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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天地否
    看到眼前这一幕,即便是完全不懂风水的人,也知道这个灶门方位,绝非王泽坤口中所说的“大吉之位”,纷纷抬头看着他,眼神已经从先前的敬畏变成了怀疑和愤怒。
    王家是镇子上最出名的风水世家,附近几个村里的人,无论丧葬嫁娶还是建房乔迁,找的都是王家人。村里人收入不高,可是这种事情上谁都不会省钱,就拿我家来说,当初动土时候,请王泽坤过来,就给了足足一千块钱,要知道我这时候的学费也不过才一学期二百多块。
    花了这么多钱,图的是啥?没多少人真是为了求富贵,更多的村民只是为了报平安,可现在,他们发现,自己花了那么多钱,找来的却是个半吊子风水先生。
    今天发生在我家的事情,是被识破了,可其他时候呢,谁也不知道以前王家人给自家指点的风水有没有问题。
    王泽坤这时候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伸手指着我,憋的面红耳赤,最后才垂死挣扎说,“不是因为我指的方位不对,是你们家整个风水就不好!除非,除非你能指出来灶门的吉位,让这盆花重新开花,否则就只能证明你们家的风水有问题!”
    到此时,王泽坤彻底撕破了脸皮,已经不是在跟我争论风水的问题了,完全是胡搅蛮缠。
    那盆水仙花的叶子已经有些卷曲了,花瓣也脱落下来,即便是放到吉位上,短时间内也不会有太大效果。
    更何况,风水学里有句话叫,“辨凶易,寻吉难。”就是说,认出来凶位很简单,但找到真正的吉位却很难。毕竟凶位多,吉位少,不是真正有见识的人,很难在冗繁的方位中,找到真正的吉位。
    村里的一个老人开口为我说了句公道话,“王家的先生,不管咋说,你定出来的灶门是个凶位,这总是没跑了吧?人家一个小娃娃,能认出凶险,已是很不容易,你非让人找出吉位,还得让这盆垂死的花再开一回,怕是有些没道理吧?要是人家小娃娃就能找到吉位,还要风水先生做甚?”
    老人家有见识,说出这番话,一方面是批评王泽坤强词夺理,另一方面却也是给他找台阶下,不想让今天的事情闹的太不愉快。
    谁知道王泽坤却毫不领情,看到我站在旁边不说话,可能是觉得我也找不出来吉位,底气反而足了起来,冷笑着说,“他不是说风水学问比我强吗?哼,分明就是他家风水有问题,这灶房内根本就没有吉位,我只是顾忌他家面子,一直没说出来,现在反倒被人狗咬吕洞宾!”
    他这话说的我都有些无言以对,真没想到他居然能无耻到这种程度,都已经信口胡说我妈不守妇德了,还说什么顾忌我们家的面子,简直太不要脸。
    我忍不住就站出来说,“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没想到居然会如此无耻!好,我这就找出来吉位,让你看看,到底是风水问题,还是你这草包风水先生的问题!”
    说完,我就直接抱起那盆花,往灶房的另一个方位去了。
    本来面对王泽坤的刁难,我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但或许是天意使然,王泽坤给我家东西四宅,定的是“天乙吉宅”局,而灶房的方位,又定在了“乾”位。
    灶房为“乾”位,根据《死人经》记载,大吉之位,恰在“坤”位。所谓“土、金相生,阴阳正配。”此局名为“天地否”,主人口兴旺,六畜茂盛。而且逢已、酉、丑年会合金局,必生应瑞。
    有断曰:武曲金星号延年,乾坤正位开笑言;双双父母喜吉庆,个个儿女号英贤;四子豪强夺丹桂,十年萤火发文轩;瑞气盈门人称快,富贵荣华四海传。
    “天地否”格局,乃是灶房风水之中,最佳格局,而且恰好今年还是酉年,正值速发之年。
    可即便如此吉位,想要达到王泽坤所说的让那盆水仙花短时间内重新开花,还是不可能。
    万物运转,自有天地至理在,而且越是吉祥的格局,反而越不容易坐到这种违反自然规律的事情。
    问题的关键,在王泽坤给我家东西四宅定下来的“天乙吉宅”局,这风水原本不算太好,有子孙断绝的危险,可偏偏是一个真正的速发局,宅断里面有言,“初年大发,久则绝嗣”。
    “天地否”格局正值速发之年,再加上“天乙吉宅”这个真正的速发格局,做到王泽坤说的枯草生花,却有了可能。
    虽然这么做之后,“天地否”的格局可能会受到一些破坏,毕竟天地有灵,违反自然规律必然要降祸,不过这也无所谓,风水局需要人的命格来支撑,我家里真的布上了“天地否”格局,是福是祸还真说不定,反倒是受到一些破坏,风水格局减弱一些,从长久来看,才是最佳选择。
    到了灶房的坤位之后,我安排人把巽位上的灶门堵住,然后在坤位重开了灶门,并把我爸准备好的灶王爷请了过去。
    灶王爷请好之后,灶门算是彻底定了下来,然后,我把那盆花放到了坤位之上。
    鲜花枯萎的景象很多人都看过,比如说夏日正午,把一些不受热的花放在烈日下,很快就会枯萎。可这枯草生花,却是闻所未闻。
    所以我做好这一切之后,一院子的人都紧紧盯着,满脸的好奇。只有王泽坤一脸不屑,似乎觉得我在故弄玄虚。
    短短二十分钟时间,这盆水仙花在众人的注视下,枯萎卷曲的叶子逐渐舒展开了,重新变的生机勃勃,枯萎落地的花瓣自然不可能再盛开一遍,但原本一些小花苞,却以众人肉眼可见的速度,盛放开来!
