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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
    送鱼肉进不到老头子嘴里,送件衣裳最起码他能御寒。
    潘士松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他到底是外人,这要搁他家,他娘敢这么待他阿爷,他早跟他娘闹架了。
    从老头子那里出来,潘士松终是道,“不成,我看我还是回去推个架子车来,把外公接去我家过年。”
    姚祺妹早想这么说,只是她不过是个没过门的媳妇,哪能做的了主,眼下听潘士松这么说了,姚祺妹不迭点头,不过还是道,“回去先跟婶婶商量一下吧,毕竟接你外公过去,也不是你能做的了主的,怎么也得知会兆科叔还有婶婶一声。”
    两个小年轻这么打算后,当即骑了自行车回去,潘士松没打盹,到家就跟张学兰说了这事,道,“娘,要不然我们就把外公接来搁我们家养吧,多双筷子多个碗,外公过得也太差了...”
    哪知张学兰听了之后,却道,“家里挤这么多人了,还把他接来?你看接来能安排到哪住?”
    ☆、126.28号二更
    其实张学兰这么说也是有原因的,她做姑娘那会儿,她阿哒娘两个人都重男轻女,跟她大哥还有小弟比,她在家就是被忽视的那个,所以张学兰跟娘家人一直不亲厚,终年到头回去的次数也极少,眼下家里这巴掌大点地方已经挤这么些人了,张学兰还能再接她阿哒过来住么。
    听张学兰这么说,潘士松止不住蹙眉道,“不行就先在堂屋给外公铺张床,等来年开春新房子盖上了,家里不就有地方了。”
    张学兰听潘士松话里的意思,是准备让她阿哒在老潘家常住啊,住过年这几天张学兰都嫌麻烦,更何况以后都奉养老头子,她养活了,那她大哥岂不就轻松了?!
    潘士松见他娘没松口的迹象,干脆直接跟他阿哒说了这事,反正家里做主的人还是他阿哒,只要他阿哒同意了就成。
    听潘士松提起外公,潘阳这才想起来有这么个人,潘阳对这个太外公完全没有印象,因为她还没记事,太外公就去世了,但她有听她爸提起过,说她太外公去世前都是在老潘家跟着她爸她妈过。
    既然潘士松有这个孝心,潘阳断然不会阻挠的,当即道,“成,你去你潘五爷家借个架子车,把你外公拉过来吧。”
    潘士松没打岔,立马和姚祺妹去张家村拉老头子了,趁这空当口,潘阳就让张学兰在堂屋里铺张床出来。到底是她亲老子,既然她男人都没意见,甘愿养活老头子了,张学兰还能有屁话讲,反正就像她老三说的那样,多个人也就是多双筷子多个碗,来就来吧。
    当天晚上老头子就在老潘家安置下来了,连带着还把他的老母狗和一窝小狗也带来了,家里多了这么多小狗,可把潘士告和潘盈两个乐得不行,围着小狗打转,他们逗小狗时,老头子就在一旁看着,防止老母狗护狗崽咬到两个萝卜头。
    晚上开饭前,张学兰特意在心里算了下人,连着两个双胞胎,老潘家这么大点地方竟然挤了十四口人,馍馍贴一锅都不够吃,得贴两锅才成,稀饭也得熬一大锅,炒菜若是炒个一盘两盘,那还不够塞牙缝的。
    厨房里头,张学兰止不住跟潘阳嘀咕,“太多人啦,今晚怎么睡还是个问题...”
    潘阳也忍不住苦笑,两手一摊道,“那也没法子,谁让我们家人丁兴旺!”
    老两口说这话时候,正好让潘士松听着了,潘士松弯腰进了低矮的小厨房里,同老两口商量道,“今晚我跟小妹去窑厂睡,让大姐带潘盈还在我那屋睡不就成了。”
    其实姚祺妹没来之前,家里倒也能睡得下,打从潘士云放寒假后,潘士松就拖了铺盖跟潘士告睡一床,潘士云带潘盈睡一间,眼下姚祺妹来了,若是让她跟潘士云睡一床,那潘士松断然是不能答应的,可若是让两小年轻睡一屋了,潘士云就没地睡了,反正怎么安排都不合适。
    既然潘士松主动这么说了,潘阳想了想,觉得也行,就道,“那你跟小妹说下。”
    张学兰忙道,“这样不太合适,小妹头一年来家过年,晚上还给人家撵到窑厂去睡,这事要是给韩乃云知道了,那女人还不得埋汰我呀。”
    潘士松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娘,你就别多想了,小妹不是那种多心人,况且大家都这么熟,零星半点的,大爷大娘是不会计较的。”
    饶是如此,吃完饭之后,张学兰还是拉着姚祺妹的手好好跟她解释了一通,让她别多想,又从柜子里找了洗干净的床单被罩递给她,叮嘱两小年轻过去换上。
    姚祺妹确实是个心大的人,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反倒跟张学兰道,“没事婶,赶着过年都家来了,挤点那再正常不过,我睡哪儿都成。”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吃了晚饭,吃完饭刷了碗筷之后,家里老少都蹲守在电视机前,边唠嗑边看电视剧。姚祺妹是个电视剧迷,又爱热闹,潘士松都拿眼神示意她好几回该走了,姚祺妹都视而不见,潘士松那点小心思,她还不清楚么,这么心急火燎的,可不就是想跟她钻被窝...
