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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坐在马车里面,李荣享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背上那道根细的痕,微闭的眼眸里敛着沉似深潭的思绪,对墨染说道:“传令小雅,查富昌侯府,”她过得似乎不快乐。
    李荣享临从云王府出来时,还特意用浅显地话语侧面敲打过杨易宁,杨易宁欲言又止,已经表出一切了。
    他一直以为长乐身为侯府嫡女,又有长公主做母亲,闺阁之中该是万事顺遂才对,今日瞧着,未必如他想的那般。
    深宅大院那勾勾闹闹,比之宫里,也是遑不多让,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心思不够明快厉害,难免遭人暗算。
    在他心里,长乐那样单纯简单又柔弱善良的女孩子,不似她娘那般厉害,少不得吃暗亏,还说不出口。这些内宅之事明着不好弄,那他在暗地里,帮着推一把好了。
    墨染听到李荣享的吩咐,擦试茶具的手顿了顿,“是,先生!”他是不敢质疑他家先生任何的,只觉得用雅字组中的小雅去调查像富昌侯府这种人家,未免牛刀了。
    等着欧子嘉大发神勇,战完陈嬷嬷,已经是一刻钟之后的事了,他骂得痛快,这几天在云王爷快要憋出精神病了,终得这一气舒解开来。
    陈嬷嬷被骂得口吐白沫,几乎昏厥过去,门房那堆人好一痛手忙脚乱,又掐人中又喷水的,才不至于长乐进府时,需要抬着跟进去(两名大力婆子叉着就行)。
    欧子嘉趾高气扬地跟在长乐的身后,又有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劲,别说一个老嬷嬷,就算富昌侯站在他面前,他该骂也敢骂。
    在遇到长乐郡主并她的母亲萧华长公主之前,欧子嘉只怕他爹,其余人在他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包括整治了他几天的云王爷,何况专业带二十年绿帽子的富昌侯呢。
    富昌侯府后院的五富堂里,长乐没进来时,已经是热闹非凡,长乐进来后,就如一滴水溅到油锅里,顿时炸开了。
    可还未等堂里那些人开口,更轮不到性子有点慢的长乐开口呢,之前门口差点晕倒的陈嬷嬷,在看到坐在堂中坑床上的太夫人时,顿时找到主心骨,‘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太夫人面前,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告状。
    另一当事人欧子嘉就像没听到似的,也不等堂里主人发话让座,直接拉一把凳子过来,冲着长乐说道:“师父,您先坐。”
    长乐哪有心情坐,何况你看欧子嘉拉椅子那位置,摆得可真是地方,坐满人的两排椅子过道正中间处,前面就是正跪地上哭诉委屈的陈嬷嬷。
    若不想直视坐在正对面炕床上的太夫人,那视线落眼处就是陈嬷嬷那老大圆滚的屁/股,让人总有那么一股子冲动,想一脚踹过去。
    “你坐吧,我去我祖母那里。”长乐扫视一圈,还是觉得坐在太夫人身边最为稳妥。
    “谢师父赏座!”欧子嘉不管那事,嘻皮笑脸地坐下了。
    长乐绕到太夫人身边,侧坐在坑床右面,面上仍是保持极有礼的淡笑,冷眼打量着堂下众人。
    左排手,她的父亲富昌侯,她的二叔还有她那个体弱多病,一年都不出来见两回客人的三叔,竟也被抬来了。噢,还有她二婶所出的两位堂兄,外加她的未婚夫柳承熙。
    不知堂内之前发生什么,见着她进来了,柳承熙竟也没像从前那般过来与她粘缠,说一堆没有用的甜言蜜语,只是看了看她,垂下头去了。
    右排手,她的二婶正拿手帕子假装抹眼泪,她二婶的亲姐柳国公夫人一旁劝着。
    正中间,先陈嬷嬷之前已经跪着的一中年一少女两名女子,正是早前在柳承熙外宅会过的秦珊和前一世见过几次面的秦珊之母、也是她父亲标榜的真爱秦氏。
    这两人已经被陈嬷嬷突然的插戏,弄得有些愕然不已,估计之前是她们两个自己的戏台,连着两排坐着的,准备一起作戏给自己演呢。
    场地、情景、台词等等都摆布好了,却被个连配角都算不上的路人甲给抢了戏。
    这陈嬷嬷真是被欧子嘉骂得糊涂了,竟敢在这般大戏前面演窜场小帽,不怕太夫人手撕了她,却也好,倒为自己争取来了一些可做应变的时间。
    太夫人一双老眼都快揪在一起了,揉着念珠的手,有几次捻错了地方,跳过去数珠,哪还有耐心听陈嬷嬷哭诉完都挨了什么骂,大体明白个意思,转而向长乐责问来。
    “这是怎么回事?乐丫头,”老夫人正眼都不愿意瞧坐没坐像、一脸不着四六样的欧子嘉,“他是谁?你怎么招惹了他来?你一个闺阁女子,怎么好与外男结交?”
