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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节
    机器在研究所只是一堆废铁,只有投入生产那才体现了它的价值。
    这个陶永安弄不来。
    他在管理这件事上如今也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那涂所长什么意思呀?”
    彭书燕苦笑一声,“没啥办法,在托人打听,看国内有没有厂家需要。”
    陶永安极了,“不能只看国内呀,你可以问下有没有国外厂家需要。”
    他别的不清楚,但在这件事上还真不糊涂。
    国内市场不大,那就去国际市场上找啊。
    他们国家现在才什么经济水平,gdp才多大点,能有多大的需求呀。
    这带着孩童般稚气的说辞让彭书燕哭笑不得,“你知道现在的芯片市场什么情况吗?”
    “不就是日本比较厉害嘛。”
    “何止。”彭书燕低声一叹,“日本的芯片几乎占据了美国市场,把美国的半导体行业给打得支离破碎。”
    陶永安听得一懵,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阮文之前提过的一件事,虽然那个计划中止了。
    可他忽的就能够理解阮文的意图了。
    “美国就由着挨打?”
    彭书燕笑了笑,“不然怎么着,把那些研发人员给杀了还是把工厂给炸了?现在是和平年代。”
    “那你们没想过和美国合作吗?”
    “和美国人合作?怎么可能。”彭书燕觉得这简直是失心疯了。
    “为什么不可能?”陶永安嘀咕了一句,他觑了眼彭书燕,知道她压根没把这话放心里,陶永安也就没再说什么。
    等回头他找阮文问问看。
    怎么就不能跟美国人合作了!
    ……
    阮文回来后正想着先去接她家小闺女放学,被陶永安给堵了去路。
    “你这是从黑煤窑逃出来了?”
    这咋跟挖煤回来了似的。
    阮文瞪了眼,“有话就说没话别挡路。”
    “你别那么暴躁好不好?”
    陶永安跟着她一块去托儿所,“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你会跟美国人合作吗?”
    那一瞬间,陶永安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阮文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我都跟日本人合作了,为什么不能跟美国人合作?”
    人不可能跟钱过不去,尤其是阮文这种对钱有着极大需求的。
    “那要是涉及到一些很特殊的技术呢?”
    阮文停下脚步。
    十一月的天气冷飕飕的,就连树都光秃秃了一片。
    阮文看着学校里栽种的小梧桐树,栽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这些比谢元元还年幼的小树苗,让阮文忽的笑起来,“你说的是研究所那边?”
    陶永安就知道,阮文这脑袋瓜,肯定一下子就猜了出来。
    “就他们把那个光刻机搞出来了,但卖不出去。前段时间,彭书燕每天都在加班,我担心她身体吃不消,可现在她没事干了每天长吁短叹的我更害怕。”
    陶永安忧心忡忡,“就那种明明努力了,可最后除了一台机器就什么都没有,那种感觉真的特别糟糕。”
    他和阮文也不是没经历过这样的黑暗时刻,可阮文脑子好使,总是能各种峰回路转。
    现在413所还能这么幸运吗?
    “你想出来的办法?和美国合作。”
    “我就随口一说罢了,估摸着涂所长也不见的会同意。”
    阮文往托儿所去,远远就看到了正在和小朋友一起玩游戏的女儿。
    小姑娘从小就手脚麻利,如今在那格子里蹦来蹦去也不嫌累。
    一个小沙包,一个九宫格,就足够小朋友乐呵一天。
    阮文轻喊了一声,冲女儿招了招手,“等晚上我去涂所长家看看。”
    陶永安睁大了眼睛,“你觉得这办法可行?”
    “没什么可行不可行的,美国市场都被抢光了,要想和日本的半导体产业对抗,可不得不破不立?”
    阮文也是这么跟涂安国说的。
    “国内对半导体的需求不高,再高端的光刻机,现在也用不上。可美国不同,他们想要摆脱对日本半导体的依赖,偏生自家的产品不争气,被日本人的价格战打败。”
    如果现在能够从光刻机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可美国人怎么会跟我们合作?”涂安国觉得,这比做出和美国人合作这个决定都要艰难的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阮文笑了起来,“最近有什么博览会吗?”
    涂安国苦笑了一声,“阮文,咱们的设备是不可能运出去的。”
    这让阮文恍惚,她倒是忘了光刻机想要出去比她的卫生巾纸尿片麻烦的多,“那真要是卖出去了,还不是得运出去吗?山不就我我就山,这样好了,您先去跟上面说清楚,咱们要把设备出售,至于客户嘛,我请他们来。”
    研究所想要继续维持下去,这台新鲜出炉的光刻机势必要卖出去。
    涂安国不是空谈理想的人,他更明白,想要技术上更进一步就要不断的研究,而研究就需要钱。
    之前阮文又是给搞日本的芯片,又是把荷兰的图纸给弄过来。
    她帮的已经够多了,研究所不能再惦记着阮文的钱了不是?
    “那行,我去跟上面谈。”
    如今的研究所,几乎拿不到国家的拨款,可是研发成果,想要出口也得经过国家同意。
    阮文看着那头发已经花白了的人,涂安国身上满是岁月的痕迹。
    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呀。
    从涂安国的家中出来,阮文忽的就想坐下。
    她也就这么坐了。
    夜色苍凉,阮文坐在那台阶上,直到觉得自己的脚都有些凉了,她才回过神来。
    前年研究所有了点结余,就重新盖了家属楼。
    大家住进了新家,房子比之前宽敞了何止一倍?
    不过涂安国依旧还住在这栋老家属楼里。
    涂宝珍结婚后搬走了,他一个人住,倒也不觉得拥挤。
    老家属楼这边没人,不然阮文在这边坐了大半天,不知道得跟多少人打招呼呢。
    台阶冰凉,凉意透过衣服传到四肢百骸。
    阮文站起来时特别明显,她腿抽筋了!
    像耗子踩到了热油,阮文觉得自己都能去马戏团当小丑先生了。
    当她无意中看到谢蓟生站在那里时,这种感觉有点糟糕。
    还没这么丢人现眼过呢。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蓟生蹲在那里,帮她掰着脚。
    抽筋的疼痛感被拉直了筋所取代,阮文龇牙咧嘴觉得自己下次再这么搞,她就是神经病!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学不会照顾自己?”
    阮文振振有词,“那还不是因为有你在?”
    感觉腿似乎没那么难受了,阮文轻咳了声,“你把元元一个人丢在家里了?”
    “她睡着了。”把孩子哄睡了,可阮文还没回来。
    谢蓟生有些担心,过来找人。
    结果就看到阮文坐在那里。
    身后的灯光让她半埋在光与影中。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直到阮文起身,发现自己腿抽筋……
    阮文趴在谢蓟生背上回家去。
    “小谢老师,我刚才跟涂工谈事情,才发现我们认识了很久。”
    一晃都五年了。
    五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比如她如今都变成了孩子妈,再比如谢蓟生在省大教书有两年多了。
    “你有什么遗憾的事情吗?”
    谢蓟生背着阮文上台阶,他脚下依旧轻松,仿佛背上的人没什么重量似的。
    “怎么了?”
    “我就问问,你要是有什么遗憾,我尽力帮你弥补啊。”阮文笑了起来,“你说怎么样?”
    谢蓟生开门,弯腰进了去。
    怕碰到阮文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