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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就在雁翎迟疑的空档,如月已经去内室将药丸取了来,还体贴的盛了杯水,一并呈至她面前。
    “小姐,药来了,此药奴婢在配制的时候为了尽量减小影响,添加的药物极少,不必每天都用,只要事后服即可。”
    虽才跟如月相处了一个多月,她却甚是喜欢这个丫头,同雁翎的伶俐活泼不同,如月沉默干练,她点头笑了笑,接过药,没有犹豫就咽了下去。
    “以后只要王爷在这里过夜,你们就要记着提醒我。”她认真叮嘱道。
    “是。”两位丫鬟一起点头。
    她也点头,明眸中却浮起凝重。是药三分毒,她不是不懂,正如如月自己所言,用久了长远而言也恐会有所影响。
    她并非不想为恒王生养,既然已经嫁给了他,她就会本分的做他的女人,更何况母凭子贵,她早晚都要为他绵延子嗣,只是眼下……不是该有孩子的好时机。
    至于什么时候才算是好时机,那就要看恒王的了。
    ☆、第6章 戒惩
    新婚燕尔,正逢情浓。
    将近两个月,虽然宋琛白日里政务繁忙,却每晚都来晚棠苑,即使没有缠绵的夜晚,他也温柔的拥她入眠,这份体贴其实令褚雪自己都感到意外。
    这几日正赶上月事,她向来体寒,于是就更加不舒服,大约是接连服用避子药的缘故,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尤其腰酸,也实在顾不上等宋琛便早早的躺下了。
    腹内犹如蛇拧,她难受的在睡梦中直抽凉气,正迷蒙着,忽然感觉一片熟悉的温热贴上了后背,小腹随即也被暖意覆盖,内里的痉挛顿时就缓解了多半。享受了一会,她舒服的翻了个身,正迎面落入一个人的怀里。
    沉缓的鼻息扑面而来,她一顿,睁了睁还有些模糊的眼睛,就看见那张俊美的脸庞。
    宋琛侧躺在她外侧,正温柔的望着她,方才为她暖小腹的手随着她的翻身也滑到了后腰。
    她眨了眨水汽迷蒙的眼,又瞧了他一会,才轻声道:“王爷什么时候来的?”因刚从睡梦中醒来,问话里满含着鼻音,听起来像个等人呵护的孩童。
    “刚来一会,难受的厉害?有没有传大夫来瞧瞧?”宋琛为她理了理被冷汗打湿的额发,声音也更加轻柔。
    她笑着摇了摇头,“女儿家的惯病,哪用得着大夫来瞧,妾身一向这样的,王爷不必担心,过两天就好了。”
    “那怎么也没让她们准备个汤媪?”他皱眉。
    “妾身睡觉不老实,翻几次身汤媪就找不着了,半夜凉了还咯人。”她一边轻声回话,一边伸出手来轻抚他凝起的眉头。
    他眼里起了笑意,温暖的手握住她的纤指,低头在她额上一吻,“睡觉不老实?怎么在我怀里就这么乖?以后我来当你的汤媪如何?”
