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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这下宛柔可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才攀扯上郡主,不能就这样说断就断了。
    利姨妈说她肯定是又在郡主面前失仪,自己还不知道缘故。宛柔仔细回想,并无此事。那日她们姐妹到了青岩寺,见到郡主前后统共没说上三句话便分开,哪里会失仪?她心里纳闷窝火,可又不能找郡主问,这才精神恹恹病倒了。
    这日,利姨妈一边坐在炕头做针线活,一边唠叨起宛柔来。宛柔躺在里面听得清楚,心里愈加的烦闷。她刚想要坐起来回几句嘴,就听见外面有丫头说话。
    “太太,姑娘,有人来给三姑娘下请帖。”
    “谁?是郡主吗?”宛柔听见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头,连鞋都顾不上穿,从里屋跑了出来。
    利姨妈见状也没空骂她,赶忙接了请帖过去,只见上面写着“温国公府”几个烫金的大字。她不免有些失望,随即又高兴起来。这国公府的门第不低,能下帖子郑重其事的请宛柔过去,是长脸的事情。看来国公夫人并没有生气,不知道是她大度,还是看在郡主的面子上。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一趟是必须去,而且要好好表现才行!
    宛柔的想法跟母亲一样,立即梳洗打扮,不一会儿就神采奕奕趾高气扬的走了。
    国公府特意派了马车前来,还真是想得周到,免得利姨妈还要麻烦金府的车夫。虽说封氏不会有意见,可底下的奴才们未免说些不中听的话。正经主子用车还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愿意跑,何况是她们这种寄人篱下的?每每需要用金府的奴才办事,利姨妈总是掏银子打赏,虽说落个和和气气,可荷包却憋了下去。
    宛柔上了国公府的马车,难免跟睿亲王府的马车比较,觉得这公和王虽说只差一级,阔绰程度却差了一大截啊。马车很快就到了国公府,有婆子等在角门,引着宛柔进去径直往后院去。
    国公府还真是气派,五进五出的大宅子,里面布置的豪华漂亮。内院之中更是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这个时节还隐约有香气。草地上仙鹤悠闲,湖水中鸳鸯成双。一块山石横空出世,挡住众人去路,待转过去立即眼前一亮,让人有柳暗花明之感。
    当初先祖皇帝赏赐下府邸,命能工巧匠设计,一山一石,一亭一台,皆能说出一番道理来。虽然国公府日益落寞,可这宅子却还是那般讲究。了解内情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国公府只剩下唬人的外表了。
    婆子带着宛柔进了园子,便听见热闹的唱戏声音。细一打听,她才知道今个儿是国公夫人的寿辰,来了不少夫人、小姐贺寿。她顿时有些难为情,事先没打听清楚,空着两只手就来了。
    她正想打发身边的丫头回去取,却见婆子带路的方向似乎离唱戏相背。
    “这位嬷嬷,还是先让我去拜见国公夫人吧。”到了人家家里,自然要先拜见主母,况且人家还是寿星。
    “我们姑娘吩咐了,姑娘来了就往屋子里请,姑娘们都在那边耍呢。”婆子笑着回道。
    宛柔听了只好跟着她继续走,心里却在暗暗嘀咕起来:这月娥姑娘看着挺懂规矩,怎么会如此行事?自己没去拜见国公夫人,不知道的人还会说自己没礼数。不行,一会儿见了月娥姑娘,一定要提出去拜见国公夫人才行!
