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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节
    她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整个人生都和二棉厂息息相关。
    即便是当初阮文向她抛来橄榄枝,希望她去帮着打理对面的卫生巾厂的财务工作,邱爱梅都拒绝了。
    甚至于她知道如果现在二棉厂真的倒了,她再向阮文请求一个职位,阮文也会给她。
    可对于邱爱梅来说,她现在只想要保住二棉厂。
    毕竟这背后牵扯着成千上万人呀!
    邱爱梅太过于激动,以至于最后才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还有陈主任。
    她油然而生的亲切,“陈主任……”
    阮文拦住了邱爱梅,“陈主任坐车有点不太舒服,让她先去休息一下,等休息好了再说也不迟。”
    “是是是,主任是有些晕车。记得那次和她去市里开会,她坐汽车晕乎乎的难受。难为主任为了厂里还这么大老远的坐车回来,真是辛苦了。”邱爱梅觉得阮文来了就是要帮忙,而且还带着陈主任。
    不过这一阻拦,又有些其他意思在里面的感觉。
    她有些拿不准阮文的心思,“我去弄点汤来,吃点东西会好一些。”
    有求于人,邱爱梅自然尽可能的来照顾这个老上级。
    陶永安瞧着离开的人,“你打算怎么办,我怎么都觉得她像是要找你借钱的样子。”
    “先看看到底么么情况再说。”
    阮文其实有点想法,但还没拿定主意,具体的自然是得等看了二棉厂的账本再说。
    这次她和陈主任三人住在了招待所这边。
    招待所不远处就是饭店,去二棉厂倒也算便利。
    陈主任这次执意要跟来,毕竟二棉厂从开始建厂,陈主任就在这里工作,有着二十多年的感情。
    如果棉厂真的玩完,这对陈主任的打击会很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二棉厂是她的孩子。
    哪怕她离开了,却依旧割舍不下。
    大概察觉到了阮文的意图,陈主任缓缓地摇了摇头,“我没事的。”
    作为两个工厂的厂长,陈主任很清楚阮文一直以来都在做么么。
    她也知道阮文的理想是什么。
    即便对二棉厂还有着说不清的复杂感情,但陈主任并不打算以此为要挟,让阮文蹚这浑水。
    她是厂长,需要为整个厂子、为安心集团负责,并不能只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就做出一些不负责任的决定。
    阮文听到这话笑了笑,“您好好休息,有么么想吃的,我过会儿去饭店里弄点。”
    招待所的饭菜勉强能吃,但既然来了家乡,自然是要去吃点好的。
    送陈主任回去休息,看人躺在床上,阮文这才离开房间。
    “怎么样?”陶永安关切的迎了过来。
    “没什么大事,上了年纪的人休息一下就好了。走,我们出去看看。”
    “用不用去找一下你那个同事呀?”
    “不用,她有话要单独跟陈主任说,我们去看我们的。”
    陶永安其实有些不太明白,如果说阮文对棉厂没感情,那也不至于。毕竟人都来了,哪能说不关心在乎呢?可要说她对棉厂有感情,好像也没到那程度。阮文也只是在这里工作了两年左右,这个棉厂注定是阮文人生中的过客。
    虽然会留下一些痕迹,但雁过留声也就那样。
    在陶永安的认知中,二棉厂甚至不如阮文当初开的那个考前辅导班。
    毕竟她和那些学生们到现在还有联系。
    “有么么问题就问,别在那里瞎胡想。”
    陶永安听到这话连忙开口,“那你到底么么意思?咱们现在去哪里,去棉厂吗?”
    “不去棉厂,附近逛逛。”
    小陶同志不解,“哪里?”
    “布店、服装店、裁缝铺。”
    这三个地点让陶永安彻底懵圈,“去这些地方干么么?”
    “去这些地点才能拿到咱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那你不如直接去棉厂。我估计你们厂长跟那个小会计跑路了,厂里的人能够把他给骂死。你问啥他们都会跟你说。”
    但阮文摇了摇头,这举动让陶永安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傻子。
    他没猜透阮文的想法。
    安平县有一个二棉厂,意味着本地布料丰富,于是好些个裁缝店、布店和服装店都被养活了。
    布店从二棉厂这边进货,找几个手快的女人直接用缝纫机搞一些现成的衣服送到服装店去。服装店面向本地也向外销售。因为靠近原产地,所以布料的价格相对便宜了那么一点,有价格上的优势。
    至于裁缝店嘛,修修补补啥时候都不少。
    阮文他们先去了裁缝店,店主是一个中年妇女,做衣服也是一把好手。
    当初阮文还在二棉厂上班时,来过裁缝店买了一些针线什么的。
    裁缝店的老板娘看到阮文一眼就是认了出来。
    “……这日子啊怎么说,本来都快过年了,做衣服的多了起来,结果姓张的王八羔子一搞大家日子都不好过,我的裁缝店也不景气。”
    阮文摸了摸那边挂着的几匹布料,她竟然看到了牛仔布料,“这个倒是不错。”
    “嗨,这布料太硬挺了,穿着还不如棉布舒服。这还是我五月份的时候从市里弄来的两匹布,到现在都没几个人要。我这想退也退不了呀,反正这布料也坏不了,先就这么放着吧。”
    阮文看了老板娘一眼,“从市里弄的,棉厂这边没有吗?”
