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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邵景淮从地上捡起房卡,修长的手臂伸至白以橙面前,把房卡递给她。
    他的手指纤细,白以橙看着那双手很久,最后始终没有接过房卡。
    她说:“把房卡放回原处,我自己捡,不需要你帮忙。”
    邵景淮促狭的眉眼眯了眯,甩手就把房卡放回刚才捡起来的地方,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以橙。他就是处于一番好意,或许他刚才该理智一点,袖手旁观便好。
    “不需要我的帮忙,既然这么有骨气,那你起先在车上看到我的时候,就该下车。”
    白以橙顿了一下,伸手捡起房卡就站起来与邵景淮对视,冷冷笑着:“看来我没下车让你很不爽。那这样吧,滴水之恩该当涌泉相报,要我怎么感谢你报答你?肉/偿?”
    邵景淮的眉毛一挑,单手支撑在了一边墙壁上,把白以橙困在了自己怀里。他略有点不屑地问:“肉/偿?你有这个资本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资本?”
    走廊昏暗的壁灯给他们之间平添了一丝暧昧的气息,空气变得灼热起来,在鼻尖发烫。他们都嘴硬,都竖起了全身的刺要攻击对方,但也把最柔弱的那一面悄无声息地袒露在了彼此面前。
    白以橙直直地看着邵景淮的眼睛,他的眼睛像深夜的海洋,波涛汹涌,暗藏星光。她不动,他也不动,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直到撩人的气息环绕,直到人失去理智。
    邵景淮低头吻住白以橙的时候,白以橙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好像藏着许多情绪,他吻着她,没有吮吸没有撕咬,就只是四畔唇贴在一起,力道却有些重。
    两人之间的立刻升温,呼吸同这空气一般灼热暧昧。
    白以橙最先反应过来,用力推开邵景淮,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邵景淮偏着头,白皙的脸颊霎时显现出五个清晰的手指印。他保持着被白以橙掌掴的动作,眼睛黑的看不到底。
    白以橙也没想到自己的第一反应会是打他一巴掌,她三秒后才回神自己做了些什么。略有些慌乱地拿着手里的房卡去开自己的房门,然后她跑进去,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声巨响,尘埃落定。邵景淮的脸颊这时才火辣辣地疼,可心脏,好像更疼。
    为什么会没有理智,为什么在刚才那样的时刻,他会动情地低头吻她?要知道他从来,从来没有这样对一个女人这样做过,他没亲过任何人,包括傅宁溪。
    邵景淮现在真的认识到,自己变了,因为白以橙,他变了。
    酒店房间的浴室,白以橙泡在浴缸里,大脑还是有些空白。
    邵景淮竟然亲了她,在两人以为要剑拔弩张的时刻,他竟然亲了她。他的唇畔那样柔软,像个深渊叫她不由自主地陷进去。可是当理智回来后,她却动手打了他。
    其实她想打的是自己,因为她不可遏制的,再一次动心了。
    从浴缸里出来,白以橙披上浴巾,站在镜子面前撕下了额角贴着的创可贴。因为南熏受的伤根本没有好,为了形象,她只能把刘海放下来一半,遮住伤口。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以橙突然想找苏奈说说话。
    苏奈接电话的时候,白以橙正好躺到了自己床上,她问:“睡了吗?”
    “没呢,我在医院。”苏奈的声音一听就很疲惫,白以橙登时紧张起来。
    “医院?你怎么了?还是贝贝?”
    “贝贝又发烧了,我马上送来急诊,现在她在急诊病房睡着了。”
    “你还好吧?医药费够不够,不够我现在打钱给你。”
    “以橙——”
    苏奈疲惫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下去说自己想说的话:“不用了,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我有一点事想问你,你可以如实回答我吗?”
    “嗯。”
    “那位傅先生,是不是在追你?”
    “你是说傅遇津吗?我已经明示暗示过了,他应该也会懂我的意思,不会再继续下去。”
    “那也就是说……我明白了。以橙,我从来没有干涉过你的感情,可是这一次,我只想说,傅遇津不行。”
    从未干涉白以橙感情上的事的苏奈突然这么说,让白以橙觉得很奇怪。
    “怎么了,你跟傅遇津认识?还是你知道了一些什么事?”
