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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岑曼打开一看,刚准备好的措辞一句也用不上了。信封里面有好几份文件,通话记录、监听报告、普育公司的入职档案,就连叶思语堂妹那张身份证复印件也包含其中。
    纪北琛很耐心地等着她的回应,她心知已经瞒不过他,干脆就大大方方地承认:“没错,我确实知道,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要是真为她好,你就赶紧把她的下落告诉我。”纪北琛轻勾着薄唇,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难道你不知道,胎儿超过三个月就得引产,要是拖到那个时候,肯定要比现在打掉要危险得多了。”
    此话一出,岑曼甩手就把那沓文件砸到他脸上,她气得发抖:“纪北琛,你还是不是男人!”
    纪北琛用手臂挡了下来,面对她的愤怒,他很淡然:“你替我转告她,她想要什么直说就是了,用不着闹这么一出。”
    岑曼气得说不出话来,好半晌,她才说开口“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觉得这样很残忍吗?对叶子也会造成很大的伤害吗?”
    “男欢女爱本是你情我愿的事,她怀孕是意外,对此我确实有责任。我已经答应给她补偿,至于其他的,我无能为力。”他顿了下,又说,“其实我挺喜欢她的,不过,她要是继续这样踩我的底线,就真的很不可爱了。”
    她连声音都在颤抖:“那也是叶子的孩子,你没权利一个人作主。”
    “那就让我来说服她。”纪北琛看着她,“说吧,她究竟在哪儿?”
    岑曼不想再跟他说话,她解了安全带,狠狠地往车门踢了一脚:“开锁,我要下车!”
    纪北琛依言解开中控锁,在她拉开车门时,他叫住她:“曼曼。”
    岑曼顿住动作,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纪北琛微乎其微地勾了下唇,然而那笑容却不及眼底:“要是被我找到她,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
    岑曼不发一言,甩上车门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开门的时候,岑曼拿着钥匙的手仍在微微发抖。她在外面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进屋,但叶思语见了她就知道不对劲,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岑曼勉强挤出一点微笑,“抽检出了点问题,刚做好那批报告全部作废,真是烦死人了。”
    听说是工作上的事,叶思语倒不怀疑,她安慰岑曼:“没关系,慢慢做就是了。”
    为了不走漏风声,最近岑曼都没有让家政阿姨来搞卫生,叶思语闲着没事就主动把这点功夫做了。除此以外,她还经常进厨房帮忙,岑曼自然不敢让孕妇操劳,通常会把她推出去,让她乖乖地坐在餐椅上等喂食。
    米刚下锅,岑曼就收到了余修远的短信,询问她是否在家。她这才想起接自己下班的小李,小李想必是等不到她,因而又向领导汇报了。她如实回答,想了想又在后面添了一句:今晚早点回来。
    短信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就响了。岑曼接听,他那带着笑意的声音便传入耳里:“我回去吃饭。”
    今晚的几道菜都做得很精致,叶思语虽然胃口不好,但见了却很有食欲。她以为岑曼要化悲愤为食量,直至余修远回来,她才恍然大悟。她压低音量跟岑曼开玩笑:“糟糕,我又成电灯泡了。”
    岑曼眉眼弯弯的:“他才是我俩的电灯泡。”
    话虽如此,但叶思语还是很快把饭吃完,然后将空间让给他们。岑曼看她走得这么急,就冲着她的背影喊:“等下还有沙拉。”
    “不吃了,我要睡觉。”丢下这么一句话,叶思语就关上了客房的门。
    晚饭过后,余修远陪着岑曼洗碗,他负责清洗,而她则把碗筷的水渍擦干。察觉她心不在焉的,他便问:“又碰上什么麻烦了?”
    岑曼有点犹豫,在他的追问之下,她便将傍晚所发生的事说了出来。想到纪北琛那冷漠的样子,她忍不住问:“你说现在怎么办,我都不敢告诉叶子。”
    余修远比她沉着得多,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消毒柜,他才淡定开口:“别害怕,他正跟你玩心理战而已。”
    她觉得不可思议:“我又不是他的商业对手,他跟我玩什么心理战……”
    “不然呢?”余修远说,“他应该不会低声下气地求你的。”
    她扯着余修远的手臂:“不,你没听见他说话的语气,好像真想弄死叶子一样……”
    话还没有说完,余修远突然转身,不消半秒,岑曼就被抱上了一旁的料理台。她反射性地扶住他的肩头,而他双手支在她身侧,稍稍俯着身与她平视。她有点局促,不知道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于是就问:“怎么了?”
    注视了她片刻,余修远才不满地说:“你眼里怎么全是别人的事情?”
    原来就为了这个,岑曼快被他吓死,她一掌拍过去:“你会不会分轻重缓急啊!”