    “瞧你这话说的,棉厂当然是做棉布了。也不对,之前好像搞了么么灯芯绒,说是带着去展销,结果带走了那些布人也跑了。阮文,你去过棉厂大院没?”
    阮文摇头,“我今天刚过来,还没来得及过去。”
    “哎呦,那你是不知道呀。姓张的带着小老婆跑了,可把他老婆孩子坑苦了,娘几个被打到住院。”
    “这怎么行?他老婆也是受害者呀。”陶永安声音有些尖锐。
    老板娘笑他带着几分书生意气,“那有么么办法?姓张的不干人事,可不是老婆孩子遭殃嘛。你能说他们娘几个没花那王八羔子贪污的钱?”
    陶永安登时哑然,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对了,阮文你得注意着点。”老板娘压低了嗓门儿,“刘春红还在你那吧。”
    阮文点了点头,“怎么了?”她心里有几分警惕。
    “还能咋滴呀,她那男人后悔了呗。觉得你把他婆娘给拐走了,回头你可得注意着点儿。”
    “我知道了。”
    从裁缝铺这听到了零零散散的八卦。
    离开后陶永安小声的跟阮文吐槽,“你们这可真是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怎么就那么多事?”
    阮文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带你来是对是错。”她这次出门带来了个十万个为么么。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不在你落了单怎么办?”
    “不带你来,我就找让老韩给我找个人当保镖,应该比你能打吧?”
    陶永安安静了下来,和护厂队的人相比,他的确不太能打。
    “阮文你说这话好伤人心。”
    “事实向来都是扎心的。别怕,你要真替我受过,我肯定给你找回场子。”
    “其实那也不用那么麻烦,我结婚的时候多给我随点红包就行了。”
    “行,一万怎么样。”
    万元户是当前最流行的一个词,时不时就能在报纸上看到的那种。
    但陶永安显然不满意这个数字,“咱俩的感情就值这点?”
    “你还真是胃口越来越大了。”
    “也没有,我顶多就是开车累着了,打算过会吃三碗面条罢了。那个国营饭店的面条还挺好吃的,要不咱们先去吃点?”
    “先去布店看看。”
    阮文把这参观列到正事目录里,陶永安还没想明白,“你这么来回跑图啥啊?”
    阮文耸了耸肩,“小陶同志你是不是出门不带脑子,难道刚才你没注意到老板娘说的话?”
    “么么?”
    “牛仔布料。”阮文眨了眨眼。
    陶永安记起来了,“可老板娘也说了啊,那牛仔布料有点硬挺,大家不怎么穿。”
    “年纪大了的自然不喜,可小年轻们喜欢呀,喜好是可以引导的。难道你没注意,学校里很多学生穿牛仔裤吗?”
    “有吗?”陶永安还真没发现,“可人老板娘也说了,棉厂不生产牛仔布,她不都是从市里弄来的两匹布吗?这还得需要专门的生产线吧?”
    “是啊,墨守成规是行不通的。人得追求上进,就像我们的产品一直在做提升。”
    陶永安这下终于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引进牛仔布生产线?”
    “我想把二棉厂给拿下。”小陶同志觉得自己已经够震惊了,但阮文这话像晴天霹雳。
    之前阮文再怎么弄也没说过搞收购啊。
    “你确定?”
    “这是我之前的想法。”阮文笑了笑,“陶永安,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吗?在国内部分女人都在用卫生带,卫生带里的填充物各种各样,有的是草木灰,有的是碎布料,还有的是棉花。”
    涉及到卫生巾的问题,陶永安格外的敏锐,“你的意思是说想以棉花为原材料做吸收芯层?可是这样的话成本是不是会高出很多?”
    棉花是经济作物,但主要用途是棉纺织。
    用棉花做吸收芯层就意味着和国内的纺织厂做竞争对手,有竞争对手就意味着原材料成本的大幅度提升。
    “所以我说我曾经想过要把二棉厂拿下来。”阮文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上次去纽约在商场里购物,难道你没有发现吗?同样是衣服,为什么有的是奢侈品,售价上百成千美元。而有的款式相对普通,标价只有几美元而已。”
    陶永安听到这话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做卫生巾里的高端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