    长乐早想到会有这一问,不恼不羞淡笑着答道:“还未给祖母介绍,实是孙女的过错,来,嘉儿,这是为师的祖母,你该叫老祖宗的,念着你身上伤口未愈,就不必行礼了,我家祖母最是仁慈,必不会挑你这些的。”她徒弟虽是混蛋,她也舍不得她徒弟给眼前这帮她前世的仇家行大礼。
    长乐作戏,欧子嘉必须必捧场,立刻站起来,冲着太夫人抱拳,“在下永林侯府欧子嘉,参见老祖宗了。”
    听闻欧子嘉出身永林侯府后,太夫人之前难看得什么似的脸孔,变幻莫测起来,连着坐在左侧座的富昌侯杨宁治都坐不太稳了。
    堂内除了他,没有人经历那天早上萧华长公主大闹朝堂之事,自然知道这欧子嘉是祸事之源,怎么就与长乐扯在一起了呢?这事相当不好办了。
    “乐丫头胡闹,”太夫人反应得快些,“欧公子乃侯爵公子,怎可拜你一个闺中小女子为师?这叫传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我们富昌侯府没礼教?”
    绝不能让长乐结交了欧子嘉,不,应该说不只是欧子嘉,是任何一个权贵都不要结交,眼界局限只在这富昌侯府才是最好的,一旦开了口子,以后便是难以控制了。
    欧子嘉听到太夫人话里的意思是嫌长乐收他了,刚要开口,看到长乐冲他打的手势,不情愿地闭了嘴。
    欧子嘉可以把一个老嬷嬷骂得口吐白沫,但暂时绝不能对太夫人无礼。
    “祖母还不知道嘛,我是您一手带大的,最懂礼术,怎可胡乱收徒弟,爹爹是知道的,教养嘉儿规矩的事是圣上下的旨,全权托与云老王爷办理,我今天去他府上请安,不知怎滴他老人家便把教养嘉儿这事指过来给我了,我也不好……逆了长辈的意,还有圣上的旨……,实是托不出去了。”
    谁有本事替她推,就亲自去找云王爷,或是更大胆去找圣上吧,她乐得见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有的亲说这剧不如宫女快,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设定,这文是种田轻宅斗的呢,还有啊,不要看章节数,因我个人原因,每章字数都不多的,最近都是两千左右一章,其实算起来,应该是两章为一章的,但我不想隔天更一次,我好怕习惯性断更,就是回来得再晚,也要强迫自己更新的,这种好习惯要养成,必竟有好久不怎么码字了,哪怕字数不多,也要每天更点的。
    是我的错了呢!亲谅解啊,要继续支持,都要守在我的坑边,不许走!
