与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有些性格外放的,就毫无顾忌的直接叫出来,说着好帅。
    江韧正前方有一个单独行走的小姑娘,她朝着宿舍楼去,她手里拿着书,低着头正在看。
    马尾随着她走动,晃来晃去,江韧不自觉的跟在她的身后。
    有那一瞬,他觉得时光倒流回到高中那年。
    回到他见到袁鹿的那一天。
    她背着书包,跟在父母身边,那是新生报到,她扎着马尾,头绳好像是粉色的,带着蝴蝶结。
    走路的时候蹦蹦跳跳,长马尾甩来甩去。
    那一天,她就吸引了很多男生的目光。
    夜里聊天,寝室里就有人打听到了她的名字。
    叫做袁鹿,麋鹿的鹿。
    他们说她在班上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快到宿舍门口,那女孩停下来,一转头,看到江韧愣了愣,脸蹭一下红了起来。
    是个普通的女孩。
    江韧眸色暗了暗,他没听清楚女孩子说了什么,也没打算听人说什么,夜色掩盖了他眼里的失望,自顾自朝着篮球场走去。
    他在篮球场里碰上了景菲。
    她扎个马尾,穿着运动服,见到他有点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随便看看,你以前也是这个学校的?”
    景菲看了他一眼,“是啊,你不知道吧。”
    “没见过你。”
    她双手插在衣服口袋,看着那些打篮球的高中生,“很正常,我后来转校了。”
    ……
    万岁伤了手,要修养一阵子,纹身店暂时歇业。
    袁鹿十分仗义的包揽了他的晚饭。
    周末两天,袁鹿都在给万岁找住处,余诺跟她一块看了好几处,都不是特别满意。
    晚上去他家里吃饭,袁鹿外卖了饭菜过去。
    万岁:“我这手只是做精细活不太行,做饭还是可以,别老是吃外卖。”
    他站在桌边,看着袁鹿摆放碗筷。
    “你好像是变相在吐槽我不会做饭。”
    “你想多了,你男朋友呢?怎么没过来。”
    袁鹿说:“他今晚回家吃饭,不然我才不管你。”
    “那混蛋还有没有再缠着你?”
    “没有。”
    袁鹿坐下来,把筷子递过去,说:“项七是什么意思?你到现在还没给我说。”
    “不是叫你别管么,他不找你,你就不要多管闲事。”
    “我觉得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主动找他谈。如果能谈好,那就万事大吉,如果不能那么我们也要想好应对的办法。这种人不讲道理,就只能靠权势。到时候我找我姑姑说说。”
    万岁还想说什么,袁鹿加了一块鸡腿塞他嘴里,说:“别说了,就这么办。”
    吃过饭,袁鹿帮忙收拾了屋子,跟万岁一块打了一会游戏,然后回家。
    她洗过澡,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然后给余诺发了个信息,问他在干嘛。
    过了好一会,他说在打麻将,问她要不要去。
    然后发了个位置过来。
    袁鹿问他有谁,都是他的朋友。
    她想了下决定过去,简单打扮了一下,叫了车子过去。
    余诺在门口等她,他今天一身白,还蛮显眼的。
    “这么好,还专门出来接我。”
    “怕你怯场,到门口又不想进。”
    “我是这样的人么?”
    “说不准。”
    袁鹿挽住他的胳膊,“几个人啊?”
    “五六个。”
    “不是说今天要待在家里?”
    “本来是,但他们叫了三回,不要意思推脱就出来了。”
    两人一边说一边进去。
    包间在三楼,余诺先简单给她说了一下。
    电梯门开,李婉婉骂骂咧咧的声音传进来,见到两人,戛然而止。
    她顿了顿,往边上走了一步,给让了道。
    余诺带着袁鹿出去,并没有多看那人一眼。
    到了包间门口,服务生从里面出来,听动静还挺热闹。
    都是男的,一个女人都没有。
    两人进去,他们的聊天戛然而止,一个两个目光都落在袁鹿身上。
    其中一个戴眼镜,微胖的男人,扶了一下眼镜,啧了声说:“哇塞,怪不得老余现在不乐意跟我们玩,这么个女神在家来放着,谁还想出来。”
    袁鹿与他们一一打了招呼。
    余诺重新坐下来打牌,袁鹿坐在旁边看着。
    可能是因为袁鹿在,他们说话都拘着,没有之前那么热闹。
    袁鹿本就没打算多待,就是过来踩个场。待了一个小时,就准备走。
    上厕所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微信。
    这条微信过来的时候,她才惊奇,她竟然没把景菲删掉。
    照片是江韧的背影,他们牵着手。
    余诺送她到门口,看着她上车,正要关门的时候,又把人拉出来,关上车门,对司机说:“不好意思我们不坐了。”
    袁鹿不明所以,“干嘛?”
    “我跟你一块回去。”
    “就这么走了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你撩一下就走,我哪儿还有心思打牌。”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冲过来,猛地将两人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