    任凭潘士松怎么急,姚祺妹就是丝毫不为所动,跟大家把电视剧看完了,又慢腾腾的洗了手脸,可把潘士松看得急死了,恨不得立马把她拽走,可惜家里人太多,潘士松也就只敢这么想想了。
    潘士松这副模样,潘阳可都看在了眼里,到底是怕把她爸给憋坏了,潘阳清了清嗓子,对姚祺妹道,“外头天冷,你跟士松早点去睡觉吧,都快十点了。”
    闻言,潘士松立马感激的朝他阿哒看了一眼,把干净的床单被罩往姚祺妹怀里一塞,催促道,“阿哒说的是,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赶紧走吧。”
    潘阳都这么说了,姚祺妹哪还能再磨蹭,瞪了潘士松一眼,一手抱了床单被罩,一手拿着手电筒,坐上自行车后座,小年轻两终是去了窑厂。
    想到等会儿的事,潘士松就觉得身体里有股热气不停的在身体里走窜,哪怕夜里寒风凛冽,他也不觉得冷,脚下飞快的蹬着自行车。
    夜里冷,姚祺妹干脆把脑袋拱到潘士松的大棉袄里头,搂紧了潘士松的腰,舒服的直叹气。
    窑厂在二十三之后就停窑了,静悄悄的没个人,只有紧挨着晒砖厂的瓦房里亮了一处灯,姚祺妹在弯腰换床单被罩,潘士松就坐在小板凳上瞅着她笑。
    姚祺妹瞅了他一眼,色眯眯的,没好气踢了踢板凳,冲潘士松道,“笑什么笑,帮我搭把手换被罩,赶紧睡了,冷死了。”
    天知道,姚祺妹的睡和潘士松的睡可不是一个意思,可这话听在潘士松耳朵里,就是止不住朝歪的地方想,忙狗腿的帮姚祺妹换了被罩,床铺好后,立马就脱了鞋裤子爬上了床,姚祺妹瞅他猴急的样,嘴角止不住抽搐,坐在床沿,慢腾腾的拖了棉鞋棉裤,只穿了里裤上了床。
    索性都定了下来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早晚都得是他的人,姚祺妹一副要上刑场的架势,钻进被窝之后,就对潘士松道,“来吧,我准备好了。”
    潘士松噗嗤一声就乐了,搂着姚祺妹笑个不停,把姚祺妹笑得不好意思,攥拳头就揍人,小年轻两在被窝里闹了一通,潘士松抬手扯了下栓灯的麻绳,屋里瞬间就乌漆墨黑一片了...
    “要开始了吗。”
    “嗯...”
    “好了没有...”
    “再...再等等...”
    ......
    半夜里下了大雪,次日但凡目所能及处皆一片白雪皑皑,姚祺妹窝在小床上不愿意动摊,潘士松先起了,在小厨房里烧了热水,潘士松在厨房里扒拉了半天,除了米面,就扒出来几个鸡蛋,打在锅里卧了四个荷包蛋,端到屋里搁在长板凳上,再把又迷糊着的姚祺妹挠醒,小年轻两吃了鸡蛋才骑车往家去。
    到家之后,家里也才吃早饭,张学兰道,“外头冷,冻着了吧,锅里还有面条,给小妹盛一碗,快都吃点暖暖。”
    潘士松卧了四个荷包蛋,三个都进了姚祺妹肚里,见潘士松又给她盛了满满一碗面条,她哪吃得下,要分给潘士松,潘士松道,“能吃多少吃多少,剩下的给我。”
    说话间,潘士松扫了一圈,没见着潘阳,就问张学兰道,“娘,我阿哒呢?”
