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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坐起运起九阳神功。
    不知道是不是回到熟悉的安全的环境的缘故,他一放松,便觉得深身燥热。整个人像被放到了极黏稠又极热的糊糊里,仿佛一颗被裹在果冻里的果肉粒。果冻的琼脂还是热的!这股毒热还缠在他的血管里、经脉里,整人的血肉骨骼都像被一种黑灰色的东西浸染了,好似背了个减速debuff。
    他极力地想摆脱这种感受,真气却不受控制了起来,行动时而既缓又涩,一时又横冲直撞起来。与欧阳锋交手,受伤是极重的,收获也是极大的。统共遇到两个这种级别的高手,洪七公根本没跟他交过手,只有欧阳锋,于他开学上的启发作用不小。
    此时一面回忆着交手时的点滴,再印证九阳真经,好些以前想不明白的地方,都茅塞顿开了起来。再与逍遥武功加以对印,虽三者并非同源,却也触类旁通。
    那一厢,徒单衡大急!只见完颜康面上一时白、一时红,头顶还冒起烟来了!伸手一摸,入手如摸烙铁,慌忙去宣大夫。这等内伤,寻常大夫哪能医治得了?连蛇毒,也是他们不曾见过的。只能用最保守的办法,然而他在运功,又不能强行打断喂这不知道有没有用的药。
    好容易唐括铉醒了来,扶杖探望时说:“只好让他自己扛了。又或者找一武功绝高的高手来……”这却又要到哪里找去?何况一路奔波,已经很伤身体,再跑去少林?只怕要死在路上了。
    拿冰来敷,又被大夫所阻,以为过冷过热,更会激出病来。最后确惊动了一位隐士,给了一个方子配合使用——将屋子密闭,将完颜康除去衣物,使药物在室内熏蒸,透过毛孔使药力渗入。
    徒单衡原地打着转儿,完颜康却是有苦说不出,运功不敢停顿,生怕一不小心内力便失控起来走火入魔。死了、瘫了都好说,没了武功也无妨,要是傻了……那还不如死了!尽力控制真力之游走,排出黑灰色的感觉,挣脱被烧烤一样的境地。忽然,又觉得有一股清凉之意染来,片刻,清凉又被火热吞噬。不多时,清凉又来。
    完颜康精神一振,越发沉下心来回忆九阳真经最后一段的经文。
    完颜康入定便是三日,三日之后,忽尔百脉畅通,火热的感觉一时散去,丹田内升出一股暖流来游遍全身。周身骨血经脉一起震颤起来,初时极轻,振动幅度越来越大,竟至感觉将黑灰之物一齐抖落。
    一时心中喜悦,张开眼睛的同时,开口长啸作声。
    九阳神功,成了!与绝顶高手认真一战,于武学上的好处,难以说尽。
    也算,因祸得福。
    正喜悦间,缓缓张开眼睛,看到斫答面无表情的脸……完颜康果断闭嘴。斫答面瘫脸:“想吃什么?”
    ……
    完颜康等饭的时候听徒单衡笑着说:“对了,赵王在蒙古纵横捭阖,铁木真与王罕反目,中了刺客埋伏,身受重伤。哈哈哈哈!”
    完颜康一口老血:boss血红了……
    第60章 暴露了
    打过网游的人都知道,b血红必出大招。如果设计师狠一点,一招群秒,大家完蛋,b回血回蓝又是一条好汉。扛过了血红时的暴走,才能副本通关。现在铁木真重伤而未死,这是要等着被他一锅端了呀!
    徒单衡笑吟吟,就等着完颜康露出“双喜临门”的表情,再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情:中都觉得他年纪到了,事业也算有成,准备给他议婚呢。
    不等说出这最后一件事,就见完颜康的表情从喜悦,变成了呆滞,最后变成了一种十分微妙的、依稀仿佛带着“坏菜了”的模样。徒单衡不明就里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完颜康此时旧伤痊愈,内力充盈,虽然有点饿,状态实是前所未有的好。心情糟糕得紧:“怎么开心得起来?铁木真没死?”
    他不认为自己就该认命,认命了还拼个什么劲儿?趁早一根绳子吊死了拉倒!既然不想死得窝囊,那就得有逆天改命的心。想尽办法也要扛住蒙古,这是必须的。
    提前弄死铁木真?那还真是一个好想法。不过在完颜康看来,这是一个性价比不太划算的想法。没想到完颜洪烈他居然先下手了!还失败了!
