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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
    紫竹峰上,遍山紫竹刹那无风而动,便似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拨弄。
    深埋地底,肉眼无法看到的根系间,一丝丝精纯紫色从中涌出,便如同道道极细的小溪,不断汇聚变成小河,小河渐渐变成大河,直至出现数道主干河脉,向某处奔流而去。
    整座紫竹阵,可以看做一片水网,也能视为一株巨大的倒栽紫竹。地表每颗紫竹都是它一只细小须根,吸收力量,通过复杂多层的根系分级,然后进入主干中。
    但无论水网还是根系,遍山紫竹溢出的精纯紫色,最终都通过层层融合,涌入到那深藏药园之内,处于巨石门户后的隐藏石室中,然后从阵图中喷涌出来,灌注到阵中修士体内。
    一道紫色光柱自头顶落下,莫语身体微震,眼眸豁然张开,流露震惊继而赞叹。
    纯净的紫色,每丝都蕴含着极其精纯的力量,是紫竹一生汲取天地元力凝炼所成。单独一株紫竹凝聚力量有限,但当漫山遍野数万紫竹喷涌力量汇聚在一起时,这股力量便将达到极其恐怖的境地!
    但正是这样恐怖的力量,性质却无比温和,根本无需经过炼化便能直接融入血肉之中,快速修复着莫语的肉身损伤。那吸收了紫色力量的血肉,都会泛出一层淡淡的紫色,强悍程度在无形之间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不断提升。
    紫竹阵!
    好一座紫竹阵!
    不知究竟何等人物,才能开创出这种神奇阵法。想到柳边城所言,祖师是从洞府中得到布阵之道,对于那即将开启的洞府,莫语心底不觉更多了几分期待。
    他收敛念头,《踏天九阳》全力运转,肉身吸收力量速度陡然暴涨。
    但很快,莫语便发现紫竹阵喷涌力量速度太快,快到以他肉身修为,全力运转功法都不能完全吸收,每一息都有大量紫色力量从光柱中飘散,消失于天地之间。他所能吸收的,竟不足其中五分之一!
    当年开山祖师得到布阵之道,细细钻研虽已摸索出此阵功效,对它聚集力量能力却并不清楚,只是确定此阵对修士无害,这才按照保守估计为水之珑布下紫竹阵。
    按照她当年修为进步速度,最多不出十年便可顺利触及战王境,到时就能借助遍山紫竹完成修为突破。但如今时间已过去二十余年,多出一倍有余的时间,自然令阵法积攒了更多力量。而最为重要一点在于,开山祖师对阵法积攒元力能力的估计,远小于它真正的威能!两者叠加,便导致眼下紫竹阵积累力量之强,已远超出所有人预料!
    莫语并不知晓这些,但他记得水之珑所言,紫竹阵仅能开启一次就会彻底废弃,既如此,便无需再有任何保留,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阵法积攒力量白白消散。
    “劫煞、戮天,你们出手吞噬阵法力量!”低喝落下,他头上顿有丝丝黑血煞气溢出,凝聚化为一张巨大弓影,略微一颤,便有大量紫色力量没入弓身之中,使得弓影外煞气剧烈翻涌起来。
    “快活!实在是快活!假借草木汲取储存力量,以阵法之力一举取之,使得自身修为大涨!开创出紫竹阵的家伙,绝对是个天才!”劫煞兴奋低吼,这般阵法,以他阅历竟也不曾遇到过。
    戮天平静声音随之传来,“依我所见,这紫竹阵应当并不完整,否则威力绝不止眼下。若主人能在洞府内寻到完整布阵之道,大可寻一人迹罕至之地布下大阵,待过十几二十年再去吸收阵中力量,必是一场极大的造化。”
    莫语已想到这点,闻言点头,“此事且看日后机缘如何,眼下谈及无意。只是你我同时吸收,都无法完全炼化紫竹阵喷涌力量……这般机缘白白浪费,倒是可惜。”
    他与劫煞戮天弓同时吸收,紫色光柱中却还有近半力量在不断消散。这般面对机缘无力吞下的感觉,确实让人不甘。
    但就在莫语声音落下时,他手上储物戒中陡然出现一丝奇异波动,一股吞噬力量骤然从中爆发,将莫语、劫煞戮天弓吸收后所剩紫色力量尽数吞噬,再无半点损失!
