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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二章 歌,不是这么唱滴
    东北军区,司令小院内。
    和润中脱下鼻梁上的眼镜,揉了揉干涸的双眼。
    门外的警卫员走进来,问到:“和司令,您要休息了吗?”
    和润中回头反问:“几点了?”
    那警卫员说道:“八点15分。”
    “哦。”和润中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都已经八点过了,可我现在还不困,这样吧,看会儿电视,你把电视打开。”
    “看电视?”警卫员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要知道,和润中的日常生活可是很有规律的,在他这个年纪,特别注意保养,所以他向来是早睡早起,一般晚上八点就会睡觉,早上五点准时起床,晨跑,锻炼,吃早饭,数年来一直如此。
    而和润中并不是一个注重享受生活的人,他的吃穿用度都特别简单,对于其他方面的追求,他更是清心寡欲,这么多年来,他几乎很少看电视,就算看,也至多是看一些新闻、时政之类的节目。
    可现在都八点过了,新闻类节目早已经播完了,现在几乎全都是各种各样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他这时候看什么电视呢?
    难道领导转性了?
    警卫员一边嘀咕着,一边还是按照和润中的吩咐打开了电视。
    电视机的光芒迅速在房间里开始闪烁,和润中又戴上了他那副黑框的塑胶眼镜。
    “司令,看新闻频道吗?”警卫员根据和润中的习惯,下意识地问到。
    “不。”哪知和润中却出乎意料的说道:“有个节目,叫《歌手》,是在哪个频道播出的?”
    “歌手?”警卫员再次露出惊奇地神色。
    以他的年纪,知道《歌手》并不足奇,而且他也蛮喜欢看这个节目的,虽然这节目里面大多是些唱老歌的,但警卫员跟着和润中这么久,口味也不知不觉变得有点儿老套了。
    可他却没想到,竟然连和润中都知道了这个节目。
    要知道,他在和润中身边跟了这么久,一向知道和润中不太喜欢明星,更不喜欢看那些嘻嘻哈哈的综艺节目,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素来古板的和司令不但 要看电视,还要看《歌手》这样的节目?
    脑子里拼命地猜测着,但那警卫员嘴却没慢下来,立刻恭谨的回答道:“《歌手》是在湘潭卫视播放,和司令,要转到湘潭卫视吗?”
    “转过去吧。”和润中平静的说到,从他的神情,那警卫员看不出来任何征兆。
    节目频道很快被转到了湘潭卫视,电视里立刻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
    一名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正在电视中卖力的演唱着,他的歌有些年纪了,哪怕是和润中这样和社会脱节的人,都曾经听过这首歌。
    “是《牧绒花》呀!”和润中感叹了一声,似乎很怀念地说道:“那时候我们在藏边地区当兵,经常唱这首歌呢。”
    “是吗?”警卫员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听和润中唱过歌。
    原来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啊!
    警卫员正在感叹,却又听到和润中自言自语道:“那臭小子说的阿雪会出来,怎么还没看到她?”
    “阿雪?”警卫员警惕地竖起了耳朵,这个名字,对他们这些和润中身边的人来说,可谓是十分敏感。
    虽说现代社会,已经没有什么小姐少爷了,但他们这些警卫员从小就陪在和润中身边,跟和路雪也算是认识颇久,在他们看来,和路雪就跟他们的小姐似的,只可惜这位小姐,似乎有点儿叛逆……
    警卫员还记得那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和路雪在家里跟和润中大吵了一架,然后独自拖着行李箱,义无反顾的从司令小院离开时的情景。
    那时候和润中站在大堂中央,青筋暴露,那双眼睛,就跟要杀人似的,他的鼻孔里冒着白气,脸上带着愤怒的红晕,如果背对他的那个人,不是他的女儿,估计已经被他下令拖出去枪毙了。
    而和路雪则红着眼眶,强咬着嘴唇硬逼着自己没哭出声来,她离去的步伐,显得如此坚定而又悲苦。
    好几位警卫员都忍不住,想要劝劝和润中。
    哪知和润中只是把桌上的茶杯重重扫到了地上,对众人大喝道:“别管她,让她滚,她要是不认错,我一辈子都不会让她再进这个门!”
    从那以后,这警卫员就再也没见过和路雪了。
    直到前一个月左右,他跟着和润中回到长安城,终于又在一家私人别墅看到了“小姐”,只不过那时和路雪身边已经多了一个长相平凡的年轻人,警卫员知道这个年轻人,因为和润中已经承认了他女婿的身份。
    没想到,和润中想要看电视,居然是想在电视里看到和路雪。
    这位固执的老爷子,该不会是已经忆女成狂了吧?
    警卫员有点儿替老爷子感到悲哀,这么大把年纪了,女儿却不在身边,想看她一样,还得偷偷摸摸看电视,要不然就得去找他那个女婿,只有那个年轻人,才能让他们父女俩在一起的时候不会吵起来。
    可他说的和小姐会在电视里唱歌,又是怎么回事?