    “我跟他不认识,也不知道他的事。只是凭直觉,他不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所以——”
    “一开始我就说过我对他没兴趣,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跟他怎么样。可是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没有,我很好,只是贝贝的身体最近有些差,我有些情绪上的波动。我很怕那年的事情再来一遍,我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不能再失去第二个。”
    贝贝是双胞胎,她本来有一个姐姐。自那个孩子还未满月就夭折后,苏奈几乎再没提过那个孩子。今天突然提起来,让白以橙敏感地感觉到,苏奈必定遇到了什么事。
    “奈奈,你别太累了。先睡一会吧,有什么事,等我回去一起面对。”
    “不知为何,这两天我总想起还是学生时期的我们。那个时候我们多年轻啊,你哥追林恩,吃遍了a市所有的夜宵摊,我和你总拼命撮合,可林恩只想着早点回寝室背马克思。后来你哥和林恩出事,我又多么庆幸你可以幸免。那是我觉得上天最仁慈的时候,你哥和林恩都捡回了一条命。”
    白以橙紧紧握着手机,回忆纷至沓来。
    那一年的春夏交替,梅雨淅沥。
    白以橙为了撮合白和睿和林恩,特地在周末的时候把林恩叫到自己家里吃饭。老爷子看林恩看的乐呵呵的,林恩文静安静,跟白以橙完全不同的性格,以后家里也不会太吵闹。
    他破天荒地给林恩夹了很多菜,又说了很多白和睿小时候的事,害白和睿难得脸红。
    吃过午饭,白以橙提出让白和睿开车去外面新建的公园看看,中途时候找了个借口撑着伞下了车。
    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那一刻发生的,白以橙转身没有走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巨响。再回头的时候,她的哥哥和林恩已经被压在了倒翻的汽车底下。而离他们不远处,一个女人以一个触目惊心的姿势躺在地上,鲜血淋漓。
    鲜血顺在雨水里,缓缓流至白以橙的脚边,她的双腿害怕地颤抖,一点力气都没有。
    白以橙知道,她看到了一个人的死亡,也看到了汽车底下白和睿和林恩的求生。她丢下雨伞,冲到翻到的汽车边,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救出白和睿和林恩。可是她抠破了双手,却仍然没有用。
    白以橙第一次尝到了绝望,她能看到白和睿紧紧抱着林恩,能看到林恩已经昏迷,而白和睿还虚弱地睁着眼睛,气若游丝地对她说:“救她……”
    警察到达的时候,白以橙紧紧抓着其中一个警察的手,求他救救她的哥哥和朋友。她的崩溃在这雨里放大,另外几个警察过来拉走她,不让她妨碍抢救现场。
    从汽车底下被救出来的白和睿和林恩已经失去了知觉,全身是血。医生上前查看情况,白以橙哭着跑过去拉着医生,她真的不能失去他们,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错。
    如果没有她的强行撮合,或许那场车祸就不会发生。
    苏奈觉得那是上天最仁慈的时候,可白以橙却觉得,那是上天最残忍的时刻。
    一场意外,夺走了白和睿的一双腿,所幸被白和睿一直护着的林恩,在昏迷很长一段时间后醒了过来。
    ☆、第23章
    黑夜无穷无尽。
    很长的一段时间白以橙都无法从白和睿的意外中走出来,虽然白和睿没有生命危险,但在白以橙的认知里,是她害她失去了一双腿。
    林恩因为车祸而脑震荡,醒来的时候白和睿已经在轮椅上坐着了。白以橙不知林恩决定嫁给白和睿时,是因为迟来的爱情,还是因为感恩。毕竟在最危险的关头,是白和睿拼命护住了她。
    白以橙现在都能记得她每天守在医院的病房门口,守着白和睿,看着他一点一点接受自己半身瘫痪的事实。有时候看着看着就会流眼泪,她几乎以为,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光了。老爷子知道白和睿出事的时候,紧紧拉着白以橙的手,庆幸她下了车,庆幸她没事,可是白以橙却觉得,也许她应该在那场意外中陪白和睿,就像小时候父母出意外离世时,是手牵着手闭上眼睛的。
    跟南熏分手,是在出事的那天。白和睿和林恩生死未卜,白以橙几乎崩溃在抢救室门口,她需要南熏,她需要一个人在她身边给她力量,可是南熏没有做到。就是那个时候白以橙彻底死了心。
    这些往事再一次被想起,蜷缩在被窝里的白以橙觉得很头痛。她已经很久没有去回忆了,回忆一次,痛一次。
    因为苏奈的这个电话,白以橙又想了一夜的过往。凌晨时候才能入睡,才睡了几个小时,她又被老李的电话叫醒。
    九点签合同,白以橙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就赶紧起来。
    这些天精神状态不好,白以橙用了大量的遮瑕膏去遮眼睛下方的黑眼圈,擦了一个显气色的口红,就匆匆出了门。
    签约地点还是在老李的工厂里,白以橙落笔签上自己的名字后,心里终于落下一块大石头。
    “李总,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白小姐言重,对了,昨晚你也听到我们几个打算做融资方面的生意,不知白小姐有没有兴趣?”
