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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阮文细细思索了下,觉得这事还得怪她。
    周姑父好歹是工人,三十多块钱的工资省吃俭用攒点钱给阮姑姑置办一台缝纫机完全没问题。
    然而阮姑姑一直都没有缝纫机,做衣服都是自己拿针线缝。
    家里有工人还过活的那么紧张,纯粹是因为阮姑姑平日里在吃喝上大方,从来不会委屈家里的孩子。
    亲爱的小谢同志都知道买台缝纫机让阮姑姑轻松点,阮文觉得自己买块手表是应该的。
    要不是她这次没带够工业票买不了电视机,她就带一台黑白小电视回家了。
    饶是如此,阮文还是被埋怨了。
    “你这孩子,怎么乱花钱?”阮秀芝看到那女士手表很是喜欢,她有多少年没戴这时髦物件了。
    可一想到这是阮文花了大价钱买的,她又心疼,“早知道把你的工资也收了,我给你攒着。”
    儿子的工资阮秀芝掌握着,阮文的则是由她自己处理。
    一直以来阮秀芝都觉得阮文听话不会乱花钱,哪想到这随便一花一百多块钱就没了。
    “票还有吗?回头咱退了去。”
    阮文抱着阮姑姑的胳膊,“这是给姑你买的生日礼物,怎么能叫乱花钱呢。你看这手表多漂亮啊,我就觉得姑你戴上好看,哥你说对吧?”
    周建明忙不迭的点头,“对,妈你戴上试试看嘛,买都买了。”
    他也想弄块手表,可惜没钱。
    阮秀芝瞪了儿子一眼,“你也跟着胡闹。”
    周建明:“……”他顶多就是个起哄的,怎么能说胡闹呢?
    阮文趁机给阮秀芝戴上手表,白莹莹的手腕金灿灿的表链,“真好看,等回头我再攒点钱,咱们家一人一块。”
    阮秀芝把手表撸下来往阮文手上戴,“我还得下地干活,用不着手表,你戴着。”阮文坐办公室的,戴着好看。
    “那你就放着,您再往我手里塞,我回头丢墙外面去。”
    “丢什么啊,看我能不能捡到。”村长王大壮笑呵呵的进了屋,“阮文出差回来了啊。”
    阮文不在的这三天,王家沟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说出来,挺丢人的。
    知青大院那边,女知青的衣服丢了。
    一开始几个女知青也没啥反应,就觉得被风刮走了,在周围找一下就好了。
    没找到衣服,反倒是找到了几个可疑的脚印。
    这下子,知青大院闹腾了起来。
    段美娟嗓门大,“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裙子?”
    赵胜男也很头疼,“我的那件绣花的衬衫没了。”
    丢的都是女知青的衣服,小队长朱向荣当即就觉得不对劲。
    连忙让女知青去核查,看还有什么衣物遗失没。
    另一边他让人去请村长王大壮过来商量这件事。
    可巧王大壮到了知青大院就听到女知青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我丢了内衣。”
    这话让村长觉得老脸一红,他娘的这是遇到流氓了。
    王家沟可不能出这种丑闻啊。
    王大壮眼里容不得沙子,既然村民有手脚不干净的,那就揪出来。
    不然今天还只是偷女知青的衣服,谁知道明天会不会去偷摸人屁股?
    “那后来呢?”阮文一脸关切模样,其实她知道这件事,小说里写了嘛,是隔壁村的陈二蛋路过,瞧到知青大院的门开着,就色从胆边生偷走了几个女知青的衣服。
    “后来我在村里查了一遍没查到,就刚才你嫂子她娘家过来人说,他们村的陈二蛋昨晚被长虫咬了,说了一夜的胡话,嚷嚷着往后再也不偷女人衣服了。”
    这就破案了。
    是啊,就很简单的破案了。
    小说里就提了那么几句,为的就是突出一件事——祝福福是福运在身被庇佑的,不能得罪她。
    阮文想了想,自己之前也得罪了。
    要是真有什么报应的话,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还能怎么着?
    不过阮文又觉得奇怪,“可村长你为啥还特意来我家?”
    陈二蛋偷了女知青的衣服,该罚的罚该关的关,和她家没关系吧。
    王大壮摸了摸鼻子,“那不是因为村里人胡说,说建明是偷衣服的贼……”
    “哪个王八蛋说的?我找他理论去。”周建明的暴脾气一下子上了来,这不是败坏他们家的名声吗?
