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果儿大大方方的进了单间。
    抬眼一看……
    只见屋中摆着一张4人的小圆桌，确实如服务员所说的，桌上没点菜，只有热茶和几盘干果。
    蔡长江在椅子里翘着腿，左手惬意的搭在椅背上，右手抓了把花生……身边还放了个小收音机，正低低的播放着样板戏：红灯记。
    他见洪果儿进来了，大大咧咧的也没站起身就招了招手，“小洪，来，坐到我身边来！”
    顺势推了推身边的椅子。
    一双犀利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仿佛生怕她在身上藏着录音机。
    洪果儿仿佛早就知道他怎么想的。
    淡淡的一笑，也不多说话，先把外套脱下，随手搭在椅背上……这才不动声色的隔着桌子，坐到他对面了。
    蔡长江也是一个疑心颇重的老狐狸，狠狠的叨了她几眼，确定没有什么异常。
    这才轻咳了一声，“小洪，我吧，被人算去过！怕了！现在的人心眼越来越多了，不像以前那么朴实了，尤其是你们做买卖的，和我说话又录音，回头还威胁我……”
    “哦？还有这事儿？”洪果儿淡淡一笑：我用不着录音机！
    她也不是傻白甜，更不是未经世故的小女孩，用不着问“你刚刚说的客人呢？”，“你不是让我来付账吗？”
    而是直奔主题了，“蔡行长，时间也不早了，你找我来？肯定不是为了喝茶，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她心里明白：这世界没有纯白，纯黑，尤其是做生意，总有些灰色地带，如果钱能解决……那就简单了。
    干脆就直接补了一句，“钱的事？咱们都好商量！”
    其他的事儿……
    我给你提个醒：你别给脸不要脸。
    然而……
    这世上，偏偏就有些人给脸不要脸。
    蔡长江见她年轻，心里以为这女孩肯定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一吓唬，一引诱，八成就能乖乖就范。
    所以……
    他把手里的花生往桌上一扔，关掉了收音机。
    一本正经的沉下了脸，“那好，咱们就谈正事吧！你想贷款？我可以大力促成！可我总要拿些好处吧？我直话直说！我这个人不差钱！我也用不着什么回扣！我就觉得，咱们如果能亲近一下，以后的业务，肯定能够进行得更长远……嗯？你懂吧？”
    先利诱，“你知道外面都管我叫什么吗？叫我：财神爷！县官不如现管，县里所有的钱，都是从我的手里经过的，你既然想做生意，以后借贷的事情肯定多，你跟我在一起了，我就能保护你！背靠大树好乘凉嘛！你发财是指日可待的！”
    “……”
    “如果你不听我的？”蔡长江又开始威胁了，“那也很简单！虽然上面有人替你说话，可我就说你材料审核不过关，谁能把我怎么地？我不但不给你发放贷款，我还要让你身败名裂！”
    “哦？身败名裂？”洪果儿也开始敛住了脸上的笑容，冷冷的一声，“你怎么让我身败名裂呀？”
    “这还不简单！”蔡长江摊开双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嚷起来！就说你作风败坏，为了争取贷款，对我投怀送抱，可我坚决不从！这种事情，又没有个录音，又没有个录像，谁能说得清楚啊？你是个女人，又在求我办事儿，当然大家都会认同我的说法了！”
    “……”
    他脸上一副洋洋得意。
    分明就是算准了，能吃定洪果儿，“你知道吧！这年月，女人最讲究名声，如果外面相信你对我投怀送抱不成……哼哼，别人对你什么看法我不知道，至少你丈夫以后就不能再要你了！你就成了破鞋了，我之所以会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喜欢你情我愿，这样才有趣儿。”
    “……”
    蔡长江见洪果儿没回话！
    干脆虚张声势的使劲一拍桌面，说话的声音也高了，“我告诉你！趁我现在还有心情……你见好就收！别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老子生气。”
    他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拍桌子，就会像县太爷拍惊堂木不一样，把对面的女人吓得一激灵，乖乖的立刻就范了，
