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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第34章 六个哥哥
    等丫鬟收拾行装的时候,沈长乐这才有一种真实的感觉。而且她也突然发现自家爹爹可真够任性,前一天刚说回京城,第二天院子里的丫鬟就已经行动起来了。
    虽然顺姑姑和徐嬷嬷都不在,可春柳和绿芜两个大丫鬟,当真是厉害,指挥起来那叫一个头头是道。所以收拾起来,那叫一个迅速有效率。
    但沈长乐心底还是有些不安,毕竟爹爹只说送她去京城住上几日,却没说他们什么时候搬过去。说实话,她还挺不想现在就离开的呢。
    那日沈令承去林氏院子里发了一通脾气,虽然没人知道原因,可他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怒气冲冲。随后就来了沈长乐的院子,要送她去京城小住些日子。
    此时沈长乐还并不知道,她竟是撞破了林氏和徐嬷嬷的好事。她原本以为徐嬷嬷家中,只会有些林氏收买她的金银而已,并不知道她竟是胆大到这种程度。
    而沈令承自然也不会想让女儿,知道这样残忍的事情。
    这会沈如谙都吵闹着要跟着去,只是他如今日日要读书,沈令承如何能让他离开。况且他本就是个顽皮的性格,要是真去了京城,没有沈令承这尊大佛压着,还不得翻了天去啊。
    “长乐,你就这么舍得二哥哥吗?”沈如谙坐在罗汉床上,真诚地看着她。
    沈长乐长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舍不得啊。”
    “就是啊,你我兄妹,何曾分别过这么久,”这一次沈如谙看着她的眼神,堪称是深情了,“二哥哥,舍不得你啊。”
    沈长乐终于还是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我也舍不得二哥哥,可是爹爹不让你去啊。”
    沈如谙咬着牙:“所以才要你去劝啊。”
    沈长乐哼哼了两下,沈如谙霍地一下就扑了上来,扯着她的头发,气哼哼地说:“还敢嘲笑我。”
    结果他抬手,就把沈长乐的头发给弄乱了。气得她追着他从屋子里头,跑到了院子里头。
    等她的行装收拾妥当之后,沈令承便带着她给老太太辞行。老太太这几日身子不算好,说话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所以沈长乐看着她,满脸的都是担心。她希望祖母好好的,可是一想到要离开了,心里又全是不舍得。
    “到了外祖家,到听外祖母还有你舅母的话,知道吗?”老太太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道。
    沈长乐用力地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带着哭腔问道:“那祖母什么时候来啊?”
    “祖母很快也会去的,”老太太笑了笑,见她泪花已经在眼眶闪烁,立即笑道:“可不许哭,祖母很快就来了。”
    沈长乐走的那天,沈如谙死活赖在家里要送她离开,除了老太太没出来之外,就连三叔沈令晖和三婶都来了。沈长乐见林氏不在,心中大概有些明白,只怕这一次爹爹是真的要动她了。
    其实广平府离京城倒不算远,早些出发的话,就能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他们一路好几辆大车,还有十几个护院跟着。因为这里临近京城,所以山匪极少,只有那些不要命的才敢在这里抢劫吧。
    沈长乐出城的时候,还挺兴奋的,一路上指指点点的。等马车颠簸着,她就被颠睡着了。
    一直到中午,沈家的车队才在路边的一处茶寮停下。茶寮的主家殷勤地迎了上来,这里还有专供马儿歇息的地上,只要付几个大钱,就有草料和水。
    沈长乐睡地本就浅,外面声音又极吵嚷,所以她哼了一声,翻了个身子。此时旁边的沈令承,低头瞧了她一眼,总算是放了心。这是沈长乐头一回出远门,原本还以为路上得有得折腾了,没想到小家伙竟是不吵不闹,自个就睡着了。
    “姑娘,该醒了,”旁边的春柳知道要下去休息,便在她耳边,轻声喊道。
    沈长乐又轻哼了一声,不过这会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睡得本就是迷迷糊糊的,这会伸手揉了揉眼睛,问道:“到京城了吗?”
