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些人夹着尾巴逃窜离开,羿还是沉浸在一个人的悲哀当中没有回过神。
或许是过于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羿的脖颈冒出了一根根青粗的血管,凸显在小麦色的肌肤上,就连光滑的脑门也横亘着一条条正在突跳,宛如蚯蚓一样的青筋,眼睛瞪得几乎要跳出眼眶。
硝烟过后,空旷的射击场好像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一样的平静,一样的辽阔,仿佛方才的那场小战乱并未造访过,没有一兵一卒的伤亡,也没有战争过后的人心惶惶、人潮攒动,一切似乎安静得有些过分,可又似乎十分顺理成章。
若非要说有什么损失的话,充其量只是那些悬挂在半空的梨和葡萄被摧残了一些,砸落了一地的汁水,沉溺到松软的沙地里,一会就不见了踪迹,只剩下随风摇曳的绳子和绳子接头上捆绑着的果蒂。
此时的风不知怎么地停止了作息,使得周围空气都停滞了一样,谁也没说话,静悄悄的,显得有些森冷。
这时覃劭骅将夜乃晨曦子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对着一旁的守卫轻飘飘地问了一句,“送上去了吗”?
边上的守卫回答得很快,也很利索,似乎一早就知道覃劭骅会这么问,也一早想好了要如何回答。
“报告军长,按您的吩咐,一切顺利。”
平板的回答套路,不卑怯不放肆的过渡语气,严肃认真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在那个脸上没有多余表情男人的掌控之中。
覃劭骅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只是看着夜乃晨曦子的时候,脸上才稍微有那么点暖色。
与其说那些突然袭击的人是因为突击不成而逃逸,倒不如说是覃劭骅有意放他们离开。
覃劭骅放那些人离开,不仅是向背后的那人示威,给那人一点教训,更重要的是他要用小鱼钓大鱼,在抓到大鱼之前,他不介意多陪它玩玩,就如同猫抓住老鼠之后总是会先逗弄一番,玩累了才发发善心吞吃下咽。
既然背后那人那么喜欢玩,他也不好怠慢了人家,以前在夜乃晨曦子身上发生的种种,他定会原封不动地翻倍奉还。
覃劭骅半挑着的眉毛,黑如漩涡般的眼瞳暗藏着深不见底的城府和杀机。
羿自然不知道覃劭骅话中“送上去”到底是送什么东西,他既不关心,也不在意,他心里的注意点全放在自己被同伴抛弃了,被组织抛弃了,心里陆陆续续想了很多,从刚进组织的艰难,再到受组织重用的辉煌,最后的驱逐。
因为低垂着头,没有人发现他眼中的那抹痛彻心扉,也没有人发现他眼中的挣扎慢慢消散,继而变成一片清明和坚定。
再抬起头时,羿已经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冷漠模样,仿佛刚刚的打击让他发生了迅速的蜕变,剥开一开始的冲动莽撞,徒留万事不记挂于心的冷然,这种质的变化不知是好还是坏?
夜乃晨曦子轻轻蹙着眉头,虽然羿的变化在她的意料之中,并且不可避免,可真的看到这个原本带着点单纯的小男人将对人世间最后的一点天真也泯灭了,她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