    ☆、第30章 戏上
    长乐这一局将的恰到好处,她不信富昌侯府上下在如今满堂大戏的情况下,还能不怕死地冲去云王府或是圣上面前,纵算没有这满堂大戏,他们怕也没那个胆量。
    若说这富昌侯府里,谁是最识时务的,当属太夫人。
    被长乐呛个满口后,她虽心头恼怒之急,却还是强压了下去,轻重缓急,她最是懂了。
    相对于永林伯家的纨绔欧子嘉,火烧眉毛的还是眼前堂内之事,只是这笑话万不能叫欧子嘉看了。
    “欧公子既是身体有恙,不如去客房休息可好?”太夫人这问句根本没指望欧子嘉答,她说话时,已经冲着长乐使眼色了。
    长乐比太夫人更快,提前一步挪开脸,假装去看坐在左排手的未婚夫柳承熙去了,好似一派情深钟意似的。她不怕家丑外扬,她觉得今天这个场合,有欧子嘉这么一个外人在,挺好的。
    长乐不发话,拿不要脸当美德的欧子嘉怎么可能放弃热闹不看,连连冲着太夫人摆手,“谢老祖宗关心了,我这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昨儿还把云王府的地砖跪碎一块呢,您放心好了,陪您老人家坐到三更天,都不带嫌累的。”
    太夫人很想吼一嗓子,你才用人陪,你全家都用人陪。但她不能,她可是上京老年贵妇圈里,有名的标榜楷模,她不能坏了自己经营多年的好名声,她只能忍着,可这堂里的戏已经摆开,箭在弦上,不唱也不行了。
    她心里犹恨秦氏母女沉不住气,偏赶这个时候闹妖蛾子,更恨长乐那小狼崽子养了十几年,竟是如此养不熟的。
    场面经不住僵持,那跪在堂下的人有他的真爱和他最疼爱的女儿,一家之主富昌侯杨宁治忍不住,太夫人撵不走欧子嘉,只好他来了。
    杨宁治起身,“欧公子,我府中尚有私事想要处理,怕唐突了欧公子,欧公子不如去室房休息吧。”太夫人还是问句结尾,杨宁治直接句号了。
    暗着说不行,只能明着说,换做一般人到人家做客,人家主人说有私事,稍稍有点礼教的都已经主动顺话撤退了。
    但是,欧子嘉不是一般人,更不是有礼教的人,他最大爱好除了欺男霸女、吃喝嫖赌,还爱扒个门缝、听个墙角,这有光明正大听的机会,怎么可能被‘请’出去休息。
    “我师父她爹,你太客气了,我哪里是什么外人,府里什么私事是我听不得的呢,你放心,我既跪到我师父膝下,必然遵师孝道,你是她爹,我自然也孝敬你,听说你没儿子,没事,你别担心,等你哪天作古了,我给你打灵幡。”
    欧子嘉虽浑但不傻,眼前这局面他还能看不出来,这正是他抓紧拍她师父马屁的好机会,找都找不到,他能错过?
    你才没儿子,你全家都没儿子。
    ——杨宁治人到中年,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谁这么‘孝敬人’的,颌下精心保养的三缕墨髯都气劈叉了。偏欧子嘉那浑货是无所顾忌,又惹不起的人,他只气得抚袖,又坐了回去。
    眼瞧着欧子嘉是撵不走了,太夫人认命了,冲着身边站着的两名婆子挥挥手,柿子还得捡软的捏。
    两名婆子会意,走下堂去一起把堂下还抽泣着告状的陈嬷嬷一边低声劝一边大力扶,弄出了堂去,给秦氏随后的临场发挥腾出地方来。
    “还请老夫人善心,收下我们母女吧,以后做牛做马都是使得,”陈嬷嬷刚被叉出去,秦氏便开始发作了。
    她揉着一条粉白的帕子,哭得梨花带雨,说话的声音娇弱无力,只是说得话有些耳熟。
    长乐忍不住在心里呲笑,不愧是母女啊,‘做牛做马’竟是共同心愿。
    “老二,这事你来说,她真是你的外室?那女孩儿真是你的女儿?”太夫人是老戏骨,这一句责问浅中有深,目光从跪在堂中的秦氏,挪移到坐在左排手第二位处她二叔杨宁泽身上,又是深中有浅。
    长乐私下觉得李荣享那惊鸿馆里最好的头牌红艺人,在太夫人这把戏技面前,都得认下风的。那又惊又恼又羞惭的表情,做得立体到位,250度无死角了。
    早多少年前,杨家内部就已经确定好的事情,为了富昌侯府能长长久久地富富贵贵,秦氏这口黑锅由杨宁泽来背。
    杨宁泽自答应下来后,他哥给他的好处,这些年尽是享用,今天终要用到他,他如何能落了下风。
    他娘一问,他立刻撩起衣袍,冲上堂前,不知是哪边袍袖抹了桂花油,蹭了眼角一下,还真熏出几滴泪来。
