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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
    檀心还是未出嫁的闺女,也不敢说这话,只是诺诺称是,这才出去了。
    谢青岚还真是满心的惴惴不安,床上的那位忽然撑起身子,修长的手指将帘子打起来,露出那张仿若天神的脸来,懒洋洋的笑着:“青岚什么事儿不愿叫我知道?”
    “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谢青岚说道,有些心烦,还是坐到床边,“傅渊,我好怕……”
    “怕什么?”傅渊揉了揉她的发,顺势将她拉到身边躺下,“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与我说说?兴许为夫的还能帮你拿拿主意。”
    躺在他怀中,谢青岚扬眉看着他,见他的笑容如常般温润如玉,一双眼睛就那样瞧着自己,尽是玩味在其中,心中就跟被闪电照过一般明亮,当下抡起小拳头锤他:“你又唬我,你分明已经知道了。”
    傅渊假意叫了几声,握了她的手:“青岚好狠绝,净往我伤处招呼……”见她脸都气红了,安慰的吻了吻她额头,“有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就是墨石之事罢了。”
    见他说得这样轻松,谢青岚更恼了:“你半点不担心不成?若是春闱无法进行,那咱们怎么办?我都应承出去了,现在只能据实以告,别的也是再也不能够。”
    “青岚又唬我。”傅渊的声音低哑之中带着无尽的诱惑,哑哑的让人沉醉,“有了什么法子,说出来。”
    “我手上有一些,先将这些发出去,逼着世家拿出来才是。”谢青岚有些丧气,偎在傅渊怀中,“我实在不适合这些。”
    “别怕,我帮你。”傅渊笑道,见她眼睛都亮了,笑容更浓,指了指自己的唇,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谢青岚也算是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狗腿,乐颠颠的凑了上去,出卖色相来换取自家夫君的支持。
    傅渊心满意足的低声呢喃道:“咱们逼着世家拿出墨石来,休说他们愿不愿意,不愿意也得拿出来。”又低声一笑,颇有些诡诈,“不仅要他们拿出来,拿不出来的也得拿出来。”
    谢青岚狐疑:“拿不出来?为何拿不出来?他们买光了墨石,怎会拿不出来?”见傅渊笑得那样清贵无华,顿时明白了,“是你——”
    “不全是我。”傅渊埋头,蹭着她的鼻尖,她身上淡淡的馨香萦绕,张口轻轻咬了她鼻尖一口,见她疼得皱起了眉,也就撤回了唇舌,“我前些日子知道世家们有意阻止春闱,命人大量采买墨石,知晓这些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也命人大量采买墨石,还打着洛阳侯府的名义,从外买了不少墨石囤积。”
    “你瞒得我好苦,我还以为自己又输了。”谢青岚窝火起来,但转念,想到自己也瞒了傅渊,顿时没敢发脾气了,“那你要如何?”
    傅渊含笑看着她,说不出的玩味,半撑起身子,低眉看着她,笑得那样的温柔:“青岚这话好生的,为夫还没与你清算瞒着为夫私见外男的事呢,如今倒是埋怨起了我来。”
    谢青岚最怕他这样笑,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忙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硬是将他拉回来躺下:“我不是怕你胡思乱想吗?”
    “果真?”傅渊慢慢的问,见她很真诚的看着自己,摇头,“不信。”
    谢青岚:〒▽〒又要出卖色相了……
    翻身将傅渊压在身下,小嘴凑上去咬着傅渊的唇。他的唇那样软,还有淡淡薄荷的清香。揩够了自家夫君的油,夫妻俩都被弄得气喘吁吁,傅渊呼吸尤为不稳:“小丫头,你如今……倒是愈发胆大了。”
    “快说!”谢青岚大喇喇的坐在傅渊腰上,顺手在他腰上没痊愈的伤口一拧,“别逗我了。”
    傅渊微微蹙起眉,翻身就夺回了主导权,咬着谢青岚下唇:“小丫头,还敢这样玩。”
    知道自己凶多吉少的谢青岚忙卖乖道:“好傅渊,好相公,好夫君,你告诉我好不好?”
