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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她不常住宿舍,那几天赖恒问起,她都说在赶稿子。
    后来庭上宣证人时,赖思归才知道,那天赖恒下课后路过江大找过她,没见着人。正打算回去时,碰上乔思盼,就和她聊了几句。
    乔思盼在庭上说,赖恒希望她们俩有空一起去吃个饭,不要因为保研的事心生芥蒂,所以乔思盼当晚去找她了。
    乔思盼说:“我不放心她,所以从宿舍一直跟到环岛路。后来发现她一个人进去那种地方,就更不敢先走,一直在外面等她。”
    ☆、第五十七章
    ??
    意乱情迷,妖魔乱作,是最合适的词。
    赖思归身穿会所的金色艳舞服,在透明舞台的钢管上扭动,目光所及是极尽奢靡和□□。她很清楚自己身处哪里,更清楚在那些人眼里,钢管舞不过是众多情。色消费的一种,人群越躁动龌龊就越直白。
    赖思归连跳了五曲,第六曲时会所经理叫人把她换了下来,说是楼上卡座有几位重要客人又点名要她。
    赖思归再一次拒绝,她在震天响的舞池边望了眼那个方向的卡座。场子很大,相对于楼下的沸腾拥挤,楼上的卡座宽泛许多,有人摆着手摇头晃脑,像磕了药一样兴奋,或者说那里所有人都像磕了药。
    赖思归看不清对方的样子,看身形有男有女,年纪估计都不大,显然是一群纨绔子弟。
    到了后台有个女郎叼着烟媚笑着说她,“装什么清高?陪个酒又不会要你的命?惹恼他们没你好处。”
    据说来头是不小,为首的是江林大亨华源贸易的太子爷李震。家大业大专门吃喝嫖赌,玩过的女人比穿过的衣服还多。
    女郎跟郑雪有交情,知道她是来替郑雪的,话难听倒也是在提醒她。赖思归在走廊撞到一个喝得醉醺醺的男人,直觉不对,看了眼男人身后两个同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她转身往后台人多的地方走。
    在化妆间门口被纠缠住,忍都被赶出去,服务生也不敢拦客人。李震提了一瓶酒进来,脚步不稳地把门撞上。
    门外还有李震的朋友贴在门上的欢呼声,李震灌了一大口酒,盯着赖思归的身体,不怀好意地笑起来。
    郑雪一直叮嘱她不要惹腥,就是担心她的个性难折,更容易吃亏。
    会所经理赶到前,赖思归操起伏特加酒瓶,一抡掼到李震头顶。
    她本意不想给郑雪惹事,所以没下狠手,看到李震额头的血,拿上自己的东西,猛地拉开门往外走。
    夜场的声浪震耳,赖思归拎着碎口酒瓶,从围观的服务员和李震的朋友中面无表情走出来。
    ……
    乔思盼的证词里,她在凤凰台假山后面等了快一个小时,突然看见赖思归手里拿着碎口酒瓶从后门冲出来。
    门还未合上,就有人从里边追出来,有保安也有富家公子哥儿打扮的男人。赖思归没跑多远,就被按住,碎口啤酒瓶被抢走摔到墙上,玻璃碎了一地。
    一个额头带血的男人揪住赖思归的头发,连扇了她几巴掌。赖思归直不起腰,被踹到地上,人扑到碎酒瓶上,手立刻划出血来。她哼了一声,手指收紧,抓住手下的玻璃。
    李震在同伴的吆喝声中,拖着她往凤凰林走。
    ……
    “事情就到这里。”赖思归声音平静道。
    “嘶——”赖思归的腰蓦地一疼。严慕松开手,在飘窗坐起来。
    毯子从赖思归身上滑下来,两人都裸着身体,严慕捏住她的肩膀,声音阴测测,“就到这里?”