    “娘,都是儿子的错,都是儿子一时糊涂,”
    杨宁泽红着一双俊目,看着堂上的老夫人,开始诉说起他与秦氏从‘青梅竹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到‘瓜田李下’‘一夜风流’‘瓜熟蒂落’的种种。
    那真是句句珠玑、句句带情。
    连着坐在右排手的小田氏,都被自己丈夫这套比着《西厢记》还丰富精彩的剧情震惊住了。
    要不是她深知这秦氏母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早就抓挠上去了,还能容得杨宁泽在那儿说什么苦命鸳鸯……
    最心累的还得是富昌侯杨宁治,那都是他的风流事,却被他弟弟一点不拉地说出来了,哪怕是事前对好词的,他也总有一种又被带一次绿帽子的酸爽感。
    欧子嘉是真开心,这戏看得,就差来碟好茶配盘瓜子,最好再搂个漂亮姑娘了。
    想到漂亮姑娘,他的眼神就管不住地乱瞟起来,落到了正与秦氏跪坐在一起,穿着一身淡藕色衣裙的秦珊身上。
    哪怕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秦珊的一张侧脸,但凭着他阅女多年的经验,也能确定出来,那妞长得不错,身段也好。
    至于性情品格吗?大约不是婊/子,也是个骚/货,反正绝不会是贞洁烈女,但凡给他个机会,哼哼,他盘算着……不出半月就能拐上床去。
    长乐坐在太夫人身侧,是个好位置,坑床位与堂内正中,又算得是高处,可把堂内看得个清清楚楚,谁人的表情她都没有落下,自也看欧子嘉那一脸龌龊。
    她忽觉得……这今后的戏啊,怕是会更精彩。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去睡觉去,还是那句话,当半章看,真是好久没写,我这速度啊,竟是连四千多字一章,都码不出来,码码就码到这个时候了,明天还要上班,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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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戏下
    秦氏母女的厉害,长乐前一世就领教到了。
    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唤、会毒人的花草都好看,秦氏母女两样占全了,隐忍了多年,最后发招,又狠又毒。
    前一世,搁着这时候,还没有这出戏呢,谁让那时候她自己正发春梦呢,她不觉危险,人家自然不会把危险提前暴露的。
    这不是叫逼到眼前了吗?柳承熙与秦珊私情暴露,牵一发动全身,带出一串连锁反应来。
    秦氏前世进富昌侯府要晚上好几年,那时她已经和柳承熙大婚,正艰难地备孕,哪还能分出心思了解娘家的事。
    等她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秦氏已经带着女儿和儿子住进富昌侯府了。
    当时,见到这母子三人,她还没有警觉,只以为是二叔的风流债罢了,还挺同情她二婶,很是安慰了几次。
    事后想想,简直是缺心眼的又一佐证。
    经过前世,长乐很清楚这些人都是什么关系,此时又都是什么心思,她不用多花费脑子想这个。
    她只还有一点没太想明白,就算如前世般,他二叔要收这‘外室’进门,也没未必要把她从云王府请回来观戏,如前世一般处理不是一样吗?
    毕竟,她就算是侯府嫡女、未来继承人,也没个道理去管自己叔父的风流事啊?换句话说,她叔父多个妾、多个庶女庶子,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何况,她还是个未嫁的姑娘,更不好多牵扯这种事情,与礼与法都说不清楚啊。
    依着太夫人的心机城赋,不会犯这种错误的,那么,等着自己的,一定是后面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