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想喝水吗？”林尧首先打破沉默，然后朝厨房走去，打开灯，白色的光亮瞬间驱走了一室朦胧，视线清晰了许多。
    他倒了一杯牛奶放进微波炉，按下开关。转身，又在厨柜里拿出一袋面包。
    杨依一直站在厨房门口，望着他。直到他把牛奶热好，端到餐厅，放在餐桌上。
    “吃点东西吧，川子说，你晚饭吃的很少。”
    林尧在走回厨房，经过杨依身旁时，柔柔的说道。
    杨依脚步踯躅，但还是走到餐桌前，拿起牛奶。
    自从怀孕后，每天临睡前，苏泽南也会给自己热一杯牛奶。此刻，他在干嘛？
    眼底热热的，好想他！
    也许，不该这么轻易的就离开家！
    她后悔了！
    端了牛奶走到落地窗前。
    这里因为楼层很高，又地处城市的中央。
    俯瞰四周，有种高高在上，唯我独尊，或是超凡脱俗，远离尘世的感觉。
    极目远眺，五彩斑斓，点点彩灯就像一颗颗各种颜色的宝石，镶嵌在一块黑色的丝绒上。
    若是仔细看来，会发现那些宝石并非杂乱无章，而是排成队，勾勒出高楼大桥等等建筑。
    很美，闪烁，流动，活生生的一幅大都市，由霓虹灯描绘出来的夜景。不受天气影响，在每个夜晚兀自妖娆醉人。
    “很美，对不对？”不知道他到底在自己身后站了多久，但杨依早就注意到，那股咖啡的浓香，抢占了牛奶的甜腥味已经有一两分钟了。
    “夜深了，你不该再喝咖啡！”
    杨依没有扭头看他，语气也很平淡。
    “你在关心我吗？”语气里夹带着一丝喜悦，“习惯了，不喝，反而睡不着。”
    “变态！”这两个字在喉咙里滚了一圈，还是给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林尧叹息，“就像每天，我都会站在这里想你一样。”
    杨依转身……
    而他的声音固执的继续响起，不紧不慢，“想知道我小学毕业后去了哪里吗？”
    好吧，这个话题的确很吸引人，杨依走回到他身边。
    “坐吧！”
    杨依在沙发上坐下，一口气将手里的牛奶喝光，抬头看他。
    他侧脸的轮廓与这斑斓的夜景融为一体，很美，就像米开朗基罗手下的经典之作，每一道线条弧度完美到无可挑剔。
    嘴角微微翘起，他轻轻笑了笑，苦涩的笑，杨依是这么认为的。
    举杯抿了一口咖啡，他说道：“我妈妈带着我，改嫁到了青口镇……”
    话到这里，林尧停了下来，目光依旧停放在遥远的天际，定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继续说下去，“然后呢？”杨依好奇的问。
    “然后……”林尧俯身将咖啡放在了茶几上，抬眼看向杨依，轻轻一笑，“没有然后了！”
    杨依蓦地站了起来，她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蠢。白了他一眼，朝楼梯走去。
    突然，腰身一紧，整个人跌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没有挣扎，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没用。
    “依依！”
    林尧将下巴搁在她消瘦的肩膀上，“有些回忆，它并不美，我们应该忘记，对不对？可是那么痛，又怎么能忘记得了！”他将她抱的更紧，犹如溺水的人抱着一根，赖以逃生的浮木。
    “依依，我想看到你开心的笑容。”他的唇很烫，贴着她的脖颈，游弋到脸颊，呼吸也很烫。
    “林骁，命运的红线一但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也许是你我修得还不够，所以有缘无分。”
    烫人的唇在她的嘴角停留，“我不相信命运，要什么，从来就该凭能力自己去争取。”
    “可感情，勉强不来！”
    “那就试试！”话音落下，他吻住了她的唇。
    低在他胸膛上的手开始挣扎，却换来他更有力的纠缠。
    杨依再次在心里骂自己愚蠢，被骗一次又一次。
    片刻后，他放开她，嘴角扬起，“去睡吧！”
    杨依跺着脚跑开。
    “担心孩子。”身后，林尧的声音传来，“这是最后一次！”他说，语气突然落寞下来，“不会再强迫你了！”
    呸！她才不会再相信一个疯子的胡话！
    ………………
    又一天过去了，苏泽南想了很久，他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去求证。否则，他会被脑子里那两股纠缠的思绪给折磨疯了的。
    昨晚又下了一场小雨，天更冷了，他加了一件黑色的薄外套。连早饭也没吃，就开车去了那家私人医院。
    几天不见太阳，本就烦躁的心情，让脸色看起来也如这天气一般阴郁。
    光洁的下巴上一层淡淡的青，头发凌乱，颓然的开着车，眼中万物都失去了色彩。
    找到医院的负责人，开口就问：“杨依的血液样本，你们是不是给了别人？”
    负责人目光忽闪，表情僵了下，“呵，我也是没办法！”
    “哼，什么叫没办法，他拿枪指着你了，还是拿刀砍你了？”
    负责人脸一垮，急忙点点头，“他就是拿着刀架我脖子上的。”伸长脖子，拉开衣领，越说越激动，“看，皮都破了，流血了！”
    苏泽南不再说什么了，转身就走，知道答案就行。他就是脑袋掉了，都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当他从东方医科大学基因鉴定所出来时，心里残存的，一点点希望与信任，被这突然下下来的雨水给彻底冲刷殆尽。
    怎么回到家，怎么将离婚协议打印好，签上名字的，他都不知道，木然，他似乎都已经不知道，应该生气，应该悲伤亦或是应该愤怒。
    出门，上车，来到荣昌贸易公司，走进林尧的办公室，将离婚协议放在桌上。
    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微红着眼看着林尧。
    一滴雨水顺着刘海滴落的同时，他轻轻一笑，略带沙哑和无奈的声音，从那薄削的双唇中，低低溢了出来：“你赢了！”
    林尧安静的与他对视，无语。
    “好好爱依依！”话音未落，直起上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抹萧瑟的背影消失的地方。
    湖水般平静，少顷，他收回视线，垂下眼帘，挡住了，蓦然在眼底闪烁的意味不明光芒。
    眼睛盯着离婚协议，许久，才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