    “这才走了一半,你待会再睡上一觉,就该到了,”沈令承瞧着她,忍不住笑了。
    沈长乐挣扎着起来,也就是在马车里,她才这般散漫的。所以这会醒了,觉得自个被爹爹瞧见这样的一面,倒也不好意思了。
    待春柳给她重新梳了头发,她才马车里下来。马车旁边就是茶寮,此时因着正是晌午,所以在这里歇脚的人不少。沈家已经包下了大半的桌子,沈令承坐在最里面的那一张,旁边都是护院。
    茶寮主家一见有这么多客人在,欢喜地连忙从后面抱出一摞茶盏,只是那些茶盏不少都有缺口。沈令承身边的沈富急忙说道:“店家,我们有茶盏,只是要麻烦你给我们多烧些热水。”
    店家一听,脸上的欢喜一下就僵住了大半。可谁知,沈富从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子的,放在桌边,指着外面的马匹说道:“我们的马赶了不少的路,烦请你喂些草料还有水。”
    “唉,您几位先坐着,我这就去烧水,”店家拿过银子,又重新变得热情起来。
    茶寮是有一户人家打理的,前面招待客人的瞧着像是父子两人,而后面虽用竹帘挡着,不过瞧着身姿应该是女子。春柳生怕这家用的壶不干净,赶紧拿了自家的壶过去,让她用这个壶烧水。
    那女子一瞧这精致的铜壶,就知道这一家肯定是大富之家。这茶寮里迎来送往这么多客人,所以他们平日也能见着不少好茶壶,时间长了,倒也长了一些见识。
    “我家姑娘年幼,还请店家用这个壶帮我们烧一壶热水,”春柳温和地说道。
    茶寮娘子顺手接过时,便借机打量她一番,杏眼柳眉,年纪不大,可却是个标致的美人胚子。茶寮娘子长这么大,听惯了旁人夸自己好看,可比起面前这个小姑娘,却当真是自愧不如啊。
    待春柳出去之后,她便用木勺舀了冷水放进壶里,等把壶放在灶上的时候。她忍不住掀开竹帘,往外面瞧了一眼。
    可是就是这一眼,却让她浑身一颤。
    她痴痴地看着不远处桌子上坐着的小姑娘,她穿着粉红色襦裙,头上扎着两个花苞,缠着宝石链子,那些五光十色的宝石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可就算是玉石再耀眼,都让人忍不住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蛋上。
    如果说方才的小丫鬟便让她有些嫉妒,可她看见坐在那里的小姑娘时,却连嫉妒的心思都生不出了。这样好看的人,只怕说是天上的仙女都不为过,她又怎么可能会去嫉妒仙女呢。
    此时沈长乐正在和沈令承说话,她问:“爹爹,咱们今天能到京城吗?”
    “当然可以了,不过咱们家中许久不曾有人住过,所以这一次我们就住在外祖家里,”沈令承轻声说道。
    卫国公府在京城的水西大街上有一处宅子,自打沈家有了爵位起,就住在这一处宅子里。再加上后来得了皇上的赏赐,扩建过一次,宅子那叫一个大。京城之中除了王爷和公主的宅邸,沈家的宅子也算是数得上的。
    而济宁侯府则是住在朱雀大街上,离水西大街大概就半个时辰吧。
    沈长乐点了点头,绿芜则是将车上的糕点拿了下来。他们不吃外面茶寮的东西,所以从家里带着糕点,味道还不错。沈长乐一连吃了三块,而其他护院则是吃了茶寮里的面点,红通通的一层辣油,上面还有几片肥瘦相间的肉片,就算是这炎炎夏日,都看得人食欲大增。
    不过她不太吃辣,这会也就看看而已。
    等休息过来,绿芜就领着她先回了马车。而春柳过了一会才上来,她怀中抱着一个细颈大肚黄铜壶,这是专门盛水的壶。车上的水这会该凉了,所以她们换了一壶也是备足了。
    外面的人已经差不多准备妥当了,等沈令承上车之后,吩咐了一声,便又重新启程了。
    因为早上睡了一阵,所以这会反而不困了。她趴在窗边,看着外头的风景,其实也没什么好瞧的,两边的道路旁是一望无际的稻田。现在正值夏日,正是稻子成长的季节,绿油油的一片,看得生机勃勃的,一阵微风吹过,就是一波又一波的碧浪。
    等夕阳西下,天际被夕阳染成一片红通通后,城门终于出现在车队的正前方。
    沈长乐心中都忍不住欢呼,虽然前一世她在京城活了这么多年,可是如今物是人非,等待她的是崭新的未来。她如何能不兴奋,如何能不高兴呢。
