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黎城县一家酿酒企业承担了一项国家级的科研攻关任务。那就是摸索我国的干红葡萄酒酿造工艺，酿造出我国国产的干红葡萄酒。
    八十年代初期，戴河牌干红横空出世，作为我国第一瓶干红葡萄酒，在之后十来年里获奖无数，赢得了诸多的荣誉。
    在九十年代初期，葡萄酒开始在国内大规模流行开来，很多先富起来的有钱人都瞧准机会，杀入葡萄酒行业，特别是在港城市。
    港城市地处北纬三十八度这条神奇的维度地带，这片地带不仅有百慕大三角，有滇南的原始雨林，更是有着法国波尔多这样的著名葡萄酒产区。
    作为和波尔多处于同一纬度的港城，特别是黎城县大部分地区，很快就被诸多专家认为是种植培育酒葡萄的最佳地点。
    于是乎，好像在一夜之间，港城市就上马了大大小小的十几家葡萄酒厂，生产出几十种干红，干白，桃红葡萄酒。
    从央企，到县属小工厂，再到私人投资的大小酒庄酒堡，最后还有连营业执照都没有的自产自销的农家私人小酒堡，这几年来，在港城几乎遍地都是。
    酒厂的不断涌现，使得作为葡萄酒生产原料的各种葡萄需求量急剧增加。尤其是从法国引进的世界著名酒葡萄品种，被称为干红之王的赤霞珠酿酒葡萄，价格更是飙升到三块多一斤。
    按照平均亩产三千斤算的话，一亩地的赤霞珠酒葡萄产值就可以达到一万多块。在当时，这是种植甘薯和玉米等传统农作物根本不敢想象的。
    所以，葡萄酒火了之后，紧接着，酒葡萄苗就火了。一个芽就能卖三块钱，还供不应求。加上政府和当地大企业的扶持，种植酒葡萄还有补贴，所以到处都有农民求爷爷告奶奶的拉关系想要买酒葡萄苗的。
    王海和刘彪那块地里和一个温室里的酒葡萄苗可是好多人都见过的，去年就已经有不少人托关系找上门了，只是因为王勇硬挺着说啥都不卖，要不然早就被兴奋的王海和刘彪卖光了。
    王海坐着车回到农场的时候，不用看牌照，就看到那个被刮花了的车头，王海一眼就认出了是刘彪那辆新买的捷达。
    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车被刮花了之后，愣是没空去修理，一直就这么凑活着开，早就没有了那天刚买来的时候的那股子激动和兴奋了。
    刘彪那辆车旁边还停着一辆红色桑塔纳和一辆银灰色的长安面包车以及两辆夏利两厢车。王海大略地扫了一眼，看来人来的还不少啊！
    离着他的办公室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王海就听见从办公室里传来的一阵喧哗声。
    “刘老板，我都说到这份上了，您就松松口，多少也得给我们一点啊？”
    “是啊，是啊，刘哥，凭咱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你说兄弟都求到你这里了，怎么的你也得给兄弟个准话吧？”
    “刘老板，你就给个准话吧，到底多少钱卖？”
    “不是我不卖给你们，这事是我和四哥一块合伙的买卖，四哥没在，我一个人怎么能做的了主啊？再说了，现在也过了栽种的最佳时节了，你们现在买回去，我不是坑你们吗？”
    “这事你可说错了，现在技术多发达，现在移栽正是好时候。十月份，下霜之前移栽的都能活，更何况是现在了。”
    “对，只要各方面的保障措施跟上，到位，成活率还是可以保证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刘老板你就赶紧的吧，就像您说的，耽误了农时，那就可耽误了一年时间啊！”
    就在这时，屋里人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工人们和王海打招呼的声音。不用招呼，一屋子人就一窝蜂一般蜂拥而出。
    “哎呀，王老板回来啦？”
    “王老板啊，您可算是回来了。”
    “赶紧的，王老板你说句话吧，我们这都等了好几天了，您总不能让我们空手回去吧？”
    王海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个人，站没站相的，歪着脑袋，双手插在裤兜里，斜着眼睛看着自己。发现自己正在看他，毫不示弱的瞪了过来，目光中充满了一股子凶狠狠辣。
    王海没有说话，就那么站在那里。其他人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了两步，瞪大了眼睛围观。
    “出去！”
    王海很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人，淡淡地说道。
    “你说啥？再说一遍？”
    对面的这个人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诧异地看着王海。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似乎还从来就没有人敢这么跟自己说话的。
    “滚！”
    随着王海的吼声，这回他听明白了，不是自己幻听，而是这个王海真的是在让自己离开啊！
