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珍贵,你随便找个大官呈上去,一个官衣肯定少不了,何必来找我。”唐少正从小跟着唐老御使学的凛然正气,所以他突然来这么一下,姜怀还真被吓住了。
噗通一声跪下,姜怀就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的急道:“那大官哪里是那么好见的,没准我还没见到大官,我这东西已经被人抢了,或者给我惹来了杀身之祸。
就算我侥幸,能见到一个大官,这东西珍贵,那大官万一怕风声走露,打什么灭口的主意,我也受不了啊。
思来想去,我觉的还是来找表妹夫比较稳妥,起码知根知底,你不会害我。
而且,我所求的,真的不多,就是吃朝廷饭、有俸禄领而已,太多了,我这贱命怕也享受不起。”
说到这里,他怕唐少正不信,还在那里指天发誓,说他若是有半句虚言,就让他五雷轰顶、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姜怀这誓言说的狠辣无比,唐少正倒是又信了他一些,觉的这姜怀倒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决定试试他的才能,还有就是,看看他的人品。
“我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我过完年,要去盐城当总管,你要是愿意跟着去,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愿意,愿意。”姜怀那头点的,就跟小鸡啄米一样,“我上无高堂,下无儿女,妻子也在去年离我而去,现在我孤家寡人,到哪里都一样。
“我还没说一定要你。”唐少正皱眉道。
姜怀又赶紧闭上了嘴巴,眼巴巴的看着唐少正。
“你都会些什么?”唐少正问道。
“我也读过书,还做过生意,所以这一般的事情,还真没有我不会的。”姜怀又不自觉的开始吹嘘自己。
☆、第103章
唐少正不耐烦的制止了他,“今天就先这样,明天,你到衙门里来找我。”
姜怀一听,兴奋的差点跳起来,一叠声的答应着。
姜婉白在一边却有些急,这姜怀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唐少正若是用他,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难道是因为唐少正真的很想要这血胆玛瑙,所以才会如此做?姜婉白这么一想,顿时觉的手中的玛瑙烫手的很,赶紧将玛瑙交给唐少正,她示意他将玛瑙还给姜怀。
唐少正也没想过就这么吞了姜怀的玛瑙,将玛瑙递给姜怀,他道:“在我手下当差的事,我要明天试过你之后,才能决定。
至于这玛瑙,你要是愿意卖给我,多少钱,你说个价。”
姜怀正满心惦记着当差的事,哪还敢提什么钱,一边摆手,他一边道:“我都说了,这是送给表妹、表妹夫的贺礼,怎么还能收钱呢。”
“你要是不收钱,这玛瑙你就拿回去,就当我今天没见过它。”唐少正说着,将玛瑙塞在了姜怀的手里。
“这……”姜怀握着玛瑙,眼珠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半晌,他突然伸出了食指跟中指两根手指,讨好的笑道:“就这个价钱。”
姜怀这人还真有点奇巧心思,唐少正心道,他不说到底是多少钱,而只伸出两个手指,若是自己真心想按市价买,定然会给他一个高价,若是自己刚才只是虚张声势,想吞了这宝贝,也只需要说个很低的价格即可。
嘴角微微上挑,唐少正露出一个笑容,“二万两,还算合理,不过我手头上没那么多现银,可否容我筹措几日?”
两万两,姜婉白跟姜怀都傻眼了,愣愣的看着唐少正。
“怎么,难道你急需用钱?”唐少正问姜怀。
“啊?啊!”姜怀啊、啊了好几声,这才反应过来,“不急,不急,表妹夫尽管去筹措。”
唐少正点点头,找来了纸笔,写了一份合约,大意就是他买了姜怀的猴子抱桃血胆玛瑙一块,用银两万两,从此银货两讫。
接着,他又写了一张欠条给姜怀,说一个月内,他定当还钱。
姜怀接过那文书跟欠条,犹觉的自己好似在梦里一般,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拿这个钱,不过,最后,他到底没抵住诱惑。
死就死吧,姜怀一咬牙,将东西收进了袖中。
“行了,这玛瑙我就收下了,你明天到衙门,直接报我的名字即可。”唐少正开始送客。
姜怀此行可算是大丰收,所以很干脆的就走了,临走的时候,他还贼兮兮的告诉姜婉白,外面那白狗它就送给田家了,希望姜婉白能好好待它,让姜婉白哭笑不得。
不过,这件事倒不是什么大事,关键还是刚才的事,等姜怀一走,姜婉白立马问唐少正,“难道你真的想让他到你手下当差?”