    车队早就得了吩咐,进了城之后,便直奔着朱雀大街去了。朱雀大街这一条街上,都是京城的富贵人家,其实最紧要的是后面那个字。江南富甲天下,那些盐商、布商,动不动就是数百万的家资。可是就算这些人,也未必见得能在这里买上一座宅子。这可都是勋贵世家聚集的地上,十户人家里头,几乎每一家门口的牌匾,都能说出了不得的来历。
    等沈家的马车到了门口的时候,早就有人在门口等着了。
    章家的小厮赶紧上前牵马,沈令承自这里下马,侯爷身边的人已经在这里等着。沈令承回头吩咐了一声,让春柳她们好生照看小姐,又安慰沈长乐,待会便去找她,这才跟着小厮走了。
    而沈长乐所坐的马车,则是一直行驶到垂花拱门。她才由着两个丫鬟伺候着,下了马车来。巧书和采薇两人在后面的马车上坐着,这会也跟了上来。
    来迎接的嬷嬷姓陈,沈长乐自然认得,是外祖母身边最得力的嬷嬷了。她一下车,陈嬷嬷就巴巴地过来,喜道:“姑娘可算是来了,老太太自打知道姑娘今个过来,这是从一早起身就开始念叨着。方才还派人来问了好几遍呢。”
    她这么一说,连旁边的春柳和绿芜都欢喜起来了。春柳上前亲热地叫了一声陈嬷嬷,就塞了个荷包给她。陈嬷嬷也没推脱,收了起来,领着她们便往内院去。
    其实沈长乐不用领,就能知道这府里的结构。因着她年幼丧母,所以外祖母对她格外的疼惜,再加上外祖母拢共就她这么一个外孙女,所以疼她比几个表哥还厉害呢。
    待到了老夫人的正院里头,丫鬟几乎是进去通禀,就立即出来了。待她进去之后,就瞧见老太太坐在临窗大炕上,身上穿着松香色暗纹万字不到头对襟长褙子,头发乌黑浓密,插着赤金点翠如意簪子,耳朵上一对景泰蓝镶黑玛瑙耳环,靠着坑边上还摆着一根镶银头的拐杖。
    “孙女儿长乐,给外祖母请安,”沈长乐跪了下去。
    老太太原本就坐在炕上,此时就要起身,而旁边坐着的一个三十多岁的贵妇,立即指着旁边的丫鬟说道:“还不赶紧把姑娘扶起来。”
    而这会老太太身边的丫鬟也上前扶着她,沈长乐抬着看着外祖母,比自己最后一次的时候,明显要年轻多了,脸上的皱纹都是极少的,更别提满头的乌发,连一根银丝都找不到。
    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哭。
    “好孩子,好孩子,”章老太太看了她好几眼,最后也只是嘴唇微颤,说出了这句话。
    她看着沈长乐,便想起她苦命的小女儿,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着。一想到这里,章老太太眼泪也就流了下来。旁边的世子夫人徐氏,一见祖孙两人一见面就是这般流泪,连忙劝说道:“母亲,长乐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总这么哭着,只怕身子受不住。不如先让孩子坐下细细说话吧。”
    “对,坐下,”老太太亲自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待沈长乐在老太太旁边坐下后,便有丫鬟端了温水和帕子上来。徐氏亲自拧了帕子,这才让老太太和沈长乐都擦了脸。
    等章老太太再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小女孩时,见她长得这么玉雪可爱,当即便叹了一声,伤心又从心底弥漫开来,“你和你娘亲长得可真像。”
    章蓉是个美人儿,沈家的三个孩子,几乎都是选了父母的优点长的。而沈长乐则是将两人的长处,发挥地是登峰造极。这样钟灵毓秀的小女孩,不是章老太太自夸,便是在京城里头,都是未曾见过几个的。
    沈长乐一听娘亲两个字,原本擦干了的眼泪,一下又湿润了眼眶。
    “爹爹也是这么说的,”她轻声回道。
    章老太太一听这话,这才点头。随后她又问道:“路上可累吗?这是你头一回出远门,这一路该是受苦了吧。”
    “不苦,一想到能见过外祖还有外祖母,怎么都不觉得苦,”沈长乐真心实意地说道。
    章老太太听了,又觉得我这宝贝外孙女实在是太贴心懂事了,心里头是又热乎又心疼。
    而旁边的徐氏则是松了一口气,先前林氏来的时候,话里话外都是沈长乐如何的刁蛮任性,她作继母的都得处处忍让。那时候老太太光听着外孙女的趣事,乐得合不拢嘴,不曾细想。但她却是听到心里去了,所以就一直担心着,沈长乐会被林氏养歪了。
    现在看来,小姑娘不仅懂事,而且还贴心。
    沈长乐见屋子里头只有徐氏在,便忍不住问道:“姨母今日没来吗?”
