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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张学兰反手用筷子敲了潘士云的手背,训她,“你忙个什么劲儿,不知道让着你弟弟啊,少不了你吃的,先别夹!”
    潘士云摸摸被打的手背,放下筷子,委屈的红了眼眶。
    桌上不止有弟弟,还有哥哥啊,怎么没见她娘打她二哥,教训她二哥让着弟弟妹妹呢。
    张学兰重男轻女是村里有名的,自己亲闺女不喜欢,孙女不喜欢,以后有了重孙女她还不喜欢。
    潘阳神烦张学兰这种态度,当初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张学兰就要把她扔在医院给别人养,现在看到张学兰打潘士云,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恼道,“吃个饭还要出幺蛾子,小孩子想吃点肉怎么了,你不想吃啊,打她做什么。”
    说完,潘阳夹了肉块放到潘士云馍馍上,拍拍她姑姑肩膀,“吃吧,想吃就夹,以后有的是肉,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潘士云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偷偷看张学兰一眼,哪知道张学兰也正看她,阴阳怪气的说,“吃吧,你阿哒都让你吃了,怎么还不吃。”
    就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说话语气,潘阳听着都烦到不行,如果不是看孩子们都在场,潘阳绝对还要再和张学兰吵一架。
    有她这样管孩子的吗?!
    潘士云都十二岁了,被这样漠视,以后她不放在心上才怪。潘阳一直都觉得亲情是相对的,只有你对小孩好,小孩长大才会跟你贴心,她多少有些明白日后潘士云为什么跟张学兰一直不亲厚的原因了,自己亲妈这样对她,任谁心里能没有怨言?
    ☆、第12章 想法子挣钱
    吃了午饭,张学兰让潘士云去刷锅洗碗。
    生怕邻居突然来老潘家串门子,张学兰把几个孩子撵出去玩,反插上大门,这才把潘阳带回来的肉拎到压井那里。
    他们中午吃了半斤左右猪肉,还剩下两斤半,张学兰先压水洗了干净,放在平时用来洗衣服的大石头上控水,至于猪蹄和猪下水,处理起来就比较麻烦了,尤其是猪下水,处理不干净的话一股子猪屎味儿。
    张学兰吆喝潘士云,让她烧一大锅开水。先把猪蹄烫了拔毛,猪大肠翻过来,用冷水冲掉里面的食物残渣,再用热水焯一遍。
    潘士云哎了一声,蹬蹬跑进厨房,揭开桶盖,没有水了,拎了水桶来压井这边压水,她个子小,水桶又大,打完水根本拎不动。
    她们娘两忙活的时候,潘阳也没闲着,无论是猪肉还是猪蹄,腌了之后总得有个储存的地方,张学兰让他把家里腌萝卜干的大缸搬出来清洗了。
    潘阳正忙活呢,潘士云蹭到他身边,扯扯他小褂巾子,小声道,“阿哒,我帮把水拎进去呗。”
    如果是平常,潘士云可能直接喊张学兰拎了,可她娘中午才训过她,她这会儿心里堵着气呢,不想也不敢使唤她娘,反倒是她阿哒,最近感觉很好说话,待他们也有求必应。
    潘阳手上都黄黄的咸菜水,舀水冲了下手,单手把水桶拎到厨房,还贴心的给潘士云直接倒水进锅里。
    潘士云在厨房里小声道,“阿哒,我看娘还气着呢。”
    潘阳宽慰她,“别管你娘,她就那性子,过了时候她就忘了。”
    “潘兆科,盐没了,你去供销社买点盐回来。”
    父女正小声嘀咕着,张学兰的吆喝声传了进来。家里盐罐子里的盐本来就剩的不多,单腌点肉就把所有粗盐给用光了。
    潘阳应了声,他口袋里装了几块钱备用,正要出门,张学兰喊她,“等下,我去拿盐票给你。”
    潘阳讶异道,“还要盐票?”
    其实这个时候去供销社买东西,除了特别几样米面粮油必须用到票,大多生活用品已经可以直接用钱买了,比如盐巴,一毛钱就可以买一包,可张学兰会过日子,平时省着用,家里还剩两张盐票,想着年前总得用掉,否则翻过这个年头,明年就是想用也过期了。
    潘阳怀揣两张盐票,出了门往供销社走。
    他们村分村东和村西两个大队,潘阳他们属于村西大队,村里就一个供销社,位置正好在村东和村西中间。去供销社的路上,潘阳碰见了村里的几个熟人。
    “兆科,最近没见着你啊。”
    “兆科,听说你去县城了,去县城干什么去啦?”
    “兆科,去哪发财了?”
    潘兆科面上呵呵笑,嘴里瞎扯淡,“能去哪儿发财,我这是去哪儿要饭,发财哪轮得着我啊。”
    一路走走停停,总算到了供销社。这还是潘阳头一回进他们村的供销社,不得不说,他们村的供销社可比县城里的规模小许多,一进门就是青石台,青石台后头是货架,货架上摆放的也就是村里经常用到的生活用品,诸如洋火、卫生纸、洗头膏、雪花膏等,再有就是布、棉花之类。
    供销社里的供销员也是他们村的,态度可比县城里的好太多,供销员是村支书王有田他爱人,圆乎乎的脸梳着麻花辫,笑起来脸上有个酒窝,特别客气。
    “为人民服务。兆科兄弟,要买点什么?你家学兰人呢,怎么让你当跑腿的了?”