    被她这接连三个“好”字当头的称呼萌得心都化了的傅渊还是虎着脸,埋头在她肩上一咬,这才心满意足低声道:“咱们啊,就让世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们不是以为买断了墨石,就能阻止春闱吗?这样赶着去戳皇上肺管子,咱们就要他们自己赶着向皇上认错表忠心就是了。”
    谢青岚会意之下,当场说道:“我省得了,一会子我就让人将消息散出去就是了。”
    “不忙。”傅渊气息有些不稳,就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双唇,低头吻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将你的法子也加上去就是了,赵蕴莲既然自己要暴露出来,咱们不利用一二也是不成。散出去,叫书生们知道墨石在谁手上,到时候,逼得他们不得不做个好人就是了。”
    谢青岚笑得格外欢喜,轻轻摩挲他的脸庞:“日后我不再瞒你了,咱们是夫妻,总该一起面对什么事的。我不懂太多,还是要你教我。”
    傅渊眼中染上了暖意,埋头吻了吻谢青岚,低声呢喃道:“傻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蠢欢最近真是把自己都给甜化了〒▽〒
    泥萌觉得甜不甜咩~~
    ☆、第152章
    眼看着春闱的日子渐渐近了,京城的墨坊被世家们一致打了招呼,尽量的慢工细活。谢青岚将自己的墨石尽数散了出去,但还是杯水车薪罢了。
    让外头的晓得了,说是大燕连几方墨石都拿不出来,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皇帝也是火急火燎的,当下宣了不少朝臣在御书房之中,只是对上下面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刘寻很想摔杯子。
    恼怒不已的将这些世家们打发去了,皇帝还是没把握住,猛地砸了杯子:“反了反了!如今竟然反过来要挟朕,莫非真是好日子过到了头!”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刘寻之所以是皇帝,是因为世家想要他是皇帝,一旦世家不想了,未必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要知道,刘家的子孙并非是一两个。
    当年刘寻登基,虽不是正正经经的嫡子,但也是长子,占着太子的名头,登基也是情理之中,更不说当时手握重兵的齐王和褚霄都表示支持,世家们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但现在齐王渐渐老了,褚霄和端敏的态度又愈发的难以捉摸,世家们也渐渐放松了,这才出现了世家抱团抗旨不尊的情况。
    刘寻发了一通脾气,看向了站在桌前的傅渊。他半点都没有被刘寻的坏脾气所影响,一脸的淡然,虽不见笑容,但容色那样温润,叫人不忍苛责。
    刘寻狠狠的吸了几口气,道:“阿渊,你是如何看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之意才是最重要的。”傅渊不急不缓的跟刘寻打着太极,“皇上的意思,到底是要继续春闱,还是要停止?”
    “朕自然是要继续春闱的!”刘寻低声道,“朕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敢……”还是说不下去,刘寻深深的挫败起来,自己这皇帝,当得好像是别人施舍的一样。
    傅渊微微一笑,仿佛春风般温暖:“既然皇上想要继续春闱,那么就容易多了。”说着,又深深的一揖:“皇上圣明。”
    刘寻绷着脸,并不愿意跟他打太极:“听闻青岚将私库里的墨石尽数散了出去?”又气道,“连一介女子都知道为君分忧,这些人——”他愈说愈咬紧了牙关,“朕只恨不能斩杀了他们!”
    刘寻一向将情绪藏得不错,现在成了这样,实在是匪夷所思,也不难看出被世家气得不轻。傅渊依旧眼观鼻鼻观心,根本就不去管他是不是暴跳如雷了。
    深深吸了口气,将呼吸平稳下来:“丞相可有法子了?”
    “皇上明鉴。”傅渊一笑,“皇上心中难道没有法子么?”