    《歌手》这节目,警卫员是知道的,但他并不知道和路雪也参加了今季的《歌手》,他平时陪在和润中身边,自由的时间很少,就算有,也不可能让他安安逸逸的躺下来看电视。
    他之所以了解《歌手》,还大多是通过朋友或者网络。
    正在那警卫员疑神疑鬼的时候,电视里那一直在悲号的中年歌手终于下台了,和润中紧皱的眉头也得以暂时舒缓。
    “唱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只听和润中不满地嘀咕道:“我们那时候唱的《牧绒花》,可不是这样的。”
    警卫员顿时一阵大汗,他很想告诉和润中,人家那叫改编,改编懂不懂?
    《歌手》是个多专业的舞台呀,要是人家还拿着几十年前的老调子来唱,哪还有观众肯听呢?
    唉~
    警卫员忍不住有些担心,自己要是再跟和润中几十年,以后出去,会不会已经完全跟社会脱节了?
    别到时候漫天飞的都是悬磁浮飞船,我还在招手打的士吧?
    警卫员一双眼睛游移不定,整颗心拔凉拔凉的。
    正在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
    那正是他不久前才再次见面的和路雪。
    只见和路雪一身盛装打扮,施了淡淡的粉妆,那精致的妆容,就连从小看着她一直长到大的警卫员,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还记得上次自己看见和路雪的时候,和路雪全程鼓着脸,根本不想看到和润中的样子,那时候,他只记得那张生气的脸了,哪像现在,简直是容光焕发,万众瞩目啊!
    没想到啊没想到,小丫头长大了,居然变得这么漂亮了。
    这时候他不禁又想到了那位“姑爷”,哼,真是便宜这小子了,这么好一棵小白菜,居然被这小子给拱了!
    怪不得和司令每次提到这小子,都用“臭小子”来指代,看来对于抢走自己女儿的男人,他也是心痛又嫉恨啊!
    警卫员的思维很发散,像是万里无云时夜晚的星空,一眨眼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但是当电视里的歌声响起时,他还是很快被拉了回来,然后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到了这首歌上。
    这歌词……
    “总是向你索取
    却不曾说谢谢你
    直到长大以后
    才懂得你不容易
    每次离开总是装作
    轻松的样子
    微笑着说回去吧
    转身泪湿眼底”
    这是写给父亲的吧?
    警卫员已经看到了这首歌的名字,叫做《父亲》。
    怪不得,一向不看综艺节目的和司令,居然破天荒的要在今晚看《歌手》。
    原来是和小姐专门为他演唱了一首歌啊!
    警卫员恍然大悟,同时自己也被这首歌给感动到了。
    特别是当和路雪唱到“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你再变老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远在家乡的父亲。
    那苍老的笑容,弯曲的脊椎骨,步履蹒跚间慢条斯理地说着话,做着事,当自己离开时背后殷殷的叮嘱,以及电话里传来的那一声“还好”。
    警卫员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甚至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哭了,只是突然觉得眼睛好酸,好雾,眼前仿佛笼了一层轻纱,让他看到电视屏幕,也是模模糊糊的样子。
    “父亲……”他低下头,轻轻揉了揉湿润的眼眶。
    “哼。”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和润中一声低沉的闷哼。
    警卫员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抹去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来。
    结果他正好看到和润中转过身去擦拭眼角的动作。
    “呵……”警卫员瞬间明白了,心底突然又涌起一股笑意。
    不过这时候他可不敢笑出来,连忙埋下头去,继续装作很用心在听歌的样子。
    这时他却听到和润中那刚毅的声音传来,仿佛在批评他:“哼,没出息,不过是一首歌,哭什么哭?”
    警卫员再次抬头,正好看到和润中用严厉的眼神盯着他。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脸上的泪水被和润中看见了,赶紧再次擦了擦脸皮,行了个礼道:“报告司令,我没哭,只是刚才眼睛里进沙子了!”
    “你当我是白痴吗?”和润中恨恨地盯着他问到:“咱们这是在屋子里,哪儿来的沙子?”
    “呃……”警卫员没想到,电视里不是一向都这样说的吗,怎么到了和润中这儿,就不灵了呢?
    算了,不灵就不灵吧,哼,别以为我没看到,刚才明明你也哭了!
    于是那警卫员把心一横,又行了个礼道:“对不起司令,刚才我其实是,是想到我父亲了……”
    话说完,那警卫员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不说还好,越说他突然就越想家里的老父亲了。
    他还记得,以前他回家的时候,父亲的脊背总是挺得笔直,走路做事都是风风火火,可前年,他回家的时候,突然发现父亲已经苍老的不成样子了,他的背弯了,说话也小声了很多,就连走路的时候,都变得慢慢腾腾了。
    “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你在变老了,我愿用我一切,换你岁月长留……”
    电视里正好传来应景的歌声,警卫员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这一次,刚才还对他横眉竖目的和润中,没有再批评他了。
    他看向那警卫员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关怀与同情。
    “等过几天,我给你放个假吧。”和润中突然挥挥手,说道:“你每两年才有一次探亲假,上次回去,应该是前年的事了吧?我提前把今年的探亲假给你放了,回去多陪陪你父母,儿行千里,不止是母担忧啊!”
    和润中突然将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仿佛一下子没了骨架般靠到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