    有意无意的,完颜康也暗示全真教和洪七公将郭靖母子带离蒙古。他们与江南七怪不是早早被接到了终南山了吗?没了郭靖相帮,还让铁木真活了下来,这可真是……不信天命都有点说不过去了呵!完颜康整个人都不好了。
    徒单衡毫不在乎地道:“他死不死,有什么好开心不开心的?只要能阻他一阻便好,”这个时候,他便显示出了比较高的政治素养来了,“指望杀一人而定天下?那是妄想!铁木真尚有四子,手下猛将也是不少,他死了,还有别人。要我说,这样半死不活的才好。立时死了,他的儿子们必然兴兵雪耻。毫发无伤,他自己便要来了。现在,哼,他只好养病了!”
    完颜康沉着脸道:“那才糟糕了,他正好处置身后事,至少令身后诸子不会互相攻伐。若是死了,他的儿子们兄弟阋墙,咱们才能从容布置。”
    徒单衡一顿,旋即轻快地道:“至少,这一、二年他得老实些,养不回来提早归西也说不定。总比没受伤来得好!”
    完颜康无可奈何地道:“也只能这般想了。阿衡你刚才说去中都?”
    徒单衡这回不卖关子了,将几件事情重又说了一遍:“夏使脚程没有你们快,你养伤数日,他们再慢也快过来了。你若还撑得住,还请趁夏使未至,出去露个脸,以安军民之心。”
    婚事完颜康暂时没有考虑,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说明白的,索性不提。完颜康只说勇义军事务道:“这是自然,我师父还好么?哎?斫答?你……”
    斫答虎着脸,蹬蹬蹬地出去,又蹬蹬蹬使托盘托了一盘子吃食回来。正冷的天儿,闻到羊汤的香气,完颜康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唤了起来。徒单衡的表情很是喜庆:“啊哟,我都要忘记了,你好些日子没有正经吃饭了。斫答可心疼你了,看你横着回来,都要哭了呢……”
    “啪!”斫答重重地将筷子放在筷托上,眼神很是凶恶地瞪了徒单衡一眼,又默默地去叫热水来给完颜康沐浴更衣。
    完颜康与徒单衡面面相觑,片刻,完颜康问道:“他这脾气,变大了啊,我才走了多久啊?你对我的人做了什么?”徒单衡没好气地道:“他这脾气,难道不是你养出来的吗?!我这一个月可受了他的气了。”
    “不信,”完颜康毫不留情地指出,“你可坏了。”
    徒单衡哼唧一声:“你的人,我敢欺负吗?”虽然极不想承认,但是徒单衡现在心里早不把他当原来那个只有小聪明的人。说不敢欺负完颜康身边的人,倒有几分是真。
    “你连我都欺负呢!”
    “你不欺负我就谢天谢地了!”
    两人就谁欺负谁翻起了旧账,在东宫的时候,两人没少互赠白眼,真是一笔乱账。直到斫答领着两个仆役担了沐桶进来,才一齐闭嘴。完颜康很识时务地沐浴更衣,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污土渍,回来急着疗伤逼毒,也不曾好好清洗。今天终于洗舒服了。
    清清爽爽,一身轻松,完颜康的心情也轻松了起来。铁木真比副本b好的一点就是,b血红马上就大招群秒,最轻也是点名,铁木真还要读条。又为他争取了一点时间。西夏也成了盟友。
    心情一好,他又忍不住嘴贱了一小下,笑问斫答:“你的功课怎么样了?”
    无耻!这个可恶的小白脸!自己受了伤回来,让大家忙上忙下,现在居然跟没事人一样地要检查功课!斫答闷闷地道:“都写好了。这几天的份可不能算。”徒单衡心下诧异: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小契丹平时犟头犟脑的,在他面前居然这样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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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颜康吃饱喝足,唐括铉也自外面回来,见他能够下地了,心下大喜:“节帅好了?”
    完颜康说一句“还是叫忽都吧,这么称呼我可听不惯”,才笑道:“好了,师父你从外面来?怎么不好好歇息?”唐括铉却惊疑地望向他:“你……你的武功?”
    徒单衡见这对师徒叙话,本要避开的,此时奇道:“武功怎么了?”他只是习些弓马,与江湖武艺并不了解,只知完颜康精神不错能自己下地了,便以为喜。他们这些人,并不靠武艺吃饭。听唐括铉的口气,却满不像那么一回事。
    完颜康也有点惊讶:“武功怎么了?”