    王家沟绝大部分村民以王姓为主,周姑父建国前投奔亲戚至此,亲戚虽然死了,但周姑父老家也没了人,到底还是在王家沟扎根了。
    周家和大部分村民没啥宗族关系,偏生这家还接连出工人,这让一部分村民眼红。
    听说女知青丢了衣服,尤其是祝知青丢了内衣后,就有人想起之前周建明对祝知青耍流氓,说周建明许是那偷衣贼。
    流言是止不住的,王大壮以为周建明知道了,所以得知真相后先来解释,哪曾想周家人压根不知情。
    阮文把人拉住,“整天就知道跟人打架,你后半辈子想在监狱里过是吧?”
    这一嗓子,把周建明给吼住了,他最怕家里的这俩女人。
    阮秀芝看了眼儿子,恨其不争,“还不如你妹懂事,白吃了这么多年的饭。”
    周建明:我委屈,但是我不说。
    村长瞧阮秀芝姑侄俩都是讲道理的,连忙保证,“这件事是我之前没处理好,先给建明道歉了,回头我去好好跟其他人说,往后要是谁再说闲话,我肯定从严处理。”
    “村长这话说的是,我哥一个大男人无所谓,但是祝知青可是城里来的姑娘,名声可不能被我们家给毁了,要不然我们可赔不起。”
    村长觉得阮文这话意有所指,他挺直了腰板说话,“谁的名声不是名声?都不能被人说闲话。”
    老乡们善待知青,也不能由着知青骑到自己头上来。
    “建明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村长忙着去处理,阮文的心情却有些低落,原主后来被人糟蹋了,可小说里只提了那么一句,压根就没说是谁。
    她连还原主公道这件事,都做不到。
    阮文失落了片刻,很快又是振作起来。
    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纠结只能徒添苦恼。与其耿耿于怀,倒不如想办法改善一家三口的生活,等回头寻一个合适的机会,把阮姑姑接到城里去养老。
    看阮姑姑结婚时的照片,她年轻的时候也是娟秀美人儿,不该整天在农田里忙碌,被繁重的农活压弯了脊背。
    ……
    自从被阮文泼了两盆水,段美娟一心想找个机会收拾她,之前女知青丢衣服这件事,段美娟有心想要利用,反正偷衣服的贼找不到,让周建明沾染一身骚被人指指点点的,也挺好。
    阮文不是向来和周建明兄妹和谐吗?顶着一个流氓的帽子,够阮文他们家喝一壶的了。
    可这事还没发酵起来,偷衣服的贼已经找到了。
    段美娟很是郁闷,一晃到了十月下旬,也没能找到什么好机会,反倒是她快被这枯燥无趣的农活压垮了。
    前些天寒露,村里的冬小麦全都种下,然而农活不会因为种了麦子就消停。今年还有最重的农活——剥玉米。
    总不能把玉米棒运到粮所里去交公粮吧。
    接连剥了几天的玉米,段美娟觉得原酸背痛,尤其是一双手那都不是自己的了。
    困又累,偏生到点村里的广播响了起来,吵得人只想捂着被子。
    同一个房间里,祝福福已经在起床,她端起脸盆出去打水洗脸的时候,忽然间听到大喇叭里播放着的新闻,“……新华社消息,高等学校招生将于今年进行改革……高等学校的招生工作,直接关系大学培养人才的质量,影响中小学教育,涉及……”
    脸盆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吵醒了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
    段美娟有起床气,直接嚷了起来,“祝福福你还让不让人睡觉?”
    倒是赵胜男虽然也一脸不满,但看到祝福福泪流满面,她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刚才广播里说,恢复高考了。”
    迷迷糊糊睁眼的王春香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两分钟后,整个知青大院沸腾了。
    “真的假的?”
    “祝福福说她听到了广播,对咱们看报纸,过会儿革委会的人会送报纸到老支书那里,我们去要份报纸。”
    “对对对,报纸总不会胡说吧,我去等报纸!”段美娟第一个跑出去。
    《人民日报》头版头条:《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
    《人民日报》头版刊登社论《搞好大学招生是全国人民的希望》。
    从早到晚,中央广播电台的新闻节目,都有恢复高考的重磅消息。
    同一个消息,借助无线电波让神州大地的年轻人陷入沸腾,享受着同样的喜悦。
    尤其是下乡的知青们。
    段美娟激动地抹了把眼泪,“那咱们是不是都能回去参加考试了?”
    回城,这是多少知青的梦想?
    然而对绝大部分知青而言,这个梦想又是如此的遥远。
    66年停止高考后,71年又有了推荐制,也就是所谓的工农兵大学生。
    工人、农民、士兵都有机会被推荐去上大学,但这些名额被大部分干部子弟拿走,因为干部子弟下乡当兵同样具备了工农兵身份。
    段美娟他们关系不够硬,始终拿不到这个推荐名额,没办法离开乡下。
    现在不一样了,恢复高考,她可以通过考试去上大学了。
    “不清楚,等明天再看报纸怎么说。”
    《人民日报》只是宣布了恢复高考的消息,但还不清楚具体的政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