    白以橙笑笑婉拒:“我只会做做老本行,上不了大场面。不过还是多谢李总您能想到我。”
    “不用谢,若是白小姐有兴趣,我们可以再联系。你打算什么时候回a市?”
    “大概明天吧。”
    “我们昨晚见的那位邵总可能也明天走,你们也认识了,可以一起,做个伴。”
    老李是个热心肠的人,可是白以橙此刻却很反感邵景淮。她谢过老李的好意后,转头就去定了今天下午的机票。
    昨夜的那个吻,和那一巴掌,着实叫白以橙不知怎么面对邵景淮。
    机场熙熙攘攘,白以橙刚去柜台取完票,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
    得知白以橙现在就要回来,老爷子怒了:“不是说好晚上一起吃饭?”
    “爷爷,我没有跟你说好。”
    “你现在不许登机,赶紧回酒店待着,等晚上吃饭。我都跟人说好了,你这样爽约,叫我一张老脸往哪儿放?”
    “什么时候走是我的自由,我也不会去赴约,你死了这条心吧。”
    “白以橙!你不为你自己想想,你也不为你哥想想?你早点成家,你哥也能放心,或许他还会答应去美国做手术。”
    老爷子成功地戳中了白以橙的软肋。
    白以橙一手拿着刚取出来的飞机票,一手拿着手机,回头看向那巨大的航班显示屏。
    去美国做手术,应该是白和睿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高达百分之90的死亡率,让所有人都害怕。本来几年前就该去了,但是白和睿没有同意。没有人愿意死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且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小时候父母离世的时候,白和睿应允年幼的白以橙,待她穿上白纱,他会充当父亲的角色牵着她的手穿过教堂。可是现在他已经不能走路了,但不想连白以橙结婚都看不到。
    这些事白以橙都知道,白和睿躺在医院病床上因为止痛药睡不着的时候,他跟她说了很多。正是因为知道,所以这一次,白以橙跟老爷子妥协了。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赴约。”
    白以橙挂了电话,顺手把飞机票撕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或许她是应该过老爷子和白和睿希望的安稳生活,找个合适的人结婚生子。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但她仍然得去做。
    对于邵景淮,他只能成为她深埋心底的秘密。
    拉着行李箱走出机场,白以橙戴上了一直挂在雪纺衬衫胸口口袋的墨镜,好像这样就能把她的无可奈何和悲伤隐藏起来。
    她伸手招了一辆出租车,重新回s市的市中心。
    这一次,白以橙特地换了一家酒店,只是为了避免再遇到邵景淮。
    以前为了相遇那么费劲心思,现在躲避,也是如此费劲心思。
    晚上吃饭的地方,定在一家很有特色的海鲜餐厅。白以橙和徐政廷的第一次见面,出乎意料地并不尴尬。
    礼貌性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然后开始各吃各的。徐政廷在s市做房地产生意,也算是家族生意,整个人身上很自然地带了一种富二代气质,但并不浮夸。起码白以橙觉得,他并不惹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