    张学兰道,“去市里送礼去了,大冷的天,劝她过来两天再去也不听,说是再过两天就过年啦...”
    可不是,这都年二十七了,昨个家里才宰了猪,潘阳今天一大早就起了,把分好的猪肉分开装两个尼龙袋里,准备一个送刘铁柱,一个送程久杰。
    两大块肉加起来可是好几十斤呢,张学兰疑惑潘阳怎么弄去,潘阳瞎扯淡道,“还没一百斤的东西,我扛也扛去了。”
    除非她傻了才会扛着,潘阳前脚出了家门,后脚就把猪肉存进了空间,一起存进去的还有自家老母鸡生的土鸡蛋。
    从乡里乘车到了市区,潘阳先把刘铁柱的礼送了,接着又马不停蹄的去了程久杰家。
    程久杰这人吧,刚打交道的时候,很不好处,或许是跟出身有关,眼睛能长头顶,待人总有些许傲慢,可他若是看谁顺眼了,不管你是穷是富,他都能称兄道弟,潘阳大他十几岁,接触的次数多了,程久杰干脆就直接喊潘阳一声潘哥。
    眼下潘阳登门拜访了,还送了这么些东西,程久杰忙将潘阳迎了进来,让他媳妇张罗做饭。
    程久杰的媳妇何秋娟三十来岁的年纪了,保养得当的缘故,瞧着依然年轻靓丽,潘阳对何秋娟的印象极好,是个很和善有修养的女人,讲话笑眯眯的,特别温柔。以前潘阳在见了未来婆婆之后,就说过程思远,他那火爆脾气完全就是遗传了他老子。
    跟潘阳印象中一样,何秋娟笑眯眯的跟潘阳打了招呼,请潘阳坐,又去给程久杰和潘阳二人泡茶水。
    此时的程思远已经有一岁了,刚会蹒跚走路,程家客厅地上铺了一块毛毯,程思远的活动范围基本就在那块毛毯上,走累了就爬,爬累了就嚎两嗓子,意图吸引大人的注意。
    潘阳和程久杰刚坐下来还没说几句话,程思远就开始嚎了,家里保姆回老家过年去了,何秋娟在厨房做饭,喊了程久杰一声道,“老程,你快看看儿子。”
    程久杰朝潘阳抱歉的笑了笑,干脆把他儿子抱到他腿上坐着,潘阳眼巴巴瞅着程思远,蠢蠢欲动,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对程思远道,“来,给我抱抱。”
    程思远眨着大眼睛盯着潘阳瞅了瞅,露出了个笑,朝潘阳怀里扑了过去。
    程久杰诶了一声,讶异道,“这孩子平时可认生了,没想到还能让你抱,要是换个人,这会早该哭了。”
    潘阳搂紧了小胖墩在怀里,忍不住笑道,“跟我有缘,我两上辈子一准认识。”
    像是应潘阳,小胖墩还呜哇了两声,表示同意。
    潘阳在程久杰家吃了顿晌午饭,为了赶上下午回乡的汽车,吃了饭小坐一会儿之后,潘阳不得不告辞了,临走之前忍不住又抱了一会程思远,唉,原谅她实在是太惦念程思远了。
    潘阳回到家之后,天已经全黑了,家里老少都在等潘阳,还没开饭,见潘阳回来了,张学兰才把饭菜从锅里端了出来,饭间,张学兰给潘阳盛了碗稀饭,犹豫了下方才道,“兆科啊,你看今年这么热闹,把士勋和家美也喊过来一块过年吧。”
    今年没有年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今天都二十七了,后天就该过年啦,张学兰早在头几天就想说了,一直没寻着合适的机会,她刻意把这话当着家里老少人的面问出来,为的就是能让潘阳顾着老少,好答应一些。
    潘恒春也道,“就是,今年亲家还有小妹都在,也不差再士勋他们,都喊过来,我们一块热闹热闹。”
    说到这里,潘恒春止不住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们这一家子已经好久没一块吃顿饭啦。”
    瞧见大家都在看她,潘阳无奈道,“看我做什么,喊来就喊来呗,又不是什么大事,让他们来过年吧。”
    张学兰立马乐呵呵的哎了一声,转头对潘士云道,“士云你吃完饭就去跟你二哥说一声,让他们别准备年夜饭了,都来这里过。”
    得了张学兰的令,潘士云没敢打顿,吃了晚饭碗筷一搁就去后岗头潘士勋那儿了。
    潘士勋夫妻两还在吃饭,潘士云进去也没坐,就道,“二哥,阿哒娘让你们过来一块过年,饺子什么的都别包了,肉也别先煮上了。”
    闻言,潘士勋似是不相信一般,重复道,“阿哒让我们一块过年?”
