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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节
    但他又分明不是蠢笨的人,所以,她只能认为他是心甘情愿地上当。
    这,多么可怕。
    更为可怕的是,他在她的质问中,嘴唇颤抖,居然没有说出半句话,反而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他看着她,用令人心碎的目光,喃喃低语:“阿婉,我从没有想过要逼你。”
    他没有撒谎,他真的没有想过拿祁宣的事情来逼迫她,他是想直接劝说庄洛的,让她别再执着于这件事。
    “也许吧。”阮婉后靠在椅背上,刚才的一连串发问似乎耗光了她的全部气力,她疲惫地说,“但是还是来了,怀着不单纯的目的。”
    “……”
    “杜锦年,”她侧过头,透过落地窗看向外面的世界,重复了几天前曾说过的一句话——
    “我对你很失望。”
    不管是他对她的不信任,还是他对庄洛的维护,这一切都让她失望。
    “你其实知道庄洛是怎样的人,对不对?”她低声问。
    “我……”
    阮婉抬起手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只文件夹,将它倒过来。一张张照片顷刻间从文件夹中“流”出,落在了地上。
    一只。
    两只。
    ……
    阮婉陆续将抽屉中的文件夹全部倒空。
    她低头注视着铺满脚边的、那一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作呕之余,心中居然涌起了某种快感。
    理智上,她唾弃着正为此高兴的自己;
    情感上,却无法抑制。
    争夺中,情感占据了上风,它驱使着她抬起头,去看他的脸色。
    ——啊,果然,和她所想的一样精彩呢。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她既快意,又痛苦,整个人好像被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在笑,一半在哭。
    她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也许已经变得狰狞,只是,谁在意呢?
    “看,这就是隐藏在庄洛柔弱外表下的真实。”撕开这层“遮羞布”的阮婉嗤笑了声,“感想如何?还是说,你连这个都已经预料到?”
    杜锦年骤然抬起头,如同被烈焰灼伤,又如同看到了什么毒蛇猛兽,他看向阮婉,声线颤抖且激烈地问:“阿婉,你为什么要收集这个?”
    “为了以防万一。”阮婉没有一丝隐瞒地回答说,“你可以回去,告诉她,如果她敢站出来给祁宣找麻烦,我就彻底毁了她,一点渣都不剩的那种。”
    下一秒,她在桌下攒成拳的那只手被杜锦年一把抓起。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向来淡然的漆黑双眸中尽是翻涌而起的惊涛骇浪:“阿婉,答应我,不要用它们!”
    阮婉回视着他,笑了——究竟是怎样的专注情绪,才会让这个人忽视掉“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已然受伤,正缠着绷带”的事实,才会让这个人失态成这样。
    她缓缓摇头:“不。只要她敢冒头,我就敢用。”
    “答应我!!”
    “不。”
    “你答应我!!!”
    “不!”阮婉冷笑着说:“你不是觉得我逼死了她吗?这很好。我现在如你所愿,用这些东西逼死她好——”
    “啪!”
    两人的声音在这一声脆响中戛然而止。
    被迫偏过头的阮婉,因为震惊而短暂失焦的双眸中,染上了浓浓的不可置信与愕然之色。
    他……
    居然会……
    第154章 不再唯一
    有那么一刻,阮婉觉得自己犹在梦中。
    是啊,这一定是个噩梦。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上辈子宠她若珍宝的锦年,怎么可能会打她呢?怎么可能会因为别的女人打她呢?
    这不可能会发生。
    然而……
    粗重的呼吸、嗡嗡的耳鸣以及脸颊上那无比清晰甚至被放大的火辣疼痛感,都无疑在昭示着一点——
    这不是梦。
    这是现实。
    即使意识得到了这一点,阮婉依旧没能反应过来,她如同木偶般机械地抬起那只被抓到绷带渗血的手,缓缓地抚上自己的脸孔,眼神怔忪,没有一丝一毫的神采。
    最先反应过来的,反倒是杜锦年。
    他踉跄后退了几步,呆愣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明明是他亲手做下的事,他却同样觉得犹如陷入了一个噩梦之中。他怎么会……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他不愿意相信这是现实,然而那清脆到刺耳的响声,余波似乎尚未散去,依旧回荡在耳边。
    “阿婉……”他看到她抬手抚脸的动作,才如梦方醒,上前两步,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又或者说,有些事,无论做什么都是无法挽回的。
    他颤抖地伸出手,朝她的脸孔抚去。
    “啪!”
    却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
    说话的阮婉低着头,刘海遮住了她的双眸,掩盖住了其中的神色。但是,她冰冷而虚弱的语气,已然将一切说尽。
    “阿婉,我不是故意的。”他单膝跪在地上,抓住她拍开他的那只手,恳求甚至于哀求地说,“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他抓住她的手拍打在自己的脸上身上,“我让你打回来好不好?阿婉,阿婉,阿婉……”
    他早就不是孩子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将失去什么。
    他试图做出挽救。
    然而……
    如果是以往,哪怕是在几分钟之前,眼前这个人用这种语气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哪怕心中有着再多的不满,也会选择妥协。然而……
    阮婉在那满是歉意、渴望与惊慌的双眸的注视下,坚定而强硬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没有一丝迟疑。
    她也许是贱。
    也许是抛弃了自尊。
    也许的确把自己放在了卑微的地位。
    但她,没办法真真正正地低到尘埃里,她做不到。
    她没办法在被打了一耳光后,还露出笑容,还温柔地说“没关系,我不怪你”。
    她做不到!
    “阿婉……”杜锦年本能地摇头,痛苦地呢喃,“不要……”
    阮婉语气宛若寒冰,足以冻结一切:“离开这里。”
    “阿婉……”
    “滚。”阮婉冷冷地看着他,“在我更加厌恶你之前。”
    她直到几分钟之前,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对他说出“厌恶”这个词。
    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梦呢?
    怎么可能会想到这种事呢?
    她怎么可能会厌恶他呢?
    但是,此时此刻翻涌在她心中的强烈情绪——的确是“厌恶”无疑。她厌恶着现在的他,她厌恶着打了自己的他,她厌恶着为了庄洛打了自己的他,她厌恶着与上辈子记忆完全不同甚至于天差地别的他。
    她甚至在怀疑,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其实并不是锦年吧?
    他其实只是同名同姓又恰好长得一样的另一个人吧?
    若非如此,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她并不知道自己此时露出了怎样的眼神,但杜锦年知道,他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神,只觉得它与自己记忆中的那个眼神重合了。
    这个认知让他浑身发寒,让他汗毛竖起,让他打心眼里感到惊惧不想面对。
    他又要想起来了。
    不,他不愿意想起来!
    ……
    与此同时,有人打开这间办公室的门。
    按照正常情况,这种时候是绝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当然,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说,机智的秘书小姐就不会试图去拦住祁宣的脚步——因为公司内部谁都知道他和阮小姐关系非凡,咳,甚至有人怀疑他是阮小姐包养的小白脸,否则为啥那么受优待?当然,秘书小姐的观点与小刘近似,她觉得祁宣也许是阮小姐失散多年的亲生弟弟!……虽然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祁宣今天遇到了点开心的事,所以第一时间跑来找阮婉分(显摆)享。
    可他才哼着歌将门拉开,一个身影突然从里面冲出,差点将他撞倒在地。
    “喂——”差点摔倒在地的祁宣才说出这么一个字,就看到撞到自己的家伙就那么跌跌撞撞地走了……走……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这货抓住,哪有撞了人就跑了,简直是坑嘛。但紧接着,他就发现这人似乎有点眼熟,咦?这不是阮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