    打定主意,宛柔脚下的步子轻快了些。眼见面前是一个小小的院子,还不等近前就听见一阵欢声笑语。
    ☆、第六十二回 接连受辱
    宛柔收到国公府的请帖,兴致匆匆盛装打扮一番去了。可她似乎是最后一个到的,园子里的戏唱得正热闹,姑娘们都聚在温润的香闺中喝茶说话。
    她随着婆子进去,但见一屋子莺莺燕燕好不热闹。三间正房并未隔断,瞧着阔朗。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书籍,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着的笔如树林一般密密麻麻。旁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里面满满一囊的各色菊花。西墙上当中挂着一个大幅《烟雨图》,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乃是严卢工的墨迹,“烟霞闲骨骼,泉石野生涯”。
    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藤架上悬着一个白玉的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软凳等物,上面或坐或靠或半卧着七八位姑娘。
    宛柔搭眼一瞧,十之八九并不认识。她才来都城多久?除了李府还未曾去过其他人家,怎么会认识这些大家闺秀?不过李月娥赫然就在其中,她见了宛柔微微颌首笑了一下。宛柔正想要点头回礼,却见她已经扭过头跟旁边的红杉姑娘说起话来。
    宛柔登时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有什么好傲气的,都是一样的门第,她竟一副比自己高贵的模样!虽说自己父亲不过是七品知县,可却是得了皇上封赏的七品知县,眼下全都城谁不知道!
    “利三姑娘来了。”温润就坐在椅子上,瞧见她进来笑着说道,可人却没有站起来。算了,好歹人家是国公府的千金,能下请帖给自己就是给面子了。
    宛柔听见这话赶忙过去,笑着见礼,然后说道:“我来了才知道今天是国公夫人的生辰,竟然失礼的没有备下礼物。容我先去园子里给夫人贺寿,过后再补送礼物过来。”
    “贺礼什么的就不用了,我们家也不缺你那点东西!别到时候把赝品送过来,还连累我们跟着被人笑话!”不等温润说话,旁边一个着蓝衫头上戴玳瑁的姑娘抢着说道。
    屋子里正三三两两说话的人都停下来,朝着这边看着。宛柔只觉得满脸臊得慌,想到之前自己一身的假货去李府做客,竟无言以对。
    “三妹,不可无礼!”温润轻斥着,蓝衣衫姑娘听了朝着宛柔一撇嘴,扭头跟旁人说话去了。
    “利三姑娘别生气,我三妹妹还小不懂事。”温润一直是笑脸相迎,“她是我二叔家的姑娘,只因整个家里属她最小,就都宠着惯着,所以她的性子才骄纵乖张些。”
    “三姑娘天真烂漫,说话比较直,倒是个简单的人。”谁家的姑娘不是宠着惯着,这样给客人难堪,就是缺乏教养!宛柔心中记恨,不由得多看了蓝衫姑娘几眼。
    只见她十四五的脸蛋,穿戴打扮倒是华丽,不过身上的物件过于繁复贵重,反倒让她生生老了几岁。再细瞧她的眉眼嘴巴,跟温润倒是有三分想像。宛柔想起封氏说过的话,她说这老国公在世的时候妻妾成群,庶子庶女更是一大帮。这位三姑娘的父亲,怕也是众多庶子中的一位。不过是个庶出,依附在大房的丫头,凭什么也来要自己的强?
    “妹妹就是利家三姑娘?”不等宛柔落座,又有一位粉衣佳人开口说着。
    宛柔顺着声音瞧,发现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跟李月娥小声说话的那位。她脸上带着恬静的笑,脖子上戴着的金璎珞比金家姐妹的还要大上几圈,手腕上比大拇指还要粗的赤金镯子直晃眼,头上金灿灿的蝴蝶钗,上面缀着花生豆大的红宝石。小小年纪就遍身的金银珠宝,可偏生她压得住,衬得她的圆脸越发的富贵大方。