    “咦……真的开了,这怎么可能?”
    等花苞彻底开放之后,所有人都兴奋的讨论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
    王泽坤的眼睛瞪的比所有人更大,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最终也没有说出来,良久之后,他一甩衣袖,直接灰溜溜的转身走人了。
    等我彻底证明了之后,再也没人对我的话有疑问了,我姨家的几个表哥此时愤愤不平的,还要去拉住王泽坤算账,却被我拦住了。
    我虽然骂王泽坤是半吊子风水师,可实际上,除了最后灶门的方位找错了之外,其他的风水格局,找的并不算错,从这里面能看出来,他还是有一些真本事在的。
    而学习了这么多风水知识之后,我更深刻的知道,一个风水师能带来多大的破坏。接下来我就要去念大学了,要是真把王泽坤得罪的太狠,若是他使了什么坏心眼,反倒是给我家招祸了。
    更何况,今天院子里这么多人都亲眼见证了这件事,风水这一行不同于其他的行业,算错一次,招牌就算是砸了,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人再找他帮忙看风水了。
    王泽坤走之后,院子里重新热闹起来,亲戚四邻纷纷围过来夸我,说我不愧是以后的大学生,懂的就是多。
    反倒是我爸一脸迷茫的问我,跟着什么人学的风水知识,咋一下子就懂这么多。
    我自然不能说真正的原因,只是笑着说我平时看的风水书多,都是跟着书上学来的。
    换成王泽坤在这里,自然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不过我爸这种没啥文化的农村人,最敬佩的就是读书人,虽然说不出来“书中自有黄金屋”之类的话,但最相信读书能长本事,听了我的话自然是一点也不会怀疑。
    当然,我也没说谎,这两年为了研究《死人经》上面的东西,我确实也买了不少风水学的书来看,两相参照之下,学习进步飞快。
    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我家的乔迁宴席正式开始了,宴席一直摆了一天,才在众人的欢闹中圆满结束了。虽然过程中有些意外,但最终却是个圆满的结局,我爸妈也都很开心,没有被那些意外扰乱心情。
    一片欢乐的气氛中,我却是没想到,这第一次展露自己的风水学知识,却给以后埋下了祸患。
    后事暂且不提,却说乔迁仪式之后的第三天,就是我要出发去大学的日子了。
    原本只是父亲为我送行,准备送我到县里的火车站,早饭后,临出门的时候,却意外看到我大舅开着小轿车来了家里。
    我大舅是公务员,县里林业局的副局长。我家里就这么一个有势力的亲戚,不过因为我舅妈的关系,跟我家的走动不多。
    我大舅这人有些妻管严,舅妈又是嫌贫爱富的性格,再加上我爸妈也要强,关系就这么不咸不淡的疏远了,之前家里的乔迁仪式上,通知了大舅,他也没来,今天却主动上门了,而且还说要开车送我去县里。
    虽然关系疏离,但毕竟是亲戚,听说要送我去上学,爸妈自然很开心,没有拒绝的道理。
    坐着大舅的车,到了县里之后,大舅却没往火车站的方向开,而是先往县城中心去了。
    我心里奇怪,问了之后,我大舅说,有点事情需要我帮帮忙,要带我去见个人。
    我爸有点生气,说,“我娃今天下午的车票,现在去帮啥忙,要是耽搁了去大学报道,那咋办?”
    谁知我大舅却不在乎的摆摆手说,“耽误不了,三娃不是大后天才到最后一天的报道日期吗,我已经给他订好了后天早上的飞机票,咋也不会迟到。今天这事儿要是三娃能帮上忙,回头他大学的学费就能给解决了。”
    我听了心里大惊,居然给我定好了机票!要知道,那个年代里,别说农村人了,城里人也没几个坐过飞机的,说起来坐飞机,在我爸眼里,恐怕是国家领导人才能有的待遇。
    这是要找我帮啥忙啊,又是机票又是学费的,下这么大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