    唐括铉有些着慌:“你试着运运功,内力可还有否?拳脚可还施展得过来?”怎么看,完颜康也不像是个有武功的样子了!习武之人,在身上必有痕迹。譬如当兵,经过操练的,走到哪里都带一股干脆利落的悍气。外家功夫高的,筋骨强健、太阳穴微微隆起,练内家功夫的也是神气外露。
    再看完颜康,清贵俊雅更胜往昔,身上却全没了那股锋锐之气。唐括铉并不知道他九阳神功大成,从外表上看却返璞归真,无须刻意掩饰,等闲人也瞧不出来。
    室内三人皆望向他,完颜康呆了一呆,长出一口气,大笑道:“原来如此!不用担心,我好得很。叫声还很大。”
    唐括铉心下难过,徒单衡却知道完颜康这货总是会有些小机敏藏着,也说:“你看他什么时候吃过亏?”唐括铉心下稍安,斫答默默地收了盘盏送去厨下。徒单衡望着他的背影道:“这个小契丹倒还忠心,你算是将他养熟啦,我说,就这么做仆役未免可惜。如今乣军可信的少,不如提携一个放心的人去。”
    完颜康道:“这还用说吗?不然我教他读书识字干嘛?”
    “难道不是做给契丹人看的?”
    他是存了树典型的想法,然而做戏不能持久,总是有些真心的。完颜康摇头道:“做戏哪能骗得了人?”
    唐括铉见他还有精神拌嘴,才算安心。冷不防完颜康一掌劈在面前,他竟躲闪不及,惊出一身汗来。完颜康笑嘻嘻地道:“这下可放心了吧?”不等唐括铉说话,徒单衡又嘲了他一句:“就会哄人开心。”
    三人出去,众亲卫见了,一齐过来磕头,个个喜气洋洋:“拜见节帅!节帅果然有神仙庇佑的,方才听到龙吟声,节帅就醒了。”另一个亲卫胳膊肘捣了他一下,道:“分明是凤鸣之声。”两人吵将起来。
    类似这种时候,完颜康是不会禁止的,也不说那不是什么龙吟凤鸣,而是自己在那里鬼叫。吩咐道:“斫答这些日子辛苦了,放他两天假休息,你们也是,过一时夏使来了,咱们去中都。这回可不能再病了。”
    众人哄声一声,散了。
    接下来的日子,完颜康便即纵马巡视。他“病”了的消息,勇义军上下都知道的,现次见到他出现,悬着的心终于都放回了肚里。见他虽瘦,又听说夏使要来请和,深觉得跟对了老板,各各欢欣。完颜康却还有另一件事情要做,此番去中都,就要在中都过年了,回来便是开春,他要提前将春耕的事情给布置下去。
    这方面他的经验也很浅,还要现学,时间十分紧张。堪堪做完,夏使已到,完颜康一看,好么,正使是李德旺!李二哥第一个要求便是要见妹妹。完颜康也不拦他,笑道:“这是应该的。中都要献俘,我并没有答应,便是为了与令兄的情份。眼下不如李兄携令妹同往中都,回兴庆府也好有话讲。”
    暗示拿出使做障眼法,将李德馨塞进使团名单,掩盖她被擒之事。
    李德旺心道:怪不得大哥说可以与他相交,这人未必不会做令你尴尬的事情,却又总能细致周到想好挽救的办法。
    完颜康要避嫌,并不与他同往,由李德旺与副使去见妹妹。李德馨经此一事,却是沉稳了许多,李德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略一修整,完颜康这里正式递上了夏使求见的讯息,与李德旺兄妹俩一同去中都。一路上并无阻碍,顺利抵达中都。李德旺递了国书,完颜康也见了金主、太子。他比先前又长高了一些,却更瘦了。两人都知道他去做什么了,徒单衡更是有密信送来,道是他伤重难治,请中都早做准备。金主一面惋惜,一面庆幸,正要趁西夏王位更替,内政不稳,换一个节度使好去讨伐西夏捡点便宜。
    完颜康又活蹦乱跳着回来了!
    金主略带郁闷地道:“你又不会好好照顾自己,还不回家去,别让你的父、母亲担心了!你们兄弟有什么话,过一时再讲!”
    完颜康正奇怪呢,为何不见完颜洪烈?对太子使了个眼色,先回王府见完颜洪烈。
    待到府门口,简管家带着仆役相迎,一个个像见到了救星,将他迎到了包惜弱的面前。包惜弱的表情略有些奇怪,不等他下拜,牵起他的手来道:“你爹去蒙古受了点伤,正在养病。我拦着没叫他去接你,你瘦了,先跟我来换了衣裳,再去见他。”
    母子俩这是有话要讲了,余人识趣退下,唯梅超风扶一支乌木杖,立在房门外守着。
    完颜康直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包惜弱叹道:“本来不该一回家就拿这样的事情问你,可是不问明白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你给我的《左传》上面的印儿,是你刻的吗?”