    “我来挨个介绍一下,免得姐妹们在一起不知道如何称呼。”温润作为主人,自然要由她穿针引线给她们搭桥。
    原来,这粉衣佳人姓刘,整个大禹的琉璃厂十有八九是她家开的。人们一提及都城南胡同刘家,都会眼冒亮光的咋舌。她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听说连屋顶、柱子上面的图案都是用金子磨成粉末和了水刷上去的。不仅吃饭、喝水的器皿讲究,就连夜壶都是纯金镶宝石的。难怪她这般打扮,换做旁人会被说成显摆、土财主,可在她这里却是极其正常。
    “刘姐姐,你这首饰是请萃华阁的大师傅专门订做的吧?”温三姑娘似乎是跟宛柔卯上劲了,她故意大声说着,“看看这做工,这成色,这花样,搭眼一瞧就是真品。不像那些外面仿制的货色,用什么大钱、秤砣子打,外面裹一层金粉,做工粗糙毛躁,花样虽相似却有形无神。最坑人的是他们为了利润,有时候连金粉都不用,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染料,涂在表层瞧着跟真金白银一样。不过若是出汗多了,或者是赶上下雨天,不仅掉色还会蹭到人的皮肤上,洗都不好洗。我真是想不明白那些卖仿制品的人,穿戴不起就别装阔气,简简单单清清爽爽反倒没有人笑话。打肿脸充胖子,也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觉得旁人都是傻子!呵呵呵呵……”说完笑起来。
    其他人都被她的话逗笑了,宛柔却笑不出来。她满脸通红,好像被人狠狠扇了几个嘴巴,耳边是众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宛如魔咒一般让她想要立即逃走却丝毫动弹不得。
    “三妹妹,你不要太过分,不管怎么说利三姑娘都是我请来的客人。”温润板着脸训斥自己的妹妹。
    “她算是哪辈子的客人?”温三姑娘似乎并不给堂姐面子,翻白着眼睛顶嘴,“我不过是瞧着咱们姐妹在一起没什么意思,想着请个女篾片过来逗趣罢了。”
    女篾片?宛柔闻言气血上涌,不仅脸就连脖子都涨红了。竟然把自己跟那些抛头露面的下等人相提并论,真是赤果果的鄙视!
    “你怎么说话呢?我父亲是堂堂七品知县,虽然官职不大,却鲜有清誉。就连皇上都嘉奖,给了我父亲封号。敢问你父亲官居几品,可有封号?不过是依附主家讨生活,还充的好像是侯府千金。我要去告你污蔑朝廷命官之女,让你还胡说八道!”别看宛柔初来都城,可骨子里是麻辣性子,若是被热毛了也是个生冷不忌的主。况且她觉得郡主是她的靠山,国公府直系的一个小小庶女,还不至于让她不敢得罪!
    温三姑娘生平最忌讳人家说出身,说什么侯府千金之类的话,眼下被宛柔明着奚落顿时火冒三丈。
    她指着宛柔的鼻子骂道:“哪个小山沟里来的没有见识的野丫头,也敢到国公府上叫嚣?皇上再怎么封赏,你父亲也不过是个七品。这都城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的就是为官做宰的人。说句夸张的话,大风刮下一块匾,砸中十个有九个做官,还保证都是六品以上。我父亲不为官,可我叔父是温国公!拿你当女篾片逗趣怎么了?这是看得起你。怎么,只许你舔着脸在郡主跟前插科打诨,不许我们姐妹凑个趣?郡主位高权重不能得罪,我们国公府就好欺负?今个儿我把话撂在这里,要是你不知道好歹,早晚让你们娘们儿滚出都城!”
    宛柔听见这番话气得眼睛通红,原来自己被请来不是赴宴,而是给人取乐用得。难怪没有人让她去拜见国公夫人,人家认为她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只配跟下人、戏子一般对待!