    潘阳笑道,“瞎忙活呗,让我买点盐回去。”
    闻言,王有田他爱人称了一斤的粗盐,用油纸包上,递给潘阳,“还要别的吗?”
    潘阳还真有不少要买的,环视一周货架,潘阳道,“给我来八支牙刷,一支牙膏,还有一块肥皂,再拿一叠手纸。”
    这些东西潘阳早就想买了,之前是囊中羞涩,想买买不起,现在她有钱了,家庭人员的个人卫生问题必须得解决。
    再有就是做衣裳的事。
    潘阳朝青石台上摆放的几匹布看了一眼,颜色单一,只有黑、灰、暗青三中颜色,材质方面有涤纶和棉质两种。
    潘阳不太懂做衣裳用料子的事,不过以她个人穿衣经验来看,棉质的布料适合做夏天衣裳,吸汗而且穿上不粘身,至于涤纶的,比较结实,相比较来说适合做秋冬衣裳,耐摩擦而且耐脏。
    布有,棉花也有,可潘阳却没见着毛线,就问王有田他爱人,“没有毛线吗?”
    如果有毛线的话,她想给孩子们织几件毛衣,现在这个气候正好能穿得上。
    王有田他爱人笑了,“毛线那东西哪是我们农村人用得起的呀,先不说能不能买的起,关键是买它还得工业票,你看我们村哪个有工业票的?”
    潘阳顿时了然,他们村祖上几代都是老农民,有哪个像城里人那样有个正儿八经工作能分个工业票的?
    王有田他爱人指了指青石台上的几匹布,笑道,“毛衣我们穿不了,我们可以打布自己裁衣裳,这天眼见就冷了,想做棉袄棉裤的可以做了,这布和棉花都可以不用票,只要兜里有钱,买起来省事儿!”
    布和棉花是一定要买,不过不是现在,她得让张学兰亲自过来挑,买什么颜色,买多少丈布,她心里有底儿,她这个门外汉就不参与了。
    买了自己需要的,潘阳付了钱,买这么些东西连一块钱都没花掉,想到存在她空间里的将近三百块钱,潘阳就一阵唏嘘,这个年代的钱可真耐花,如果按照她生活的那个年代消费水平折算的话,目前她手里的三百块钱至少相当于她那个年代的三万块还多,虽然不能说多有钱,至少可以应急,不愁吃穿了!
    潘阳提了东西快走回去,把盐递给张学兰。
    张学兰见她买了许多‘用不着’的东西,少不得要叨念她浪费钱,潘阳也不管,任由她嘀咕,该干啥干啥。
    潘恒春爷孙两个傍晚了才从坝上回来,糊得满腿泥巴,爷孙两个倒是没空手回来,坝沿上有藤条,二人放工后趁人走光了,顺手砍了两捆藤条,抱回来全扔在了院里。
    二人见潘阳回来了,自然惊喜异常,他们累死累活干了一整天,就挣了两个工分,坝上虽然管饭,但伙食极差,供应的又少,爷孙两个压根就没吃饱,张学兰晚上烧了中午留下的肉块,小肠大肠一块爆炒了,蒸了一大锅馍馍,端上桌就被所有人狼吞虎咽一扫而光。
    晚饭后,所有人闲了下来。
    潘恒春看到拴在窗户下的两只野鸡了,正好他今天砍了藤条回来,这会儿也没事,坐在二层石台阶上,准备用藤条编个鸡笼。
    潘阳挨着潘恒春坐,用砍刀把藤条上的倒刺砍平整了递给潘恒春。
    潘恒春有许多话想问潘阳,话到了嘴边又不知从何问起,儿大不由爹,潘恒春对自己大儿子最放心,他相信潘兆科出门在外不会干作奸犯科的事,至于其他的,潘恒春不想管,什么投机倒把,什么割尾巴,他们连饭都快要吃不上了,还管这么多做什么?活一天算一天吧。
    “你在外头这些天,外头情况怎么样?能不能干点活儿?”潘恒春抽了口旱烟问潘阳。
    潘阳选择性的跟潘恒春说了些,“比在家干那点农活强多了,阿哒,你以后可以享福了,家里不缺挣那一个两个工分。”
    想到晚上那顿饭,潘恒春满足的叹息一声,“我巴不得你出息呢,出息了好啊。”
    爷两个聊着天,手上的活也没停歇,不过一会鸡笼就编了出来,小口大肚,直接把鸡罩进去,再反扣上筛子,简单省事儿!