    他精准地捏住岑曼的手腕,另一条手臂同时将她扯到怀里:“是谁不懂得分轻重缓急了?”
    岑曼仰起脸看着他,而他的唇顺势落下,待她气喘,他才恋恋不舍地将唇挪开:“难得我这么早回,你不是应该给我什么惊喜吗?”
    第51章 我的麻烦男友(四)
    岑曼唇瓣轻张,用余修远说过的话回敬他:“家里来客人了,你这样跟我搂搂抱抱,我会抓狂的。”
    “就是让你狂。”说罢,余修远就托着她的翘臀将人抱起,举步往主卧走去。
    还在走廊,余修远的手机就响个不停。他们对视了一眼,岑曼说:“看吧,坏事做不得!”
    响的是私人手机,余修远的挣扎了半晌还是对她说:“抱紧。”
    余修远脚步未停,却腾出一只手摸手机。岑曼担心掉到地上,不仅把他抱紧,还将双腿牢牢地缠在他腰间。他接听之前,她好奇地瞄了一眼,结果如她所料,是纪北琛打过来的。
    即使岑曼在旁,余修远也直接接听。岑曼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盯着他,他的心思全放在她身上,连纪北琛说什么没怎么在意。
    挂在他身上的岑曼却听得很清楚,纪北琛没说缘由,只约他去会所喝两杯。他的声线似是颓废,又似是慵懒,透过电波传来,听着跟平日那语气大相径庭。
    太久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纪北琛了然地问:“岑曼也在?”
    余修远“嗯”了一声,看见岑曼直冲他点头,他便说:“我现在就来。”
    切断了通话,余修远捧着她的脸蛋搓揉了两下:“以前我出去喝两杯就闹得天昏地暗,现在怎么就迫不及待把我往外推了?”
    “得了便宜卖乖,你也很想去不是吗?”岑曼觉得脸都要变形了,她晃着脑袋闪躲,可她这一动,身体立即向下滑了几寸。
    她手忙脚乱地攀附着余修远,而他低笑起来:“并没有,天知道我此时此刻更想留在家……”
    顿了半秒,余修远蹭了蹭她的鼻尖,颇有深意地说下去:“跟你,做一些爱做的事情。”
    岑曼的脸有点烫,不知道是因为那亲昵的动作,还是那不太正经的话。
    余修远打算换一身衣服再出门,岑曼坐在床尾的软榻等他,当他从衣帽间出来,她过去对他说:“不准喝太多酒、更不准跟别的女人乱来!”
    “真唠叨。”余修远应声。
    他的左边的领子有点皱褶,岑曼踮起脚替他抚平:“你记得要帮我打探一下纪北琛的口风,看看他是不是真不想要那孩子。”
    尽管岑曼不说,余修远也知道她在盘算什么。他不怀好意地说:“遣我办事的酬劳很高的。”
    岑曼狠狠地跺他的脚:“这是你必须做的,谁让你结识这种损友!”
    余修远只是笑笑却没有反驳,拿起钱包和钥匙,他说:“今晚就别等我回来了。”
    岑曼将他送出去,不忘叮嘱他:“探归探,可别让纪北琛知道叶子在这里。”
    余修远说:“知道了。”
    目送余修远的背影离开,岑曼有几分不祥的预感。回到屋里,她总是坐立不安的,突然后悔鼓励他出门,要是这两个男人狼狈为奸,那么叶子肯定遭殃了。不过很快,她又平复下来,余修远既然答应了她,就肯定不会反悔,她想她不应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余修远还不到凌晨就回来看,岑曼躺在床上没睡着。她知道他开门进来,刚翻了个身,他已经躺到她身旁,连人带被地拥入怀中。
    那烟酒气味很难闻,岑曼嫌弃地推着他:“赶紧下去,脏死了!”
    余修远很无赖地抱着她:“床单脏了就放洗衣机洗,你脏了就我帮你洗……”
    他身上的酒气挺重的,岑曼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假装糊涂。她挣扎着坐起来,多开了两盏灯端详着他:“怎么喝这么多?”
    伸手指了指额角,余修远说:“帮我揉揉。”
    “头疼就别喝这么多啊!”岑曼语气不佳地说,过后还是轻柔地替他按摩着。
    舒服地吐了口气,余修远瞌着眼皮说:“不是喝,是被灌。”
    岑曼的手一顿:“被谁灌?纪北琛?”
    余修远微微颔首,接着说:“除了让我喝酒,他整晚就没说过别的话。我看他不是拿我撒气,就是想到我有份把叶思语藏起来。”
    她问:“他在为叶子卖醉吗?所以说,他也是在乎叶子、在乎孩子的吗?”