    她到底是个小姑娘,听见这样的话又气又急又没有主张,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她没有脸面再在屋子里呆着,扭身就往外面跑,温润害怕出什么事情要担责任,赶忙打发人去追。
    宛柔深一脚浅一脚,辨不出方向的胡乱跑起来。突然,她撞到什么硬东西,被弹坐在地上。她抬眼瞧,模模糊糊看见眼前站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男人。因为她满脸是泪水,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小姑娘,你没事吧?”他的声音像洪钟一般响亮,中气十足。
    宛柔满腹的委屈、气恼,她也不知道自己撞到什么地方了,也感觉不出身体哪个部位疼。她挣扎着站起来,也不理睬面前的人,扭头就走。
    “喂,小姑娘。你的额头撞出个包,还是处理一下吧。”那人在身后喊着,看见宛柔连头都没回面露奇怪之色。这小姑娘哭得这般伤心欲绝,不知道是遇见什么难过的事情了。他摸摸被撞疼的下巴,扭身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偶然撞见的两个人,简单的交集之后又分开,谁都没把这个插曲当做一回事。
    国公府的下人找到了宛柔,按照温润的吩咐把人送回了金府。一回去,宛柔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无论谁在外面都不开门。利姨妈见状有些着急,抓住跟去的丫头追问。那丫头本是金府的奴婢,后来被封氏送到群芳阁来侍候。她不敢隐瞒,却也不敢实话实说,支支吾吾言语上稍微修饰了一番。即便是这样,也让利姨妈气得快要炸肺。
    封氏得了消息赶过来瞧,利姨妈哭天抹泪的把事情学了一遍,封氏闻听也犯起难来。属实是国公府欺人太甚,可事情偏生是晚辈们搞出来的,做长辈的不好兴师动众的上门质问。况且国公府是什么门第,岂容她们去质问?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是国公府逐渐落寞,却也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封氏只好劝利姨妈把这口气忍下,又隔着门宽慰了宛柔几句。本想着姐妹们在一块有个照应,平日里说说体己话,她们小辈也有个玩伴,没想到接二连三的出事情。老太太还在府里住着,封氏觉得娘家人出事,自己脸上无光,在老太太跟前难免有些心虚。
    这两场事都是由宛柔而起,封氏不由得在心中思忖,宛柔这丫头不是个安分的主,怕是生事还在后面呢。她有心告诉姐姐严加管教,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眼下不是说这些的事情,等以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再慢慢说也不迟。
    宛柔心里憋屈,吃不下,睡不着。不过一天功夫,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她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怎么都要出这口气。国公府她得罪不起,可有人能得罪的起!
    她不顾利姨妈的反对,执意去睿亲王府上求见郡主。利姨妈打发身边的老嬷嬷跟了去,多少能拿个主意。主仆二人坐着马车去了睿亲王府,远远瞧见王府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宛柔的心不由得砰砰直跳。
    她吩咐车夫把车赶到侧门,下去吩咐嬷嬷叩门。片刻就有人把门打开一条缝,隔着门缝探出个脑袋,先是上下打量两个人,然后问找谁,有什么事等等。
    宛柔明白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的道理,况且临来的时候利姨妈有过教导。嬷嬷掏出个荷包塞在门人手中,陪着笑脸说道:“劳烦您老给往里面回禀一声,就说利家三姑娘求见郡主。”
    听见“利家三姑娘”几个字,门人又打量了宛柔几眼,嬷嬷又说道:“我们姑娘跟郡主有数面之缘,今个儿有事需当面禀明。若是郡主得空就见上一面,若是不得空我们姑娘就在门口等一等。”门人掂量掂量荷包,板着脸让她们稍等,又把门关上了。
    片刻,门又开了,那人又探出头来,“郡主没空,你先等着吧。”说完不等宛柔主仆细问就关了门。
    宛柔见状只好上了马车里面等,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吩咐嬷嬷再去叫门。
    这次半晌才有人来开门,门人见又是她们一脸的不耐烦,“告诉你们等还敲门做甚?郡主得空自然会打发人出来。要是你们等不得就请回,改日再来吧。”
    估计哪天来都是一样的结果,宛柔咬着牙继续等。又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等得宛柔肚子饿脖子酸,在马车里坐得整个后背僵硬,那门终于又开了,这次出来个丫头。
    宛柔认得,正是常常跟在郡主身边,还曾奚落过她的丫头。不过眼下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肯见她了。她赶忙跟着丫头进去,无心欣赏四周的美景,心里一直在合计见了郡主该如何说。
    郡主喜欢视野开阔,她正在缀锦楼二层品茶,远远地瞧见宛柔进府,眼中方有了一丝活泛。她睡了一晌午,还是觉得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来。突然想起门口还有个上赶子送上门的笑料,便打发人领了进来。
    “郡主金安,给郡主见礼。”宛柔施了一礼。
    因为哭得时间太长,她的声音带着嘶哑。郡主听见一皱眉,这才细细瞧她的脸,眼睛红肿,面容憔悴,几天的光景竟有些不认识了。她见郡主上下打量自己,忙给郡主跪下,一边哽咽一边说道:“请郡主做主!”
