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的庭院没有李清照笔下的庭院深深深几许,有的只是画一样的圆形拱门,画一样的窗棂亭台,画一样的优美精致······
正对着夜乃晨曦子的是一间外观极为古朴典雅的雅舍,腿脚突然开始不听她的使唤,径直往前走,好像被什么附了身一样,想要一探究竟。
差不多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抬眼就将里面的陈设看个通透。
雅舍内,沉香红木的方桌长椅造型雅致,桌上摆着应景的兰花,此时开得正欢。
最吸引人眼球的是靠近墙面的一个架子,架子上面都是一些晶莹剔透的玉饰和珍品。细腻润泽的古玉转黛婉约散发着时光的气息,或白若凝脂,玲珑剔透,或黑若墨漆,灵动绵厚。
一步一换景,仿佛每一处每一角皆是风景。
碰到精致细腻的东西,夜乃晨曦子比平常人多了一丝灵巧和执着。
可就在夜乃晨曦子的手指刚要碰到那些精致小物件的时候,一阵酣畅淋漓的谈笑声突然灌进她的耳朵里。
这本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夜乃晨曦子偏偏在那声混合所有笑声和杂音的声音中捕捉到了一抹熟悉,那熟悉的笑声就算是在觥筹交错的碰杯声和其他人的嬉笑怒骂中,夜乃晨曦子还是能够准确地分辨出来。
着实是因为这声音实在太熟悉,熟悉到她想忽视都难。
沿着声音的来源,夜乃晨曦子来到了一处院落。
无意间就瞥见在空地上占据不小空间的酴醾架,此时正是暮春时节,花开得恰到好处,枝蔓缠绕,花儿点缀其间,颇有风流韵致的味道。
酴醾架下设有一个可供7、8人而坐的石桌和石凳,声音的制造者便是围着石桌端坐在石凳上高谈阔论的男人们。
桌子上摆着精致的酒杯和酒瓶,有几个酒瓶已经空了,歪歪斜斜地倒在一边,就像喝醉酒随意倒在路边的酒鬼,酒杯每每被注满,下一刻就见了底。
不知道是谁高声倡议道:“有飞花堕酒中者,为余浮一大白”,意思便是落花掉在谁的酒杯里,谁就必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对于这种直白而不落入俗套、简单又不失公允的提议,其他人无不叫好。
语笑喧哗之际,微风过处,吹落下来的片片落瓣打着旋儿在空中恣意地飘来又浮去,像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落到杯中、案上、座中人的衣服上。
此时有着各种风姿俊秀的男人们就像小孩子一样,眼睛紧紧盯着各自的酒杯,生怕一个眨眼间就会错过什么。
颇有种落英缤纷、高朋满座的感觉。
然而夜乃晨曦子的眼睛紧紧盯着的地方只有一处,那便是酒桌正中间的位置。
那是一个四十岁刚出头的男人,岁月在那人的眼角刻下了几条细小的细纹,微笑间,越发看得明显,可正因为这些笑纹的存在让这个有些威严又有些凌厉的男人看起来多了一点亲切感。
不管那人的外貌如何变化,夜乃晨曦子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中年时期的外公唐郁德,那时的外公脸上有着令人着迷的张狂,可现在外公脸上不仅满是风霜和沧桑,更多了一层不为外人道来的落寞。
放眼看去,夜乃晨曦子发现席间的三人便是多年以前名冠华夏的京都三圣。
在艺术论坛上,他们一个个都是大义凛然又才华横溢的主角,在艺术之外,却是这般清雅到极点的风流。
可理想一旦与现实交战,败得必将是那些固执己见的人。
夜乃晨曦子不知道该用造化弄人、物是人非来形容世事难料?还是应该用今非昔比、时过境迁来形容外公的境遇?
有谁会想到有着几百年历史的书香门第竟会在一夕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有谁会想到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的唐郁德会变成现在这副愁容满面?
想到这里,夜乃晨曦子不免心生幽寂。
这时一阵突如其来的喧闹声打破席间的谈笑自若,也让夜乃晨曦子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