    “我靠！你让我滚？你他吗的是不是想死啊？老子来这儿好言好语的是给你面子，你他吗的给脸不要脸，怎么的想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说完，他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上来，准备要教训王海一顿。这一幕不仅周围的几个来购买葡萄苗的客人看傻了，就是刘彪都傻了。
    这尼玛是缺心眼吧？他不认识王海？或者说不是本地人，没听过王海的名声？他怎么敢啊？没看到前段时间他家车被市里的小混混砸了，人家孩子一个电话连中央的大领导都惊动了吗？
    在农场里要是王海还能被人给打了，那怎么可能。没等这人靠近，王海就已经后退了一步，同时眼睛的余光已经看到了有两名执勤武警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向着这里快速冲了过来。
    “我靠！你他妈的躲啥？今天这里的葡萄苗老子全包了，你是卖也得卖，不卖也得卖！”
    他的话音刚落，突然看到了围观的几个人看向自己的那种怜悯的目光，怎么回事？他有点懵了。
    但是紧接着，他就清醒过来了，因为身后一个什么东西挂着风声直奔自己后背就过来了。他想躲，可惜，来不及了。
    “咣——”
    “啊——”
    被一枪托直接砸趴下之后，两个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二话不说，抬起大脚就是一顿狠踹，直踹的那人在地上惨叫着打了几个滚就没了生息。
    “行了，别打坏了！把他扔出去得了，以后不要再让这种人进来。”
    看着两个战士拖死狗一样把人给拖出去了，所有之前群情激奋地想要说服王海买葡萄苗的人都平静下来，再次看向恢复一脸和善的王海时，都不由自低下了头，不敢与之对视。
    倒是刘彪，看到这场景，偷偷的在人群后面给王海竖起了大拇指。他早就被这群人烦的受不了了。这些人不是自己的亲戚就是之前一块做生意或者有交情的朋友，他是真抹不开面子了。
    就像之前被拖出去那个，就是留庄镇里有名的混混，整天无所事事，敲诈勒索，欺行霸市。
    他年轻的时候可是还跟着他一块混过一段时间的，只是被家里老父亲狠狠打了一顿之后，他就彻底改邪归正了。
    昨天他找上门来，大大咧咧地说出一块钱一棵的价钱把自己地里那些酒葡萄苗全包圆了，那架势好像还吃了多大亏似的，气的刘彪差点没当场发飙。
    总归是还念着点旧情，感觉这人也就是有时候爱犯浑，平时还是挺讲义气的，所以没当回事，说了几句话就把他给打发走了。
    哪知道，今天他竟然追到了农场里来了，更不知死活的还要动手打王海？你这可是自己作死，怨得了谁呀？
    “行了，没事啦，大家都进屋谈吧，正好我四哥也回来了，你们这事跟他谈吧，这事他占大股，他说同意我绝对没二话。”
    刘彪开口打破了众人之间的尴尬，紧张的气氛顿时为之一松。王海也结果话茬，招呼着众人当先就进了屋。
    按照市场价，新的一年生枝条，一个芽三块！已经栽种一年的扎根的酒葡萄苗五块，王海把地里的酒葡萄苗卖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任凭这些人再怎么说好话，再怎么哀求，他也没有松嘴。
    约定好明天找人把酒葡萄苗起出来，王海和刘彪送走了这些苗木贩子，回到屋里。还没等王海屁股做到椅子上，刘彪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四哥，价都这么高了，我看到底了，怎么还留一半啊？万一压手里，不得悔死啊？”
    “你以为我愿意啊？还不是我那个大儿子，早就有过交代，说咱们赚的这钱有点烧手，所以只能按这个价卖一半，剩下一半全部按一芽五毛，两芽一块的价格直接卖给周边的乡亲们。”
    “啊？这哪跟哪啊都是？”
    “行啦，反正这一半也足够咱们赚的了，剩下一半按王勇说的，算是给附近乡亲们的福利吧，这种钱以后还是少赚点好，花着不痛快啊！”
    看出来王海已经下定了决心，自己再说下去，恐怕刚卖出的那一半苗木的钱就得直接全交给自己了。刘彪当然不能再多说什么，他相信王勇这小子这么做绝对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什么不落忍，一定有他的特殊目的。
    “那就这么办吧，反正那小子也不是吃亏的主。对了，他说没说，咱们几亩地空下来之后干什么啊？”
    刘彪的表现没有出乎王海的意料，对于自己那个妖孽一半的大儿子，他可是比自己还要盲目信任呢！
    “说啦，说是该种鲜食葡萄，让咱们多弄点葡萄品种，到时候联合周围的村民，弄个几百亩的葡萄园，等葡萄成熟了，就办个什么采摘节！你知道这是什么节日不？”
    王海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这个采摘节到底是个什么节日，大儿子电话里就那么一说，还没等自己发问呢，他那边就把电话挂掉了。
    “采摘节？这是干什么的？采摘葡萄的节日？没听说过啊？是不是外国传过来的？就跟圣诞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