    莫语微喜,低声道:“前辈,您醒了?”声音落下久无回应,他略微犹豫探入一丝灵魂,便见大量紫色力量涌入琴清儿所在育灵空间,但她气息仍旧处于沉寂中,显然还未醒来。此刻吞噬紫色力量,应是她沉睡中本能的举动。
    只是下意识的力量吸收,速度便与莫语、劫煞戮天弓叠加相当,再度证明了琴清儿修为之恐怖!暂时虽未醒来,但吸收了紫竹阵的力量,想必她苏醒之期也能大大提前……
    ……
    第0205章 出关
    夕阳坠山,天色将尽,蒙蒙阴影开始笼罩整个世间。
    紫竹峰脚下有一修士迈步而行,他动作极快周身没有半点气息流露,一路前行,竟未被任何人察觉。
    便在这时,他眉头微皱,脚步直接停下。
    前方人影一闪,柳边城平静走出,他目光在来者身上一扫,淡淡道:“南相长老好高的兴致,天色将黑时还在山中闲逛,不知我四季宗小户之景可还能如得了长老双目?”
    南相国眉头微不可查一皱,很快便恢复平静,“四季宗山门虽小,但这遍野紫竹倒是罕见,本座循着竹香而来,不知柳宗主可愿带我进山一观?”
    他声音平静举止自然,便似做客之人提出要看一下主人家的花园,没有流露半分异样。
    然而柳边城知道他是一恶客,进入紫竹峰也并非是要近距离一观紫竹这般简单,所以他摇了摇头,道:“紫竹峰近来不对外开放,南相长老请回,或是去其他地方游逛也可。”
    拒绝直接,没有解释理由的意思,虽然口中客气,态度却无比坚定。
    南相国眼底微冷,他沉默着一言不发,与柳边城对峙片刻才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没入阴暗中消失不见。
    看着他背影离去,柳边城微微皱眉,然后退后原处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紫竹阵开启,师妹闭关突破,为以防万一这三日他会一直留在此处。想到老师当年承受的迫害谋算,柳边城心中冰寒之余,面对天煌宗时,自会多出十分的小心谨慎。
    ……
    四季宗山门中某处平整谷地,天煌宗一行所乘黑色巨船被安置于此。巨大船体在黑暗中便似一座趴伏巨兽,无声无息中释放着震慑人心的威慑压迫。偶有经过四季宗弟子,目光落下便忍不住流露敬畏,他们都已得到宗门禁令,未经允许不得靠近半步,大都会远远绕道离开。
    主舱会客厅内,拓跋锋穿着一件剪裁简单却精致大气长袍坐在上首主位,他眉头微微皱着,拱起的线条中尽是冷漠,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似是在等待什么。
    很快,一身黑服南相国大步走入,拱手道:“少宗。”
    拓跋锋抬手,宽大袍袖令他动作显得格外具有威仪气度,“南相长老不必多礼,事情如何?”
    “本座遵少宗之命前往紫竹峰一探究竟,却在山脚处被柳边城逼退。”南相国眼眸冰冷,胸腔中尽是压抑的怒火,他微微吸气平复,继续道:“但本座靠近紫竹峰时,对那奇异波动感应更清,若猜测不错,紫竹峰上应有某座阵法正在运转之中。”
    “阵法?”拓跋锋眼眸微亮,稍显单薄嘴唇微微挑起,露出一丝莫名冷笑,“南相长老可细细观察过,那紫竹峰遍山紫竹有何异样?”
    南相国皱眉思虑,数息后道:“落了很多叶子。”
    他脸上若有所思,“紫竹本是异种,终年难落七八叶,此事有古怪……”南相国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虽有灵王中修为,但面对天煌少主却不敢有半分托大,有些事情能够让他知道少宗自然会说,不能让他知道问亦无用。
    拓跋锋嘴角冷笑越来越重,面庞线条却变得更加坚硬,沉默半晌,冷声道:“当年宗门首次发现洞府,流千云从中得到一座神奇布阵之道,大致功效是借助草木布阵,令其积攒力量,多年后催动阵法加以炼化,便可吸收到极多的力量。流千云背叛宗门,这门阵法便只有他一人知晓。”
    他眼眸如寒星,冷光耀耀,“早年紫竹峰遍山种植紫竹,宗门便怀疑过此事,也曾暗中派遣修士前来探查,以图影玉简将这些紫竹分布影印下来送回宗门,但宗门后山研究多年却一无所获。本以为是误判,如今看来,四季宗果然掌握着这一奇阵!此番开启,必然是为那莫语治疗伤势,甚至想让他进入洞府前修为更强数分。”
    南相国心底瞬间涌出震撼,对于那神秘洞府生出无限敬畏与好奇。但他知晓,自己此生已没有再入洞府的可能,当下平复心绪,压低声音道:“若宗门能够得到此阵,不知能多培养出多少高手。至于那莫语,凭借宗门多年苦心钻研洞府阵法禁制所得,只要他进入洞府内,少宗略施手段便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言及此处,他脸上露出几分犹豫,“少宗此来,是为收获洞府中真正机缘,此事宗门准备多年不容有失,君无忌将行之事或许会对此造成影响,少宗是否再考虑一番?”