    只有两人独处时,他习惯的用“我”来自称,而不是在别人面前的“本王”。
    她笑了笑,扬起的嘴角上挂满了甜,却还故意说起反话,“这么贵重的汤媪,妾身可用不起。”
    美人笑靥最为动人,他看了她一会,正轻抚她后腰的手忽然加重了力道,不等她反应就低头含住了她的唇,温柔吮吸。
    两人此刻正紧贴着对卧,吻着吻着,褚雪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明显的变化,虽然隔着夏夜里的薄被,那抵在她大腿根上的物件已然硬如刀柄了。毕竟还是一个月的新妇,她脸红了起来,等他终于放开自己,才柔声说道:“妾身这几日身子不便,王爷不如去陪陪王妃吧。”
    “怎么,要赶我走?”他紧盯着她,声音却已暗哑。
    她正轻抚着他的衣襟,知道他此时已起了火,便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只平望着他的喉头,语声轻轻又狡黠,“妾身不敢,只是怕王爷难受而已。”
    他又猛然将她往自己怀里紧了紧,等她小声的惊呼出口,才贴在她耳边沉声挑逗,“难受也忍着,等你好了都留给你。”
    “王爷……”
    怀中的美人脸色更加绯红,犹如窗外满园的海棠初夏怒放时的颜色。
    晚棠苑内缱绻情浓,恒王妃居住的丹薇苑却分外清幽。
    “今天王爷又过去了?”正卸妆的许锦荷望向面前的铜镜问道。
    “是。”正在为她卸簪的贴身丫鬟秋香回答。
    不经意间望见镜中的主子面上的清冷,丁香赶忙安慰,“不过王妃不必多虑,听晚棠苑的人说,雪夫人这几日正逢月事,并没有伺候王爷。”
    许锦荷的目光一滞,随即却染上了更重的黯意。
    “来了月事还要去……”
    丁香手一顿,马上意识到自己补充的这句话反而令主子更不痛快了。
    到底是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丫鬟,意识到主子的不悦,秋香马上将手移至许锦荷的太阳穴,柔柔的按压起来,还一边斟酌,“王爷也是看中她的娘家罢了,现在正在兴头上,等新鲜劲过了肯定就不这样了。”
    “这样夜夜都去,恐怕还没等新鲜劲过去,身体就要先吃了亏。”许锦荷闭眼叹了口气。
    “可照王爷的脾气,咱们又劝不得……不然王妃提点一下晚棠苑那边?这位雪夫人像是聪明人,应该识些好歹的。”
    丁香按揉的手法让人舒缓,许锦荷没说什么,又闭眼享受了一会方道:“明日中秋宫宴,再过十来天又是皇上寿辰,敬贵妃必定很忙,咱们恒王府要多替娘娘分忧才是,明儿个早点去福宁宫请安吧。”
    丁香手一顿,望着镜里闭目养神的主子,微微一笑,“是。”
    第二日中秋,才过申时,恒王妃就来到了福宁宫。
    请过安后,婆媳二人闲话了几句家常,敬贵妃随口问道:“新进门的侧妃怎么样,纪霆喜欢吗?”
    许锦荷低眉,温和笑道:“王爷对她很是宠爱,眼看进门两个月了,每晚都过去。”
    敬贵妃淡笑着端过一杯茶,饮了一口。
    许锦荷身后的秋香伺机插了一嘴,“这样的专宠,在咱们王府里还真是头一回呢,就怕王爷的身体……”
    “住口,贵妃娘娘面前岂容你多嘴!”许锦荷立刻低声阻断了丫鬟的话。
    秋香立刻下跪,垂头惶恐道:“请娘娘恕罪,奴婢也是替王妃着急才多嘴的,王妃担心王爷,又怕王爷不高兴,才一直憋在心里……”
    “还说……”
    “罢了,罢了,快起来吧。”敬贵妃抬了抬手,中断了了主仆二人的双簧。
    见许锦荷终于表明了来意,敬贵妃也顺意给了她一个台阶,“秋香也是好意,纪霆的脾气本宫晓得,你受委屈了,回头本宫说说他。”
    说来也当了十来年的婆媳,虽说许锦荷的长相当初是不够合敬贵妃的心意,但念在她娘家门第显赫,能帮得上儿子的忙,再加上又接连添了两个孙子,性格也还算好,做婆婆的也委实挑不出她什么缺点。
    前几年一直也没见她来告过什么状,那也大都是因为她没真正碰上什么难题。可这次她竟然能找上门来诉苦,可见自己的儿子的确是对这位新来的侧妃上了心,让她有危机感了。
    虽然敬贵妃不愿意插手儿子府里的事,但若他当真沉迷女色倒也不是好事,更何况眼下正牌儿媳都已找上门来了,她自然要略施一下长辈的家法。
    “时候也差不多了,咱们去皇后娘娘宫里吧。”
    见许锦荷不再说什么,敬贵妃起身吩咐道。
    许锦荷忙上前,亲自替福宁宫的女官搀扶敬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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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戌时过半,参加完宫宴的恒王夫妻才回到王府。
    一进门,就见褚雪正立在那,瞧见他们从马车上下来,她马上上前行礼,“妾身恭候王爷王妃。”
    还没待宋琛开口,许锦荷就将她扶起,一脸温和关切,“劳妹妹久等了,妹妹可用过饭了?”