    刘寻也是咧开了一个笑容,靠在了椅背上,低声笑着,极为勾人:“阿渊,朕早就说过,连亲兄弟都没有你这样了解朕。你这样了解朕的心意,朕委实舍不得你。”
    傅渊也是笑,那温暖笑容之下,眸子却仿佛是风平浪静的睡眠,连一丝涟漪也没有:“臣不敢揣摩上意,只知道为君分忧乃是臣子的本职。”
    刘寻淡淡一笑,又与傅渊扯了一会儿,这才放了傅渊回去。
    同样火急火燎的还有方书生。
    那日谢青岚的人将从京城之中买到的墨石讲给方书生,也是将方书生惊了一惊。
    “怎么?莫非是安阳女侯反悔了?”方书生看着那些墨石,成色上好不假,但数量实在有些颠覆方书生的认知。
    那人叹气,声音仿佛是被什么打击得再也抬不起头来一般:“说来话长,我们家夫人也不是那样吝啬的人,只是事出突然,从外买来的墨石……”说到这里,也是不忍再说了。
    方书生何等聪明的人,见这样说,又结合他知道的是世家们将京中的墨石买断了,略一思忖,就明白了什么意思:“难道是世家将安阳女侯的墨石劫走了?”
    那人没回答,就长长的叹了一声,不说话了。只是这一叹,就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了。
    方书生醉了。
    带了墨石回到了住的客栈,几个血气方刚的书生围在一起,听方书生说了这情况,炸了:“世家们如此猖狂,难道皇上没想法子管管么?”
    “管管?说的倒是容易。”其中一个瘦高的书生说道,“若是那样好管,皇上为何要兴办科举制?若不是看着世家愈发坐大,哪里有咱们的翻身之日?也是丞相大人能够撼动世家,否则……”又摇头,“只是现在,只怕一切都付之东流了。”
    春闱不能进行,这京城之中的近千人是什么样的伤感,而这大燕好不容易兴办起来的官学,又会成什么样?
    方书生紧紧握着拳,低声道:“同窗们,这大燕的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又不是世家的天下。这几百年了,世家在大燕横行霸道了数百年,早就不是当年那些世家了,现在公然抗旨不尊,当皇上是什么?言官呢?都被糊住了眼睛不成?”他愈说愈气,将刚拿回来的墨石取了一块出来,当场研成墨汁,提笔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来:“这世人谁不是血性之人,如何肯这样干看着?”说罢,又急吼吼的站起身,像是要向外而去。
    还没走出去,就被人拦住了:“方兄,此事不可莽撞。一旦闹起来,可就是覆水难收了,若是咱们闹了,能将世家逼得就范也就算了;但若是世家恼羞成怒,皇上又该如何自处?”又搓了搓拳头,“如今之计,不妨从长计议。安阳女侯拿了东西出来,她与丞相夫妻一体,自然也是丞相的意思……与其咱们闹,不如娶求见冯先生,兴许能够得出什么好的法子来。”
    冯若虚在大燕名声都挺大的,更不说他教出了一个奸相。傅渊奸佞不假,但人家能力也确实在那里摆着的,众书生面面相觑,纷纷表示就这样做。
    择日不如撞日,这群知识分子浩浩荡荡的就往冯若虚那老货的住处去了。
    气候正好,冯若虚坐在华盖树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花白的胡子在阳光下,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色,那样的耀眼。他眼睛似闭非闭,一派安闲的样子,让人格外歆羡这种致远宁静。
    “冯先生……”被童儿引来的方书生上前行礼,见冯若虚没理,提高了声儿又唤了一声,就那样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不少阳光,叫冯若虚脸上投下一片浅浅的阴霾来。
    老货咂嘴,没搭腔,手却准确无误的拿向了一边的茶盏,劈头盖脸的就朝着面前的方书生砸去。唬得一众书生赶紧让开,方书生虽没有被误伤,还是被茶淋淋落落的溅了一身,发梢还挂着一片茶叶,那样的狼狈。
    方书生也是醉得不轻,一脸愣头呆脑的看着冯若虚。后者睁开眼,道:“你挡着我的光了。”
    冯若虚这货脾气古怪又不是一两日的事了,方书生赶紧让开,还是好脾气的拱手道:“冯先生,学生有事请教……”
    “请教什么?”冯若虚又合上眼,看都不去看方书生和一众学子一眼,“没事的就回去吧,省得站在这里,坏了我的好东西。”
    也亏得这些学子脾气好,面面相觑一阵后,还是选择了退出去,留了方书生一人跟冯若虚打太极。
    “冯先生,如今春闱的事……学生是在内心惶恐,又知道世家多半胁迫了皇上……”方书生组织了语言,磕磕巴巴的说道。面前的冯若虚虽说其貌不扬,甚至于有些浪荡的模样,但明显看得出来,的确是个隐士高人的风度。
    “世家?”冯若虚微微掀开眼,“世家算是个什么东西?咱们大燕还有什么世家?就剩了一窝子蛀虫。”又懒洋洋的打了个呵欠,“回去吧,老夫早就不问这些了。有什么,就去问我那个不成器的徒弟吧。”他说着,犹似自言自语,“你且好生候着吧,不出三日,必然有答复的。”
    “冯先生,只是春闱在即——”
    冯若虚掀开眼,见脑门上还挂着茶叶的方书生,顿时乐不可支:“春闱在即?老夫知道春闱在即,只是你来找我,还不如去找我那徒儿。我可没有那样大的权势帮你什么。”又打了个呵欠,“老了老了,经不起折腾,老夫要睡了,谁再来扰我清净,仔细我翻脸不认人。”
    方书生也不知道这老头儿是打什么哑谜。找傅渊有用么?谢青岚没了法子,不就说明傅渊也没有法子了?既然这样,找傅渊?!更别说那日被云舒的话一唬,方书生想到自己单独见了谢青岚,究竟会不会被傅渊那厮查出来,再被他胖揍一顿都是个大问题好吗?