    潘阳满意的盯着两只野鸡,“养几天,等下蛋了就留着给孩子们吃。”
    她话音刚落,潘士松从外头回来了,手里抓了把杂草,嘴里道,“阿哒,我给两只鸡弄了点吃的回来。”
    潘士松把鸡笼小心打开,手里的杂草扔了进去,蹲在鸡笼边仔细盯着笼里的两只野鸡。
    “阿哒,你说荆山上会不会也有长这样的鸡?”潘士松问潘阳。
    他们村紧挨荆山,平时村里有不少人上山,有没有人打到野鸡野兔,潘阳不太清楚,不过就算别人打到了也不会向外宣传不是?野味什么的肯定有,潘阳想着过两天她就去山上看看,能不能找点东西拿去县城偷卖了。
    ☆、第13章 天雷滚滚
    睡前,潘阳将身上的一百块钱掏出来,给张学兰让她收好。
    这一百块里面有十块、五块、两块、一块、五毛、两毛、一毛、五分、两分、一分等各种面值,厚厚的一叠摆放在张学兰面前。
    “这是我这趟出去挣的钱。”
    挣钱经过潘阳不欲与她多说,潘阳这趟出去卖空间里的东西买了将近三百块,她并没有全部都交给张学兰,而是自己留了将近两百块,留做日后捯饬小生意的本钱。
    饶是这一百块钱,已经让张学兰震惊的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活了半辈子,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啊!
    当年潘兆科家地.主成分不好,张学兰刚嫁过来时吃尽了苦头,□□那会儿吃的是草根树皮,潘兆科原本有兄弟五个,还有两个妹妹,愣是在自然灾害时饿死了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其中一个被发现时,已经被人卸掉一只胳膊生吃了。
    那个时候自己都顾不过来,就差饿到生吃人.肉,潘兆科的弟弟妹妹每天自己去地里拔草根,结果饿死在路边,家人找到尸体时,已经在地里晒了几天。
    张学兰没嫁过来时,家里虽然苦,但好歹自己的阿哒是个木匠,家里贫农的成分,条件可比老潘家好太多,二十来岁的张学兰哪见过活生生饿死这阵仗,在老潘家接连饿死三个孩子,又饿死盘兆科他老娘之后,张学兰当即收拾了东西回娘家。
    直到□□熬了过去,张学兰才被她阿哒又亲自送回老潘家。
    哪怕现在老潘家生活条件好了那么点,张学兰手里最多也就十几块钱的家当,现在她男人不过去了一趟县城,竟挣了这么多钱?
    哪怕她没去过县城,不知道城里人生活如何,可也听潘广臣他老娘说过,潘广臣一个月工资有三四十块,潘广臣她老娘提起她儿子满满的自豪劲儿,当时张学兰见了简直又羡慕又嫉妒,现在她男人不过干了五六天而已,就已经挣了一百块!
    张学兰止不住的笑,小心翼翼的将那一叠钱包在半旧的手巾里,卷好了,将手巾塞在了枕头下面,可又不放心,对潘阳嘀咕道,“这么多钱,这么多钱我放哪儿好呢,要是被人偷了...”
    说话间,不等潘阳回应她,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了厨房,不一会儿折身回来,手上多了个瓦罐。
    “我把钱塞在这破罐子里,堵上罐口,就放在我们床头底下,任谁也不会想到钱能被随便放在这个破罐子里。”
    张学兰越想越得意,弯腰把破罐子放到了床底下。
    她又有点不放心,问潘阳,“会不会被老鼠惦记上?”
    潘阳窝在被筒里一阵无语,半响才道,“你都堵上罐口了,老鼠有心也无力啊。”
    话虽如此,张学兰还是不放心,抹黑在床下一阵翻腾,不知道从哪摸出潘阳许久未穿的破小褂,其实还能再穿的,可想到老鼠...张学兰咬咬牙,把小褂子裹在破罐子外边,塞在床下,这才摸上床消停了下来。
    “你哪来得这些钱?”
    黑暗中张学兰睁眼并无睡意,脑子里一会想到潘阳今天拎回来的肉,一会想到西头间鸡笼里的两只野鸡,一会又想到床底下的一百块钱,终是翻了个身面朝潘阳,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天过得太不真实了,回想起来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潘阳这个时候都快睡着了,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含含糊糊道,“女人家,别打听这么多问题,给你钱你花就成了。”
    张学兰犹疑道,“你真没干犯法的事?”
    潘阳闭着眼道,“要是真干犯法的事,我就回不来了,放心,就是捯饬了点小买卖挣来的钱,你嘴巴关紧点,出了门可别跟人说。”
    潘阳一下就戳中了张学兰的g点,自己男人突然挣这么多钱,别的不说,就潘广臣他老娘,张学兰准备明天去他家炫耀一番来着。
    如今被潘阳这么一提醒,张学兰偃旗息鼓了,捯饬小买卖那就是投机倒把,给人知道了那是要带进去劳改教育的,想到这儿,张学兰惊了一声冷汗,她可不想她男人给带到大队里关着。
    “放心,我绝对不说。”张学兰保证道。
    潘阳唔了一声,想到家里的小萝卜头,又道,“还有小告,你注意点他,小孩子无心,最容易在外头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