    “用过了。”她轻声回答。
    作为妾室,她没有资格同恒王一起赴宫宴,自然是要留在府中,恰巧这次恒王府的另两位女眷并没有回京,因此这个中秋夜,是她同雁翎如月一起在晚棠苑过的。
    “那,时候不早了,妹妹早点歇着吧。”有宋琛在场时,许锦荷对她一向颇为亲善客气。
    “是。”
    她又行了个礼,退在一旁待他们先行。
    出乎意料的,却听见宋琛向许锦荷道了声,“本王今夜去晚棠苑,王妃先回吧。”
    褚雪顿时吃了一惊,要知道她嫁来前曾听说过,凡是逢除夕,上元,中秋这等重要节日时,无论皇族勋贵们都是要陪正妻过夜的。
    正当她惊愕间,同样错愕的许锦荷却先反应了过来,立刻柔顺道:“如此有劳妹妹伺候王爷了,臣妾,恭送王爷。”
    语罢还规正行了个礼。
    她如此大方的作态倒令褚雪有些应接不暇,褚雪怔了一会,待对上宋琛含笑的目光,方满含歉意的又向许锦荷施了礼,跟着他回了晚棠苑。
    夜深人静,听得见窗外院子里的犀犀秋虫鸣。帷帐里,褚雪枕在宋琛的肩头,有些出神,“王爷,您今夜应该去陪王妃的,妾身又不能伺候您,您为妾身坏了规矩,实在……”
    “没能陪你吃团圆饭本王心里有愧,今夜岂能再冷落你?头一次在府里过节,还适应吗”他温柔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出了自己的初衷。
    柔软的话语让人心头一热,她点了点头,“嗯,还好,王爷不必挂念。”
    仲秋夜凉,他又将她往怀里贴了贴,任温热将她包围,才道:“那就好,早点睡吧。”
    她微笑了下,将头埋进他的胸口。
    耳边男人的呼吸渐渐绵长,她却久久没能入睡。自她进府,作为正妻的许锦荷表现的一直超乎她预料的宽容,说实话,若是换成她自己,眼看丈夫如此宠爱别的女人,她大概根本做不到这样。
    这世界上的女人哪能隐忍至此?
    许锦荷这样的超乎寻常,实在难以应对。
    她有些没有着落。
    然而第二日一早,褚雪却接到了宫里的口谕,道是敬贵妃邀她进宫叙话。她虽然猜不出这个召唤的用意,但也并不敢怠慢,略收拾了一下,就即刻进了宫。
    待见到敬贵妃寒暄几句后,她终于明白福宁宫的忽然传召,用意在何处。
    敬贵妃依然是惯有的笑意,言语间也有慈祥,向她道:“近来本宫这里有一桩事颇为头疼……”
    她原本已忐忑了半天,此时听见这样的话竟有些放下心来,便立刻诚恳接话,“妾身愿为娘娘分忧。”
    敬贵妃笑了笑,“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有这份心就最好。再过几日就是皇上的寿辰,可到时祭祀用的祷文眼下却还未写好,你们褚府是书香门第,你的字想来也该不错,你可愿帮帮本宫?”
    她立刻点头,微笑道:“妾身当然愿意,只是怕字迹太过丑陋不能入神明的眼。”
    “无妨,心诚则灵。”
    敬贵妃边说边抬手,一旁的女官已经拿出准备好的祷文,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
    “只要五十篇就够了,你慢慢写,中午就留下来用膳,不必着急。”敬贵妃脸上依然是温和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她心中一颤。
    祷文需要一笔一划认真书写,且要跪着方显诚意,五十篇的数量,大概需要她跪足两个时辰吧。
    这摆明是一种惩戒。
    可敬贵妃好端端的为何要惩戒她,她暗中思来想去一番,有了些顿悟。
    自入王府以来,她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也就是宋琛夜夜去自己的晚棠苑罢了,虽然那是他自己的主意,但试问天底下当娘的,谁愿意挑自己孩子的错处?
    所以才要拿她这个祸水开刀,所以才会惩戒她。
    再联想下昨日下午许锦荷的早早进宫,她立刻就全明白了。
    虽然惩戒摆在面前,好在让她看到了许锦荷的怨气,她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