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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午餐后,江初语随杨果回到宿舍午休。
    刚吃饱睡不着,江初语靠在枕头上玩手机,微/信上家族群里一片乱闪,拉过绝大数馊鸡汤和谣言,有一条消息跳入眼帘:[阿豪,昨天怎么样了?]
    江初语定睛一看,说这话的人是小姨夫,也就是徐蓓的亲爹,林豪的岳丈。
    然后就没看到二人的互动了,应该是私聊去了。
    江初语突然想起前世的情况。
    徐蓓只比江初语大两岁,今年24,却是在大四上学期期末,赶在年前就结了婚。江初语原先还以为是二人情难自禁,奉子成婚,可是结婚两三年了,没有小外甥不说,夫妻二人还闹得不可开交。
    江初语在前世时,因为早早离席,根本没有遇见昨晚那档子事,自然也就对徐蓓夫妻的问题不明就里。
    甚至于,她还觉得表姐夫那么宝贝表姐,早早娶回家,又不让她去工作,天天在家里玩,表姐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现在,江初语要为自己曾经的无知汗颜一个。
    江教授虽然是个高知,骨子里却有着传统的劣根性,认为女孩子嘛,上个大学是为了有更好的资本,所谓干得好不如嫁得好,辛苦工作干嘛呢?
    江初语年纪小小,就被有这样观点的父亲带大,自然就被带沟里去了,直到死前,她才幡然醒悟。
    好在上天有意,让她重来一回,除了自己努力,与自己同病相怜的表姐,她也想好好拉一把。
    自己倒是好说,她成绩原本就中上,努力一把倒是不难。可表姐徐蓓那边,她应该怎么办呢?
    想到徐蓓,江初语眼前就浮现出她昨晚的样子:散如茅草的乱发下是一张被打得红肿的脸,眼角还有淤青,穿着……江初语努力回想着,昨天表姐穿的是什么呢?大概是一件松垮垮的长裙。
    想着,江初语一面想着:她才不要变成那样!一面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没一会儿,江初语就被人摇醒:“小语,起来了,上课要迟到了!”
    她一个激灵爬起来,跟着杨果匆匆走出宿舍。一边走着,一边回想着刚才那个仓促的梦。
    梦里是她前世某次跑去找齐涯约会的事。当时齐涯身边有几个同学,他们一起从老爸的办公室走出来,然后她听见里面还有说话声,好奇的往里张望了一眼,瞥见一个身姿挺拔的男青年站在自家老爸办公桌前和他说话。
    她依稀记得,那个人听到外面的动静,顺势往外看了一眼,正好与她短暂对视。
    那是双很漂亮的眼睛,长眉凤目,眼里盛满了星光,看上去又深邃又睿智。
    画面在此戛然而止,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江初语记得,当时她似乎有往里看了一眼吧?不过接触到了老爸即欣慰又打趣的目光,她很快就回头了。
    江初语只觉得没睡够,脑子晕乎乎的,还不如不睡。整个下午,江初语都提不起劲。乍然从混吃等死的前世生活重回大三,她对这样紧凑的生活方式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直到一星期后,江初语才适应了这节奏,并且把学习和生活都做了妥善细致的安排。
    江教授看着突然忙碌起来的宝贝女儿,心有疑惑:“不是说晚睡会有黑眼圈吗?”
    “比起黑眼圈,还是考不上更丢人。”江初语正对着书本奋斗,刘海儿被扎起个小鬏儿,顶在额头上。
    江教授手里端着盆削好皮切好块的苹果走进来,搁在女儿书桌上:“怎么突然想考证了?”
    江初语摸了一块苹果塞嘴里嚼:“我还想考研呢!”
    江教授一愣,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好。小语想做什么就去做!爸爸支持你!”
    江初语愣了愣,终于把粘在书本上的视线调到亲亲老爸身上:“爸,你以前不是说,我傻兮兮的,毕业完找个稳定的工作饿不死就好,然后你养我一辈子么?”
    “傻瓜!”江教授又捋了捋女儿那撮“呆毛”,语重心长,“你要是想轻轻松松,爸爸当然要养你一辈子呀!可是你不是想奋斗了吗?那爸爸当然要支持你,不会阻碍你的!”
    江初语先是心里咯噔一声,以为老爸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紧接着又是一暖。她扭扭头,把那撮呆毛从老爸的魔掌里拯救出来:“老爸~”
    她干脆扑在江教授腰际,有些发油的光脑门儿在他微微凸起的小肚子上蹭来蹭去,声音又软又绵:“老爸~你真好~”
    江初语用力眨了眨眼,把泪光逼退:重生回来,真好呀!
    正父女情深着,开着的电脑上,右下角一阵闪动,江初语眼尾瞥见,连忙松手坐好,右手轻甩鼠标,就要点开,忽然顿住,眼睛盯着江教授:“老爸,你还有事儿忙去呗!”
    江教授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嘴里絮絮叨叨:“还不让我看了?好好好,我出去。哎哟,我的小语有秘密咯!”
    江初语等他把门从外面关上了,这才点开对话框。
    [江小姐您好,关于您对我事务所的咨询问题……]
    江初语认认真真的把对方发过来的对话看了一遍,然后和对方约了个时间见面。
    江初语从未来重生回来,自然知道在不久之后的将来,会有一部反家暴法的诞生,标志着家暴属于“家务事”的时代已终结。
    但在法律暂时空白的今天,表姐徐蓓的事情也应该得到解决。
    江初语自那天晚上撞到徐蓓被打之后,只在两天后互通了个内容不痛不痒的电话。而徐蓓也依然态度模糊,认为这是她们的家务事,遇上了,是她“命不好”。而江初语作为一个“小孩子”,“不懂”,希望她不要管。另外还让她对家里其他不知情的人保密。
    保密?