    老太太没想到她会主动提章茹,立即笑道:“你姨母今个进宫去了,要不然也早早便来了。不过你放心,待会她一出宫,便会过来的。”
    沈长乐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说道:“我从来没见过姨母,所以才想早些见到。”
    “好孩子,外祖母知道,外祖母也是头一回见你,以前总想着小长乐是长个什么模样啊,也听你舅舅讲过,只是心里念地厉害,如今瞧见你长得这般好,你娘若是知道,肯定也会高兴的,”章老太太感慨地说道。
    因着这会还没到饭点,老太太又问她是否饿了,便要叫丫鬟上些点心来。
    “你的两个表哥都还没下学呢,若是他们回来了,就叫你们表兄妹见见,”老太太笑着说道。
    沈长乐点头应道,对此并不过表现出十分地热络。反倒是老太太又问起了两个哥哥的事情,“自打你们去了广平府,见面便是不容易了,也不知道诲哥儿和谙哥儿如今怎么样了。”
    “外祖母放心,两个哥哥都好着呢。只是二哥哥听说我要来京城,死活也要跟着来,险些被爹爹揍呢,”沈长乐一说起沈如谙便是满脸的笑,再加上声音又娇娇的,连老太太都笑了。
    倒是旁边的徐氏,此时说道:“先前诲哥儿过了府试,过了喜信过来,世子可是好生教训了家里那两个。”
    老太太听罢就笑道:“诲哥儿打小读书就好,他们几个在一块写大字,便是浔哥儿年纪比他大,都没他写得好。侯爷都是整日里夸他日后定然有大出息,这孩子可是一点没让人失望。”
    老太太嘴里的浔哥儿,就是大舅舅家的长子章浔。虽然这会老太太夸了沈如诲,不过徐氏却一点都没觉得不快,这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沈如诲读书好,是打小就显出来的。她这个做舅母的,又岂会眼皮子浅的嫉妒。
    “谙哥儿倒是一如既往的皮实,幸亏这几年他没在京城,要不然啊,非得和那几个小的一块闹翻了,”老太太满眼笑意地说。
    沈长乐听的出来,老太太这是喜欢的口气,所以一点都没害怕。反倒是把沈如谙平日里,做的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说了说,这可是把老太太还有徐氏逗的啊,就连屋子里伺候着的丫鬟们,都得低着头憋住笑。
    等天色略晚了些之后,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她忍不住竖起耳朵,还以为是姨母到了呢。谁知东次间的帘子一掀开,竟是章浔和章漾兄弟两人,他们俱是穿着宝蓝色锦袍,只是衣裳绣着的花纹不同罢了。
    章漾年纪小些,所以一瞧见屋子里有生人,就咦了一声,问道:“这可是小姑母家的长乐表妹?”
    “可不就是,你这皮猴,眼睛倒是尖,”老太太笑话他。
    沈长乐立即起身,给两个表哥见礼。她母亲统共就一个亲哥哥,一个亲姐姐,结果两家都是生了两个嫡子,而且都比她年纪大。所以沈长乐上头足足有六个哥哥,六个啊。
    “见过大表哥,见过二表哥,”沈长乐给他们请安道。
    章漾立即笑了,冲着她咧嘴笑道:“表妹别客气了。”
    他瞧着沈长乐,竟是生出不好意思的劲头来,要怪也只怪面前的小表妹,实在是太漂亮了。他大姑母家只有表哥,倒是母亲那边的亲戚有几个表姐,只是谁都没有面前的这个长乐表妹好看,她也长得太漂亮吧。
    章漾盯着她瞧,心底还念念叨叨的,连老太太打趣他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