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有云,‘观其发意所取,以验贪廉愚智,名之为试儿。亲表聚集,致宴享焉’,今天是覃家曾孙的周岁礼,覃某人在此感谢在场各位的捧场,你们当中有我的挚友,也有晚辈,感谢你们多年来对覃家的支持,在宴会开始之前,请大家见证覃家曾孙覃赟的抓周礼。”
覃爷爷一席话过后,马上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夜乃晨曦子发现原本觉得特别宽敞的大厅现在塞下不少人,拥挤倒说不上,只是觉得人多闷得慌,她原本还以为只是普通的家宴,却不想覃家会宴请这么多人,她一贯不喜欢人多的场面,此时也不例外。
心里闷闷的,不觉间,手指被人紧紧握着,她侧头便对上那人温柔的眼和眉,心中的不适似乎一下子扑灭了。
这时仆人将大厅中央的一大块红绸布掀开,一块没有支架的圆形台桌搁在地毯上,台桌上铺陈着很多东西,约莫12件,件件灵巧别致,小小的金算盘,用红丝线窜起内方外圆的铜钱,一套玉质的文房四宝,一枚小小的印章,一把封口的匕首,一把玩具枪,一枚精致的玉扇坠,一件金匙,一席果筵,一圆银盒,一把玳瑁做的尺子,还有一本孤本。
这些东西在京城的大户算不上是最珍贵的,但是在抓周礼上却显得很是不同。
夜乃晨曦子将覃赟放在台桌最中间空出来的那方小小天地的时候,早就被这些小东西迷了眼的覃赟就开始不安分了,他手脚并用地玩着这些玩具,在他看来这些都是给他玩的东西,自然也就是他的,无所谓拿哪一个,一开始他还很兴奋地在台桌上扭来扭去的,后来,或许是新玩具也不能满足他一转眼的喜新厌旧。
围在旁边的人还在怂恿着这个小家伙拿哪样东西,将来会如何如何,可作为父母的覃劭骅和夜乃晨曦子倒是站在一边什么话也没说。
小家伙东西一样一样瞅着,拿起马上就放下,众人似乎在小小孩童的一举一放之间跟坐过山车一样,心情起起落落,表情也是一起一落,好像在抓周的不是覃赟,反倒是他们,这些人当中,覃妈妈的反应尤为激烈。
看着众人的反应,再看看覃赟那小屁孩误以为大家跟他玩闹更加胡闹起来,将东西扔到到处都是,让一群跟赌钱一样的男女脸上露出惋惜、无奈、失望等等的神情,夜乃晨曦子看着看着,差点笑出来,果然大人跟小孩子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更加不能等量齐观。
夜乃晨曦子悄悄地附在覃劭骅耳边,说道:“你小时候不会也这样吧”,明明是调侃的话,可覃劭骅像被说中心事一样,脸上露出些许窘迫。
大家的视线都紧紧跟随着台桌上那个任意玩耍每个小东西的覃赟,就连一向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的覃爷爷,此时也不免伸长脖子以便看清楚覃赟到底挑中哪样东西,可大家看了许久,等了许久,覃赟还是没有挑中一样称手的东西,对每样东西都是三分钟热度,这个刚拿到手上,就马上扔了,拿下一个,让一些背地里打赌的阔少贵妇都紧张出了汗。
而身为主角的覃赟倒好,看着每个人都瞅着他看,他仿佛从大家的神情里发现了乐趣,东西也不拿了,就看着眼前的人,裂开嘴就笑,让这些在各界的成功人士感觉自己竟然被一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戏耍了一番。
可不是戏耍了一番吗?覃赟还边拍着手边笑,不过孩子的笑是最让人无防备的,就算这些人因为那点戏弄,心里的起伏较大,可最后都因为覃赟这一笑惹得他们全都笑了。
孩子就像一块刚从石坯里劈剥出来的美玉,自然天成,未经岁月风尘浸染与世道人心的刻意雕琢。他所有举动接触始于天性,他的眼眸纯洁而透亮,他看不到世事的纷扰与污浊。有人说,“婴儿的眼眸是灵性之窗,是可以通神的,是人性通向神性的最后一瞥”。孩子越小,就意味着灵性愈真、愈纯因而愈准,在这个时候寄予梦想,是最佳时机,或许这便是抓周的真正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