    潘士云嗯了一声道,“是阿哒说的呢,大家一块过热闹热闹。”
    当然,最后一句话是潘士云自己补上的,倒不是说她假传圣旨,她也是想让她阿哒跟她二哥的关系处好些,毕竟都是一家人,闹得太僵硬了,任谁都不好看。
    潘士勋立马乐呵呵的应了下来,对潘士云道,“成,那我知道了。”
    话传到了,潘士云也没多待,因为她还急着赶回去看电视呐。
    潘士云前脚刚走,王家美就忍不住对潘士勋道,“看吧,我就说我们今年过年一准要跟你阿哒娘一块过,早知道就不留那块肉了,都送我娘家去多好啊。”
    潘士勋瞧了一眼一脸嘚瑟的王家美一眼,事先警告道,“去吃饭归吃饭,你最好给我老实点,要吃饭就吃你的饭,少给我说话,少跟人吵嘴。”
    王家美顿时不满道,“你这说得是什么话,一个巴掌拍不响,合着就我会惹事?你阿哒娘就是好人了...”
    潘士勋道,“我这是把丑化说在前头,再给我找事,你立马就给我滚蛋。”
    最近这句话从潘士勋嘴里出来的次数实在是太多,并且单看潘士勋的神色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王家美也怕潘士勋真把她撵滚蛋,要真离婚了,潘士勋能再找个女人,可她王家美若想再找个男人,那是比登天还难。
    二十九这天,潘士勋夫妻两一早就来了,潘恒春坐在家门口劈柴,潘士勋让王家美先进去了,他接过潘恒春的斧头,就在门口劈柴。潘阳一早就起来去乡里集市赶今年的最后一个集了,家里鱼肉都有,潘阳准备再买点牛羊肉什么,反正家里人多,不怕吃不完。
    张学兰把案板搬到了堂屋里头,家里十几口人呢,单包饺子都得包几大锅盖才成,堂屋里的炉子上再煮猪蹄腊肉,张学兰从锅里舀了两勺肉汤放进菜馅盆里,包饺子的面秀英已经和好了,搁在面盆里醒着...
    王家美一进门就把潘燕放了下来,让她去跟潘盈一块玩,她自己进了堂屋里头。
    堂屋里没一个人搭理王家美,姚祺妹看了看,还是主动招呼道,“二嫂来啦,快来一块包饺子。”
    姚祺妹都给她一个台阶下了,王家美哪有不下的道理,忙洗了手,跟姚祺妹坐一块,主动接了擀面皮的活,王家美一个人擀面皮,姚祺妹和潘士云负责包饺子,秀英和张学兰则去了厨房,一个烧炉膛,一个忙着炸馓子。
    忙活间,院子里头突然传来了潘燕的哭声,王家美闻声,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头往外看,潘燕那丫头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哭着呢。
    王家美立马出去把潘燕抱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泥巴,哄道,“乖乖,不哭了不哭了,怎么了?哪个推你了?”
    ☆、127.29号一更
    王家美问这话的时候,潘盈就站在潘燕跟前,两手背后,互相叠抓着,紧张的看了一眼王家美,主动道,“二婶,我不是故意的,我带妹妹追小狗跑,她自己摔倒的,早知道我就不跑那么快了...”
    潘盈都这么说了,王家美面上还是有些难看,僵着脸不说话,潘盈无措的向四周望,瞧见张学兰从厨房出来了,潘盈忙道,“奶奶,我没打妹妹,我想跟她玩来着,她自己摔倒了...”
    张学兰道,“奶奶知道,把狗带出去,去找你小叔玩去,妹妹一会再去跟你玩。 ”
    闻言潘盈可算松了口气,其实潘燕摔倒那会儿,她就已经吓着了,生怕家里大人以为是她欺负了潘燕,尤其是她二婶,潘盈人虽小,可也能察觉到,她二婶可不是什么善茬。
    等潘盈跑出去之后,张学兰道,“小孩子一块玩,摔跤打架都是常事,摔摔打打长得才快。”
    其实这话张学兰也就只会跟王家美这么说了,今天若是换做潘盈摔跤,张学兰压根都不说这番话。潘盈成天跟潘士告一块玩,叔侄两个打架那是家常便饭,不是这个哭就是那个哭,要是真计较起来,那张学兰跟秀英都不知道掐架多少回了,关键小孩打架转脸就能和好,大人可就不成了,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吵嚷起来,那实在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