    “无妨!”拓跋锋冷漠开口,“没有证据,四季宗即便怀疑也无可奈何,若他们真的因此愚蠢到暴怒发狂,我不介意带领你们名正言顺将四季一脉彻底铲除。”
    他眼眸微微眯着,还有一点原因由于心中骄傲并未说出,那便是莫语!
    水之珑是他老师,两人间关系即便不如君无忌所言暧昧,也必定亲近情谊深厚。若她在洞府开启前出事,莫语定会心神大乱,在暴怒与仇恨驱使下变得极易冲动。这对在洞府中将他斩杀,无疑有着极大的好处。
    天都殿外,莫语、君无忌一战,所有人都见证了莫语的强悍修为,但拓跋锋还从莫语身上看到了智慧的存在。从最开始,他便谋算好了一切,将深沉心计隐藏在狂妄莽撞之下,令人无从查觉。
    足够出色的天赋与极高的智慧,才会造就出一个可怕的对手,而莫语不仅是对手,他是天煌宗的敌人!为杀死这样一名可怕的敌人,再如何准备周全都不为过,既然君无忌的计划对此有利,他便不会阻拦。
    拓跋锋沉吟了一下,储物戒灵光微闪,便有一只古青玉瓶出现手中,隐约可见其中雾气翻涌,“南相长老,你将这颗丹药交给君无忌,告诉他,洞府会在三日后午时开启。”
    南相国心中一震,没有多言双手将玉瓶接过,行礼后转身退下。
    紫竹峰上,那漫山遍野终年不变紫竹,在短短三日便似突然间走过了漫长一生的老人,渐渐散发出一股苍老腐朽的味道。
    纯紫如玉,晶莹剔透的竹叶变得枯黄,一阵微风吹来,便摇晃着洒落无数落叶。甚至那坚硬远超同类的紫色竹节上,也多了一道道老年斑似的枯黄纹理,流露出几分死气。
    这般变化自然引起四季宗弟子焦虑难安,但在宗门安抚下倒也没有生出混乱,只是眼看着多年如旧郁郁生生的紫竹便这样毁去,还是让不少竹前月下谈情说爱的男女弟子们心生黯然。
    便在这一日太阳将落未落时,紫竹峰上那处严禁寻常弟子进入药园内,卧地大石略微一颤,随即门户般向两侧打开,在那年轻修士走出后便悄然遍布裂痕,连带着下方的密室也一并毁去。
    莫语转首看去,眼底流露一丝惋惜,但紫竹阵实在太过玄奥,他只是久看便难以承受,更无法将它记在心里。
    他也曾在储物戒寻到几块影音玉简,但催动之下便会碎裂,似乎存在着莫名力量,阻止修士将阵法拓印。注定毁去者,无力挽回,便也只好放下。
    莫语微微摇头收敛念头,眼底微闪,转身朝向药园入口,恭谨行礼,“见过宗主。”
    柳边城迈步走来,目光落在莫语身上,流露出赞叹之意,“收敛气息状态,你竟还能提前察觉到本宗到来,显然这三日时间除却伤势恢复外,修为也有了不小的进步。”
    莫语脸上露出笑容,正如柳边城所言,这三日时间在紫竹阵中,他得到好处极大!