    【终于还是来了。】完颜康露出一个无奈的样子来。
    包惜弱低声道:“我的儿子我知道,你不会嘲讽自己的母亲。息夫人之事,是另有隐喻了,是也不是?”
    第61章 没吃药
    几年来,完颜康虽然忙得恨不得一天能有四十八个小时,也没有将包惜弱放在王府不管。除了给她找保镖,帮她开了一扇门,完颜康并不有不再搭理包惜弱,即使出门在外,母子俩也常有交流。
    完颜康一面不想包惜弱被蒙在鼓里,一面又担心时机未到。直到最近,才向她隐晦透露了一点消息。包惜弱果然不是个笨人,只要从死胡同里走出来,一切都向着他不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
    完颜康取下腰带,往衣架上一丢,默默转到屏风后面换衣服。包惜弱隔着屏风问道:“是也不是?难道?”
    完颜康含糊地道:“妈,你都猜到啦。”
    包惜弱脚下一个踉跄,这次居然撑住了没有昏倒。自从亲儿子领兵南侵开始,她的抗打击能力又提高了。脚下晃了两步,扶桌坐下,气若游丝地问:“这……可怎么好?你……这都是我的罪过,两家人,家破人亡……”
    完颜康飞快换完了衣服出来,桌边坐下,安慰道:“这并不是您的责任。”
    包惜弱两眼茫然:“当初,我……我救了他……”她原本觉得已经活得挺明白了,回忆往昔十数年,全是活在自己的梦里,正在振奋间,却猜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这变故真是令她措手不及,改嫁的指责她已不怕,烂好心害了两家人,这锅有点大。
    好在她已非吴下阿蒙,既没有哭、也没有昏,身边还有能商量的人。完颜洪烈在蒙古挑拨离间、纵横捭阖,带去了鬼门龙王沙通天的几个弟子于中途埋伏袭击铁木真。铁木真固然因为没有了郭靖受了重伤,受伤之后却没有立即昏死过去,反而下令部下隐瞒消息,一鼓作气吞并了王罕等部。铁木真所部带着怒气而来,完颜洪烈混杂其间,大军冲击之时,便是绝顶高手想要脱身也要吃力,何况于他?
    亏得梅超风想起丈夫还葬在大漠,向包惜弱说了,包惜弱为他讨情跟随完颜洪烈去了蒙古。她对蒙古地形略熟一点,顺手将受伤的完颜洪烈捞了回来。完颜洪烈直到此时才知道她也是一个高手!见她长鞭挥洒,招招取人性命,手爪翻飞将人脑袋插成筛子,拔出来指尖上红红白白挂着浆。饶是不拿人命当回事儿,完颜洪烈也受惊不小。连伤带吓,回来便病了。
    养伤数日,略好一些。却是包惜弱独自在家无聊,又细研诗书,发现了完颜康所予书籍里的猫腻。包惜弱便以养伤为借口,劝阻他不要外出,等完颜康回来。自己却拦下了儿子,先问儿子情由。
    完颜康道:“既然没有人问过你的想法,你又何必将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包惜弱的神色愈发离奇,用力攥着完颜康的手腕,问道:“你先前也这样说过,是不是……”
    完颜康心头一紧,有些怕她质问自己是不是早就知道,却瞒着她。却听包惜弱接着道:“……觉得我当时没用?即不被当作人看,便不须担人的责任?我那时,不过是……被人争来夺去的物件?”
    完颜康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口上却断然否认:“并不是!”心里狂喊,卧槽!卧槽!卧槽!她怎么越来越犀利了?
    更犀利的还在后面,包惜弱追问了一句:“那是什么?”
    完颜康受到震荡打击,无法立时回答。
    “我总要为自己的懦弱无知付出代价,这代价该由我来承担,并不是你。你如今……”以包惜弱眼下之头脑清楚,也看明白完颜康的处境了,却是没有破解之道,“我近来回想往事,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出现得未免太巧了。虽说无巧不成书,难道我的一辈子就是活在书里吗?这样不对!”
    完颜康却是醍醐灌顶,没错,谁的一辈子就是活在书里演给别人看呢?这道理他早就心中有的意识,却被包惜弱无意中道破天机。
    包惜弱又说:“可是我先时不能找他对质,若是我多疑,岂不伤人?现在我还要再问你一句,你如何如此笃定?”
    完颜康轻声道:“妈,你说过一个叫段天德的人。”
    包惜弱道:“啊?不错,是有这么个人,我救过他,将段天德杀了报仇。他答允了我,告诉我段天德已经死了。宋金战事那么多,人命不值钱,哪怕是个军官,死得悄无声息也是常有的。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