    更要紧的是,这回进京赶考的大多是平民,哪里有那样多的进项来维持这些开销?要知道,京城可不同于旁的地方。
    方书生也是遇到了老大难的事,拧着眉头想了一阵,还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如此,打扰了冯先生,学生告退了。”
    “小子。”冯若虚低声道,“我瞧着,你是个好的,前途不可限量。”他又睁开眼,苍老的眼眸之中一派清明,看着行礼没有动的方书生,心中不免想到了傅渊。
    他们还真是有些像呢……只是眼前这书生和傅渊还有不一样的地方,傅渊当年,眉眼之中尽是冷冽和戾气,如今藏得那样好,但并不妨碍那混小子是个心狠手辣的。
    但这小子,好像是个温厚的,悉心调/教一二,来日不可限量!
    冯若虚笑眯了眼,抚了抚胡子:“若是过几日,你没能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再来与我说话吧。”
    方书生应下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还是过渡中~
    ☆、第153章
    方书生不得不表示,冯先生真乃神人也。
    没过上几日,眼看离春闱开始也不过三日。京中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了话来,说是众位世家感念皇上恩德,又见安阳女侯一介女子都能一尽绵薄之力,深深为之动容,许诺世家会出墨石来资助春闱。
    皇帝这回也算是闹了大笑话,墨石并非珍贵之物,只是不怎么给百姓使用罢了,但这种时候居然拿不出来,纵使有世家从中作梗,但也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但现在,这说法一传开,直了眼的就是世家了。
    这谁说的要把墨石拿出来给这窝子书生啊?几个控制着墨石的世家大族纷纷看着彼此,又借着去探望户部尚书的名头凑在一起说了几句——根本就没人这么说过,那这话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原本打算梗着脖子不认账,当日又传出一篇洋洋洒洒的文章,来歌颂世家的深明大义,总算是悬崖勒马,那文采斐然,像极了冯若虚这老货的手笔。还没等世家们反应过来,学生们的歌颂篇章也开始了。
    连这些贵族们自己都懵逼了,好像自己真的做了这些什么造福全人类的事一样,但很快的,就有人回过味来了。
    比如赵蕴莲和宋驰。
    窗外雨声淅沥,那样的轻柔,如同母亲的手轻轻抚着孩子的发一般。赵蕴莲坐在临窗的榻上,将手上的纸搁在案几上,低声道:“宋驰哥哥,绝对没错,一定是傅渊使得坏!”
    宋驰看着桌上的纸张,上面写着极为苍劲的瘦金体,一看就知道写的人对于书法的造诣很深。抿紧了唇,宋驰蹙起好看的眉头:“如今大街小巷皆是在传颂这些篇章,仿佛咱们真的开了私库,将墨石慷慨施舍了一般。”
    “宋驰哥哥晓得什么叫做三人成虎么?”赵蕴莲自从中毒之后,现在一张脸瘦得跟什么似的,清减了不少,也不见往日那娇憨灵动的样子了,行止间有一股子说不出的怨毒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