“有何不可?”唐少正道。
“他这人一看就心术不正,万一惹出什么祸事,那岂不是要连累你。”
“娘,你以为在官府里做事的就都是什么正人君子吗?他们一个个拉出来,没准比这姜怀要坏上几倍,十几倍。
我倒是觉的这姜怀是个可塑之才,要是能为我所用,我以后倒是能轻松很多。”唐少正道。
这才,姜婉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唐少正不是孩子,甚至实际年龄、生活阅历比她都多,也许,真的是她太过杞人忧天了。
唐少正见姜婉白一脸恹恹的,赶紧道:“我知道娘是为我担心,放心,我心里有数,一个小小的姜怀,还闹不出什么大的风浪。
对了,娘,这个给你。”说着,他将手里的玛瑙递给了姜婉白。
“这是……”姜婉白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可是却不敢相信,这东西可值两万两,唐少正就这么给她吗。
“娘,上次聘礼的事,银凤一直耿耿于怀,觉的对不起你,这次,难得遇到一个娘如此喜欢的东西,我替银凤送给你,也算成全了她一片孝心。”唐少正说着,就要将那玛瑙塞到姜婉白手里。
姜婉白哪里肯接,“这东西太贵重了,根本不是我现在该有的,看姜怀就知道了,没有跟它相匹配的身份、家世,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东西只能惹来祸端。”
“这,不过是一件玩物而已,娘收好了,谁会知道。”唐少正越说,底气越不足,看来他也知道,姜婉白刚才说的话有道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尤其,姜婉白不信任姜怀,伸手将玛瑙推了回去,她继续道,“你别怪我啰嗦,我总觉的,这东西你买的有些欠缺考虑,要不然,你回家跟家里商量一下该怎么处理它?”
姜婉白这么一说,唐少正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刚才一心只想着让姜婉白高兴,却没想到之后的这些事,真是失策。
按姜婉白所说,回去找唐家的人,确实是最稳妥的办法,可是唐少正却根本不想这么做。
姜婉白见唐少正的脸色有些不对,稍一想,就想到了其中的缘由,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他这是心病,解铃还须系铃人,她也帮不上忙。
不过,关于这玛瑙,“对了,皇上、皇后什么的寿诞,唐家会送礼物吗?”
“再过半个月就是皇上的寿诞,娘的意思是……”
姜婉白点点头。
“可是……”唐少正有些犹豫,这玛瑙确实是最好的寿礼,可是他却根本不想以唐家的名义献,不过若不是以唐家的名义,他这个小吏又没有资格那么做,还真是烦。
姜婉白话已至此,就不再多说,其实她倒是挺希望借这个机会让唐少正跟家里和好的,就是不知道天遂不遂人愿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太阳西斜,唐少正才突然长出了一口气,神色轻松,看来,他应该是有了决断,不过,姜婉白却没问,等事情过了,她自然会知道结果。
唐少正却忍不住的看向姜婉白,似乎想说什么,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帘一挑,田银凤回来了。
她看到唐少正竟然在这里,惊诧了一下,但很快又压在了一边,气恼的坐到了姜婉白的身边。
“银凤,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唐少正突然想起田银凤进城看病的事,心一下子提溜了起来,他其实也很想要一个他跟田银凤的孩子,尤其是经过昨天跟姜婉白的对话之后。
田银凤看来真是气的不轻,她并没有立刻回答唐少正的话,而是拉着姜婉白的手道:“娘,二哥要纳妾的事,是你同意的?”