    难怪在外面等了小半天也不走,原来是有事相求。既然是求人,自然要有求人的架势,那就跪着吧。郡主并未让她起来,抿了一口茶回道:“我虽是郡主,却不过只有个名号罢了。你有什么冤屈可到大理寺告状,大理寺卿最是清廉公正,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大理寺卿管不了,只有郡主能主持公道。”她满脸的悲痛欲绝,让人瞧了不免心生一丝怜惜。
    郡主的嘴角却露出一丝冷笑,原来是想拿自己做枪使,那也要看自己愿不愿意,看她有没有本事说动自己!
    宛柔把事情原原本本学了一遍,见郡主不为所动,最后说道:“我是想要奉承郡主,在郡主面前讨巧卖乖,可她们又是哪个不想?只可惜她们没有我的时运,没能让郡主看得顺眼。那位温家三姑娘拿我当女篾片倒还罢了,她实在是不该拿国公府跟亲王府相比。睿亲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郡主身上有皇室血脉,岂是个小小庶女能比肩的?
    温三姑娘事事都想学郡主,还妄想压制郡主一头,在我看来不过是痴人做梦,是个天大的笑话!她忌惮郡主的威望不敢轻易找茬,便来寻我的笑话。在她看来,把我踩在脚下,就等于打了郡主的脸面。毕竟众人都知道我是郡主的人,打狗就是打主人!我死不足惜,却不能看着郡主的威风扫地,所以今个儿特来回禀郡主。只要郡主一声令下,我豁出一条命也跟她扛到底,不能连累郡主的名声!”
    “啪啪啪!”郡主闻听拍起手来,“好伶俐的嘴巴,好口才,说得我都想要帮你出头了。”
    听见这话宛柔的心情荡到谷底,看样子郡主是不打算替自己出头了。她使劲的巴结,拼命的诋毁自己,可这一趟还是白跑了。宛柔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地位的好处,若是自己出生名门望族,谁还敢这般侮辱!
    “不过我看温家的老三也不顺眼。”郡主话锋一转,“况且你要做我的狗我不能不给这个面子,毕竟你父亲是个有封号的七品知县。”说完咯咯的笑起来。
    ☆、第六十三回 提亲
    宛柔去睿亲王府求见郡主,虽说先被门人为难,后又被郡主奚落臭骂,可最终的目的达到了。郡主说要整治温府三姑娘,不管是不是为了她,反正这口气是出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利宛柔可以自轻自贱,却不是谁都能轻贱的!
    转过天,郡主特意打发人给温家二老爷送去了一幅字,装在紫檀木的匣子里谁都没敢打开。二老爷见了脸色大变,把三姑娘唤到书房狠狠训斥了一顿,又把她禁足在府中不得出门。听说她每日都要跪在小佛堂抄写佛经,三餐食素,只挨了一天就苦不堪言。
    都城上流圈子没秘密,越是这样的事情传扬的越快。不出三日,众人都知道温三姑娘被罚是因为宛柔的缘故。宛柔的名字、事迹被传得轰轰扬扬,原本不知道的人这下全都知道了。
    可那些事情到了内宅那些嘴尖牙利的人口里,哪还能有一星半点儿的好言?宛柔的名声是出去了,却是让大户人家不耻的。
    不少人家已经把利家姐妹列为永不来往对象,连带着金家姐妹的名声都被累及。封氏心里有苦说不出,老太太碍于亲戚情分和封氏的面子也不好多说。大老爷虽不理睬内宅的事情,却也听着些风声,更是没办法直言,暗暗叮嘱封氏要对姑娘们严加管教。
    利姨妈也命宛柔反省,每日不得出房门半步。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提出要搬出去住,封氏自然不能同意。
    “你带着哥儿姐儿放心住着,若是下人谁敢嚼舌根子就告诉我。”封氏安抚自己的姐姐,“都城这地方就是不缺新鲜事,稀奇事,天大的事情也传不了几日。前一阵子郝世子和二皇子的打架闹得沸沸扬扬,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没有人再议论了?况且左右不过是小姑娘家闹别扭的小事情,谁还会当真不成?倘若是姐姐发了大财,不想我沾光非要搬出去,我不敢阻拦,可眼下却是不能放姐姐出去。”