    灵魂空间四颗神阳已近乎一般大小,只差最后一步,便可彻底完成进阶。肉身伤势更是早已痊愈,损失精血补充完整,且在吸收炼化了紫竹力量后,他血肉、骨骼中都多了一丝紫色,呈现某种奇异的金属质感。这是肉身吸收力量过量,且大部分处于存储状态所致,待日后完全吸收炼化后便可恢复如初。
    第0206章 雷光下的黑袍男子
    紫竹阵中三日,可抵莫语数月苦修!以他如今灵魂、肉身修为,凭借自身力量也有与六阶初修士一战之力!此番机缘乃宗门赐予,他心有感激,自然知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弟子修为确有提升,此番进入洞府,便能更多几分把握。”
    柳边城闻言满意点头,“老师当年所留紫竹阵果然非同凡响,但布阵之道未曾传下,倒是可惜。”
    他摇头将这念头压下,神色变为肃然,“不出意外,明日午时左右洞府便会开启,你还有一晚时间准备。这枚玉简记录着宗门对洞府凶险所知,你将其中内容记下,在洞府外围时便可更多几分安全。但宗门所知未必便是正确,凡事还要小心,以免出现意外。若深入到宗门未曾探索之地,你们便只能依靠自己去摸索了。”
    “记住,洞府凶险无比,又有天煌宗修士用心险恶,即便你修为强大也要谨慎再谨慎,任何大意,都有可能让你们落入险境,甚至葬身洞府之中。”
    莫语心头微凛,肃然应是接过玉简收入储物戒中,略微迟疑,道:“不知老师这三日如何?”
    柳边城察觉到他心中关切,眼底涌出欣慰与淡淡复杂,“当日一战你将君无忌击败,师妹心结打开,停滞已久修为出现突破征兆,已闭关三日未出。”
    “弟子先去看望一下老师。”莫语拱手行礼,转身快步走出阵法,背后黑银双翼展开,身影呼啸冲天而起。
    柳边城眼底复杂渐浓,“若是没有凌雪那丫头,本宗倒愿代师收徒,将你辈分抬上一层,如此便算般配。但如今……唉。”
    他轻轻一叹,脚下迈动,体外灵光微闪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
    飘零院。
    莫语没有让人引路,在诸多敬畏、崇拜目光环绕中行至水之珑所居院落外,拱手行礼,“老师,莫语求见。”
    停顿许久,院中安静无声。
    莫语微微皱眉,想着老师尚在闭关中,但在他准备离去时,院门却突然打开。一浑身油黑长毛,体长足一米余,状若乡间土狗的异兽从院中探出头来,眼睛盯着莫语,颇有不善之意。
    “大乖!”莫语面露笑容,很快察觉到它目光,念头微转便明白缘由,无奈道:“我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来飘零院次数都屈指可数,你也莫要生气。”
    他屈指微弹,便有数滴鲜血出现,“这些算是给你的补偿,怎样?”
    大乖四十五度看向天空,眼神不屑,但嘴角那丝晶莹口水却暴露了它心中念头。嗅着空气中诱人的味道,它扭捏的晃了两下,磨磨蹭蹭走了出来,舌头“跐溜”一舔将几颗血珠吞下,眼睛顿时幸福的虚眯起来,砸吧砸吧嘴,瞥了莫语一眼意思是看在你识趣的份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它张嘴吐出一枚玉简,转身窜入院中,院门随之关闭。
    莫语哑然失笑,若是不给大乖好处,这家伙会不会宁愿把玉简咬碎了也不给他?转动着念头,他将玉简拿起,向其中探入一丝灵魂。
    “莫语,为师尚在突破中,明日无法出关送你,万事保重。”
    莫语沉默一下,向院门深深行礼,“弟子预祝老师修为顺利突破之喜,弟子告退。”
    他退后两步,转身大步离开。
    院中,修炼密室门户没有关闭,水之珑听着外面传来声音及渐远脚步声,伸手摸了摸大乖顺滑的皮毛,口中幽幽一叹。
    她修为已顺利晋升,厚积薄发更是一举突破至高阶战宗境界。但天都殿外一战,她发现自己冰封起来的内心开始再度跳动,生出许多终归无法实现的念头。害怕越陷越深,水之珑选择避而不见。
    “洞府中虽然凶险,但以你修为心智,谨慎些应当不会出现意外才对……希望等你出来时,为师已做好面对你的准备。”
    ……
    夜色降临,天空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层厚厚的积云,一朵朵便似簇开的微黑花朵,渐渐压低,便让人胸口不觉多了几分沉闷。
    借着夜色掩盖,黑色巨船上无声无息落下一道身影,一袭黑袍将他身影完全掩盖在内,仅能通过形体判断出他是一名成年男子。落地瞬间,他足下一踏,身影飘然远去,没入黑暗中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