说完,她的眼圈还有点红,妾氏是她心底的伤疤,一碰就疼,而她的亲二哥,那个对她如此好的二哥,竟然要纳妾,她怎么能不失望,怎么能不伤心。
“什么妾氏?”姜婉白一头的雾水。
“这次我跟二哥、二嫂进城,大夫说二嫂心情郁结,很难有孕,我本来还想安慰他们两句,可是他们却好似一点也不着急,我还在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结果等我们离开京城的时候,二哥并没有直接走,而是却了卖人的人牙子那里,说是要买一个妾氏。
我当时就跟他们吵了起来,可是他们却铁了心要买,我气急了,就撇下他们,自己雇了一辆车先回来了。
估计过一会儿,他们就该回来了。娘,这件事你不知道?”田银凤的语速又急又快,显然,她到现在,心情都还没平静下来。
姜婉白的脸色立刻就变了,王氏不能有孕,大夫都说了是心情郁结的原因,她这么做又是何苦,而且,就算她实在不能生,抱养一个也好,纳妾,真亏的他们想的出来。
“走,跟我去门口等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有什么话说。”姜婉白说完,腾的一下就从炕上下来了,朝着外面走去。
田银凤自然紧跟在她后面。
唐少正也是紧皱眉头跟了出去。
他们这么风风火火的,田家的其他人,田老三夫妻、田老四夫妻自然都被惊动了,也跟着来到了门口,这下,这阵势就变的有点大了起来。
姜婉白气冲冲的站在那里往官道上望着,一见大家都出来,又觉的很不像样子,便又让他们都进去,自己站在门口望着。
望了一会儿,官道的尽头,田老二驾着牛车来了,牛车上坐着王氏还有另一个女子,不用说,也是田老二买的什么妾氏了。
还真的做了,姜婉白气往上涌,沉着脸等着他们过来。
田老二跟王氏也见到了姜婉白,心里有愧,他们齐唰唰的从牛车上下来了,一边忐忑的望着姜婉白,一边尽可能的放慢了脚步,看他们那意思,估计恨不得比蜗牛还慢上一些才好。
然而就这么远的路,就算走的再慢,走完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当牛车停在田家门口后,车上的女子立刻抱着个东西下来了,姜婉白这才看清那女子的容貌跟她怀里的东西。
女子大约二十左右岁,长的很清秀,就是好似病着,脸色有些黄,黄里还透着那么一股不自然的红,反正看起来不像个健康人。
而她怀里抱的,并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一个婴儿,大概有两岁大小,长的有些瘦弱,就跟小猫似的。
此刻,这婴儿正嘤嘤的哭着,哭的有气无力的,要不是姜婉白看到他是个婴儿,估计根本就猜不到这声音竟然是哭声。
☆、第104章
女人见姜婉白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往王氏身边靠了靠,垂下头,一边哄着怀里的孩子,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衣服,看来,她倒像是个知礼的人。
姜婉白不想为难这个女人,将目光转向田老二跟王氏,“到底怎么回事?”
田老二跟王氏对视了一眼,齐唰唰的给姜婉白跪下了,“娘……”田老二喊了一声,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脸憋的通红。
“怎么,有胆子做,没胆子说。”他越是这样,姜婉白越是生气。
田老二的脑袋都要垂到地上去了,此时,如果地上有个地缝,估计他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
王氏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突然膝行到姜婉白身边,一个头磕在地上,也没起身,就着那个姿势道:“娘,儿媳不孝,这么多年也没能为田家生个孩子。
眼看着我跟老二都要黄土埋腰了,我们俩这一辈子,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受不了的罪,只是怕死后连个打幡抱罐的人都没有,这才出了这个昏招。
娘,你要打、要骂,我们都没什么可说的,只求你让我们圆了这个念想。”说完,王氏泪如雨下,开始一下一下啪啪的磕头。
农村人的风俗,老人死后出殡的时候,要由老大打着白幡引路,老二抱着盛放食物的罐子为老人送行,若是没有儿子,这殡出的就很难,也会被人嘲笑,所以王氏才会如此说。
田老二也赶紧膝行了过来,跟着王氏磕头,“求娘成全,求娘成全……”
那女子终于也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忐忑不安的跟着田老二他们跪下了。
“糊涂。”姜婉白喝道,“大夫都说你是因为心情郁结,所以难以怀孕,你怎么就不信呢。”
王氏摇着头,也不答话,就是一个劲的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