    “妹妹的话说得我既惭愧又感动,假如死活非要搬走,反倒是我的不是了。我们娘们儿本就是沧州小地方来的,无意跟那些富贵人家交际,只是累及玉仪她们了。其他外甥女还倒算了,只是我冷眼旁观,玉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模样端庄行事大方,是个有大出息的人。偏生被宛柔这么一搅和,最近连门子都不得出。”利姨妈生怕因此耽误了玉仪的婚事。
    都说这女人一辈子有三个最要紧,一是投胎,二是嫁人,三是生子!投胎投得好,前十五六年会衣食无忧;嫁人嫁得好,中间三四十年舒心惬意,富贵安康;儿子生的好,即便是前面一直不如意,也能指望儿子挣个诰命,赶上个十年八年的余庆!如此一算,女人这辈子最最重要的便是嫁个好人家,大半辈子的幸福都指望这个了。
    “她才十一,离及笄还有四年,嫁人更是早着呢。”封氏倒是不担心这个,“倒是宛若到了找婆家的时候,偏生又出了这档子事。不过你也别急,等消停一阵再说。”
    这话正说中利姨妈的心事,她也为这件事发愁。原本核计着让宛若跟着封氏出去多交际交际,一家女百家问,哪家的太太、夫人若是相中尽管托媒人上门。到时候利姨妈在挑挑拣拣,给宛若选个好的。可眼下还挑拣什么?能有媒婆主动上门就不错了。
    没曾想过了不到三日,竟然真有媒婆上门提亲,对象正是宛若。这媒婆姓马,家住城南,专门给显贵世家子弟、姑娘保媒。看见她封氏自然是高兴,赶忙亲自陪同去了群芳阁。
    既然是保媒,自然是要介绍对方的情况。马媒婆不等说,先满脸带笑,连眼睛都放出光来,“说到男方的家世门楣,还真是响当当。姑娘嫁过去,马上就是人人尊敬的少奶奶呼奴唤婢穿金戴银,一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利姨妈闻言心下惊喜,可转瞬间又思忖起来,若是那样了不起的人家,怎么会想到让宛柔做媳妇儿呢?
    果然,马媒婆将男方的家世夸赞了好一阵子,缓口气才又说道:“商家的二少爷生下来就体弱多病,仗着蒋家钱多,珍贵难得的药材填海似的往里面扔,这才长到十六了。我见过那商二少爷,仪表人才,玉树临风,就是人稍微瘦弱了些。前一阵子有大师给算命,说他必须找个命中带火缺金,八字主父早亡的命格。成亲之后万事顺顺,儿女双全富贵安康,夫妻和睦白头偕老!”
    “商家二少爷的病可严重?”利姨妈听出些端倪来,皱着眉头追问着。
    “不严重,不严重。”马媒婆连连摆手说着,“吃喝拉撒都不耽误,还能吟诗作对的。商夫人说了,一成亲就让新人单独过日子,免得上面三层公婆规矩多。马儿胡同三进三出的独门独院,关上门过自己小日子,要多惬意有多惬意。若是夫人愿意,就把八字给我,商家那边还要再合合。只要这事定下来,商家立马送过来一万两的订婚银子!”说到一万两,她的眼睛更亮了。
    怎么这样急?利姨妈瞧了封氏一眼,心中的疑惑越发重了。
    马媒婆见状笑了,“保媒这活计我做了大半辈子,撮合成的新人哪个不是白头偕老,多子多孙多福多寿?主要是保媒之前得在心里琢磨琢磨,沾不上边不靠谱的媒我不保。都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名望的家族更是路人皆知。商家的底子我就不多说了,想必夫人有所耳闻。我提的这位商二少爷可是商家大房嫡子,正正经经的主子!因为打小体弱多病,家里上至祖母,下至平辈的兄弟姊妹,无一不照拂宠爱。之前商家就放出口风,不管娶哪家的姑娘,聘礼都是一样,房子、庄子、铺子,实打实的真金白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