    然而……
    抬眼再一看。
    洪果儿不但没有丝毫害怕的意思，反而从容镇定的笑了……可那笑容却毫无可亲之意，甚至让人看着有点儿发怵，有点儿心慌，就是摸不着底。
    蔡长江不由自主的咳了两声，“咳咳……你笑什么？”
    “怎么？不让笑？”洪果儿霸气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你刚刚的意思是，你不要什么回扣？只要人？否则的话……贷款就没门！对吧？”
    出人意料的。
    她眯着眼睛，干脆点了点头，“多大点儿事儿？早说呀！”
    顺势站起身。
    缓步走到了蔡长江的身前，倒背着双手一站。
    蔡长江也算是见多识广，老谋深算了……一般遇到任何情况，他都能提前预料到下一步，也总能立刻就有应对。
    可此刻……
    他半仰着头，瞧着面前的女孩……虽然那张笑脸上是娇艳如花，可却分明像是一只食人花，随时都能把人吞下去。
    他有点儿胆发突。
    屁股下意识的在椅背里蹭了蹭身子，甚至也尽量往一边缩，“你，你要干什么？”
    “怎么？怕了？你不是要我的人吗？”洪果儿缓缓伸出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你可别后悔！”
    话音未落。
    那只原本应该温柔体贴的小手，突然变成了一把有力的钳子，紧紧的，将蔡长江摁在了椅子里。
    蔡长江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寒光一闪，只见一把又长又亮的片肉刀，寒风瑟瑟在面颊前划过……
    他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嗷”了一声，却不敢动，唯恐自己一动，身上就会少个什么零件。
    他余光一瞄，只见洪果儿手腕翻飞，长刀舞成了刀花，速度快的向闪电，刀锋凛冽的再他的胳膊，腿，胸前……肆意的掠过。
    蔡长江这一辈子哪见过这阵仗啊？
    吓得脸色发白，双手发抖，心跳也加快了，呼吸也急促了，有些喘不上气。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他的衣袖，前襟，外套的布料，毛衣的毛线，甚至白色的跨栏背心，一片片一条条的，就像是春天飘飞的柳絮一样，在他眼前呼呼悠悠的飘荡，一直落到了地面。
    蔡长江只觉得浑身一阵阵发冷，低头一看……完了！光了！
    洪果儿这才动作轻盈的往后退了两大步，把刀往后腰一别~
    蔡长江如梦方醒的一声低吼，双手护着胸，跌跌撞撞的奔到了墙角。
    身子还没站稳呢。
    “吧嗒”一声。
    宽板皮带和着毛裤的松紧带，全被人家挑折了，外裤连着毛裤一起，“噗”的，全都堆到了脚面上，身上就留了个四脚大裤头。
    洪果儿不多话。
    就那么不屑的斜睇着他，那眼神，分明就比刚才的刀锋还要冷：活该！让你给脸不要脸？
    蔡长江尴尬的……
    一手护着上身。
    一手护着下边……
    这个狼狈劲啊？
    那就别提了！
    他后怕的全身直发抖，说句不好听的话，差一点儿就尿出来：
    艾玛！
    就凭洪果儿这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刀功，万一多加半分的手劲，那就不只是衣服了，恐怕连自己最重要的部位，也全能隐没在刀锋之下。
    蔡长江呆傻的愣在原地。
    一时之间，无法从惊吓中缓回神，脑子仿佛全锈住了，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凭自己现在这个造型……
    喊人进来？
    可有多好看吗？
    不到明天早上，自己就会成为全县最大的笑柄！
    他哪儿还敢张扬啊？
    不喊？
    留在这儿，面对着洪果儿？
    那不是自己找虐吗？
    等着再挨刀？
    正在犹豫之间。
    忽听着走廊上传来了一串沉重的脚步声，快速的，一直到了门口，紧接着，门声一响……
    蔡长江抬眼一瞧。
    立刻惊讶得长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