    余修远睁开眼睛:“这不是很明显吗?”
    岑曼咬牙切齿地说:“可恶,原来他真的给我下套,还差点把我吓得半死!”
    他一时口快就说:“你这种傻丫头,一看就经不起吓,你要不是有我撑着腰,早就把叶思语的下落抖出来了。”
    “喂!”岑曼操起枕头砸过去,“你不知道那家伙跟我说话的态度有多差、说的话有多难听,还搁狠话威胁我!你就由着他这样欺负我吗?你都不帮我出一口气吗?”
    枕头松软,加上岑曼的力气不大,余修远不觉得疼,于是就躺在那里让她发泄:“你不也把叶思语藏起来了吗?当作扯平好了。”
    他没什么表示,岑曼委屈地见枕头扔到一边:“什么扯平?旧时他就一直跟我作对,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去花天酒地,他每次都特地叫上你,我们吵架的时候,他就煽风点火,还帮你找小明星!你说,纪北琛这混蛋是不是坏透了?”
    那笔积聚已久的烂账被翻出来,余修远更加头疼,他很无奈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化解他俩的旧怨:“曼曼……”
    看他这个反应,岑曼泄气了:“我就知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在你心里,我根本不比纪北琛重要!我吃了他的亏你也不帮我讨回来!”
    余修远自知理亏,连忙哄她:“别气,为这点事气坏身体真的得不偿失啊。你想怎么讨,我帮你就是了。”
    岑曼眼中闪过一抹狡黠的光,她躺到余修远身侧,攀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我还没想到,不过先记下来了,你说话算话哦。”
    捕捉到她唇角的笑意,余修远骤然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即使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明天是周六,余修远以为岑曼会赖床,不料她早早就换好了衣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他倚在床头看着她画眉,等下放下眉笔才问:“上哪儿去?”
    在镜中瞄了他一眼,岑曼回答:“回公司,昨晚忘记跟你说了。”
    余修远记起她曾提过要加班研究几个新菜式,想到她又要进实验室,他犹豫了一下便掀开被子起床:“等等我,我陪你去。”
    岑曼担心他宿醉,本想说不用,只是,她没来得及应声,余修远就走进了浴室,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既是如此,她只好随他的意,反正她也很想跟他在一起。
    给叶思语准备了早餐,岑曼就带着余修远回了公司。雅蕾不推崇加班文化,每逢周末,那偌大的办公大楼便冷冷清清的,直至抵达研发中心,他们也只是遇到一个值班的保安。
    余修远还是第一次踏入雅蕾的研发中心。这里的器材和设备算得上不错,不过相对于他公司的研发中心来说,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上次在霜江那准备开业的分子料理餐厅里,余修远没跟她讲的实验室安全准则,这回就逐项逐条地让她记住。
    岑曼唯唯诺诺地点头,当他意犹未尽地打算讲化学药品管理使用制度,她忍不住打断他:“其实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的,我想我不太用得着,更何况,你再说下去,我们天黑也做不了半道菜出来。”
    经她这么一说,余修远也觉得自己被那意外弄得过度紧张了。他虚咳了声:“那就开始吧。”
    今天需研究的几个菜式都是低温烹饪系的,这种烹饪技术需要用到低温烹饪机和抽真空机来辅助。由于这两种机器没什么危险性,余修远很放心地交由她操作。
    跟普通烹饪方式相比,低温烹饪的特殊之处在于,它需要把食物放在真空包装里,然后利用一个相对较低的恒温点来将食物缓慢煮熟。岑曼从最简单的咖喱鸡肉卷做起,鸡脯肉被腌制好以后,她将它作真空处理,然后放进64摄氏度的恒温水浴锅里。
    被真空袋包裹着的鸡肉渐渐地变色,余修远思索了片刻,大概清楚了其中原理。他告诉岑曼:“肉类中的脂肪若果过度加热就会氧化分解,其中的维生素a、d就会流失,这个方法恰好避免了这一点。还有就是,64摄氏度能让鸡肉刚刚好熟透,做出来的味道和口感肯定很完美。”
    “真的吗?”岑曼半信半疑,“用低温烹调,细菌杀不掉怎么办?”
    “这温度足够了。”余修远接过岑曼手里的刀,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好像挺有趣的。”
    或许是学科相近且原理相通,余修远竟然也对分子料理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在实验室里待到不肯回去,最终还是岑曼捂住肚子说饿,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他们在外面吃过晚饭才回去,叶思语应该休息了,屋里静悄悄的,只在玄关处留了一盏灯。
    “叶子怎么睡得这么早。”岑曼给她带了夜宵,现在貌似用不着了。将饭盒放在一边,她半弯着腰换鞋,衣领微微敞开,胸前那片好风光就暴露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