    我天!
    被家暴是什么丢人的事吗?
    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什么女人嫁了人就要认命。
    她通通都不要听!通通都不要信!
    她只知道那是她表姐,只比自己大两岁,就算她不想继续学习,选择当一个家庭主妇,她也应该有着人身安全不被侵犯的人生。
    但在去和徐蓓谈之前,江初语想先了解清楚,依表姐的情况,具体应该怎么操作。
    周五下午没有课,江初语瞒着老爸,偷偷去了那间律所。
    “你知道我舅舅聂一嘴吧?”江初语脑内回响起杨果说的话。
    “他换了地儿工作。听说是老友的儿子,从外地回来,开了这间律所,就把他挖过去坐阵啦。我给舅舅打过招呼了,你去找他,他会帮你的。”
    “鼎通……是这儿!”江初语在帝豪大厦一楼看了看各公司的铭牌,确认了目的地,就找了上去。
    “你好,我和聂律师有约。”江初语和前台刚说了一句话,就听里间一阵响动,然后一个意外的人端着咖啡从过道走过去,正好看见前台的她。
    “师妹?”
    江初语也有些愣神:“大师兄?”
    坐到总经理办公室,江初语才仿佛回过神来:“大师兄,这间律所是……你开的?”
    “对。聂律师刚才临时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好像是他儿子有什么事,你先在我这儿等一会儿吧。喝茶还是咖啡?”
    “有红茶吗?”
    “有。”
    贺之璧让人泡红茶去了,这才问她:“怎么有事不找我,反而找到聂律师头上了?”
    “这……”江初语想着,反正那天的事,他也看见了,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和自己的想法说了,然后面带询问,“大师兄,这种事,我应该怎么办呀?”
    贺之璧轻笑:“我说呢……”随后正身而坐,“师妹,这件事要操作,也不是没有办法。问题是,你表姐她自己的意愿呢?”
    贺之璧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若是你表姐不想离婚,依我国的现状……你也知道,不太好做。”
    江初语略带失望:“可是她毕竟是我表姐,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
    贺之璧有些好笑又有些头疼。
    这小姑娘,倒是蛮热心的。
    他想了想,说:“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毕竟在世人眼里,她只是你表姐,而且她结婚了,你还是个大学生,还……‘什么也不懂。’你表姐那天是这么说的吧?我记得,她说你不懂。然后就跟她先生走了。”
    江初语脸有些热。
    这么说,像是自己多管闲事似的。
    可她知道,她若是不管,全家没人会管!前世时,表姐就因为全家没人管这件事,只叫她忍着,对表姐夫的暴力,也只是劝着。
    可家暴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哪里忍得住?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中止二人的接触。
    前世因为没有人管着,后来事情愈演愈烈,等她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说起来,表姐一年前结婚的时候,俩人还好好儿的,不过一年的时间,表姐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江初语努力回想着前世时的情景,看有没有蛛丝马迹。可无论她怎么想,回忆里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她有些郁闷:都怪自己前世只顾着吃喝玩乐,有用的信息一个也没记住!
    ☆、第5章 丝袜奶茶
    贺之璧见她生气懊恼的样子,只觉得有点像发怒的小白兔,不觉得凶,反倒挺可爱的,他不由弯了弯嘴角:“嗯,我知道了。”
    正在此时,办公室门被敲开,一杯英式红茶被聂律师亲自送了进来。
    “贺总。”聂律师年近不惑,有着保养得宜的好身材和好面容,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
    江初语是认得聂律师的,忙站了起来,双手接过:“聂叔叔,怎么好意思……”
    聂律师温和一笑:“我刚好回来了,就顺手。”说着指了指二人,“贺总你见过了吧?我知道他是你爸爸的学生。不过没想到你们俩会认识。”
    江初语捧着茶杯,笑容却不轻快。
    贺之璧冲聂律师点头:“你们有事就先去忙吧!”又转向江初语,“一会儿大家一起吃个饭吧?把老师也叫过来。”
    江初语忙摆手:“不行不行!我,我是瞒着他出来的!”
    贺之璧和聂律师都一愣,互看一眼。
    还是贺之璧反应快,他说:“那一会儿我送你回去好了。这儿离你家不近,下班高峰期要是挤公交回去晚了,不就漏馅了?”
    江初语答应了。
    等她把事情细细的问询了一番,心里有了谱时,正好到了下班时间。
    还没等她走出聂律师的办公室,贺之璧已经等在门口:“走吧!”
    江初语有些不好意思。
    总觉得自己麻烦了人家太多呀……
    可是她虽然和他们互称师兄妹,学的却是南辕北辙的专业,又不敢问老爸,更不敢找老爸的门生故旧,这才辗转拜托杨果,找到聂一嘴。
    坐到副驾驶位上,江初语有些忐忑。聂一嘴为了保持他们晚辈们的小秘密,自然是不会告诉她家里。可贺之璧呢?
    这位可是老爸的嫡系!大师兄!
    江初语越想脸色越白,不由在心底哀嚎:她怎么就这么寸!想着这间律所是新开的,肯定能绕过绝大多数熟人,没想到就撞到熟人中的熟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