    赖思归垂下眼,扯了一下嘴角。
    三天后,江林同城新闻爆出一则骇人的新闻,环岛路某知名会所发生恶性伤人事件。受害者双手被人扎断手筋,腹部严重受伤,身上头部及其他地方有多处伤口。
    警方随后介入,据调查受害者伤口不规则,非刀具所伤,经鉴定为碎口玻璃和高跟鞋重力击打所致。
    被人发现时,受害者大量失血,躺在血色的凤凰花下,已经昏迷多时。
    现场流传出来的照片血腥骇人,加上受害者的富二代身份及作案者手法残暴,微博、论坛涌现各种猜测,甚至有高人根据作案手法分析作案者的心理和目的,一时间这个案件在江林引起诸多关注。
    她作为案件最大嫌疑人,在导师办公室被警察直接带走。警车开着鸣笛从校园呼啸而过,她成了江大人人皱眉不耻说起的谈资。
    赖思归抬眸看着严慕的眼睛,放在肩上的手居然在轻轻发抖。他偏过脸,眼睛直直盯着窗帘的花纹,一动不动,半晌没有说话。
    严慕的侧脸紧绷,捏着她肩膀的手用了大力。赖思归闷哼一声,沉默地忍着。
    他的喉结速度很慢地滚了一下,赖思归甚至可以看见腮帮子上根根分明的骨架,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你在担心什么?”赖思归冷淡道,“如果他对我做了什么,我会选择让他从此不能人道,而不是挑破两根手筋这么简单。”
    严慕蓦地回过头看她,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赖思归冷笑,“我说……”
    她的声音被打断,身体猛地被抱住,整个人被揉进宽阔的胸膛。
    一室寂静。过了很久,他才开口,“……你何必说这些激我。”他的声音很低,沉沉的听不出情绪,头却侧过去泄愤似的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脖子。
    赖思归的眼睛转了转,望着天花板,有些发涨。
    深夜里,那片火红的凤凰林,树枝像骷髅一样布满天空。她目龇欲裂,眼睁睁看着保安被那群公子哥儿打发走,挣扎着被拖进黑暗。
    “不是我干的。”赖思归挣开严慕,“你信吗?”
    严慕紧抿着唇,目光湛湛地看着她。
    早晨□□点,大片明亮的光从敞开的房门涌进来,停在半路地板上,照亮半间卧室。阳光到了飘窗边,只剩柔和昏暗的光线。她的脸隐在昏暗里,近乎执拗。
    他只有一个字,“信。”
    “不要轻易说这种话。”
    “不是你的责任,你不会担。”严慕说,“赖思归,我也有自己的判断。”
    赖思归一怔,“你觉得我不会还手?”
    “你会,但你不会下那种手。”
    赖思归别开眼,慢慢咬住唇。
    严慕的指腹摁在她唇上,轻轻撬开她的牙,几颗牙印清晰地印在上面。他抚过去,静默片刻,把毯子重新裹到她身上,“后面又发生了什么?把每个细节都告诉我。”
    赖思归摇了摇头,又露出那种自嘲的笑。
    整件事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她作为当事人,至今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被定了罪。
    寂静无声的深夜,那些公子哥儿高声喝彩的声音被锁进门后,李震近乎癫狂地把她拖进凤凰林,将她按到树干上。
    赖思归捏住手中的玻璃,趁李震动手解裤子,反手扎进他的手臂。李震闪了一下,她立刻脱下高跟鞋,往他头上的伤口砸去。
    应该感谢,李震当时的独食主义,没留其他人在现场,否则她也跑不了。
    但如果有其他人在场,事情可能也不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我离开的时候,他除了额头和手臂的伤口,四肢健全。”赖思归说,“而且神志清醒,还有伤人的能力。”
    然而直到三天后新闻曝出来时,赖思归才知道事情远不止她以为的那么简单。
    “也就是说,有另外一个人在你走后,对李震下了手。”严慕微微皱眉。
    “而李震从始至终只指认我一个人。”
    “怎么定案的?”
    “酒吧里很多服务生看见我们发生冲突,李震的朋友证实最后一次看见他,是跟我在一起。”赖思归停了停,“乔思盼出庭作证,提供了一份手机视频。”
    “她的视频不是完整的?”
    “视频很清晰,但是只拍到李震把我拖走。”却成为定案的关键证据。赖思归拢了拢身上的毯子,看严慕,“法医根据李震的失血量,推算出案发的具体时间,就在那段视频拍摄后不久,正好是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严慕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摇头,“漏洞太多。”
    他在她手上比了一下,“玻璃被你捏在手里,而没被人发现,说明最多只有这么大。”
    “这么短的玻璃,要致人腹部重伤,还有空切断手筋。”严慕冷笑,“磨刀吗?”
    “律师提出过,警察认为我可以把凶器毁掉,不能作为理由。”
    “指纹和脚印呢?”
    “以现场被破坏为由,拒绝了。”
    没有采集指纹、脚印,没有找到作案工具,没有直接目击证人,罪就定了。
    “所以那女的不报警,不呼救。”严慕目光阴沉,“看见你被拖走,拍下不完整视频后,散步回家么?”
    “你不能指望她救我。”赖思归勾唇。
    乔思盼在法庭上解释,当时她被吓坏了,不敢跟过去确认,所以没有拍下后面的视频。
    严慕慢慢松开拳头,哂笑,“老子弄死他们。”
    “怎么弄?”
    严慕思忖片刻,突然道:“你想过没有,对方为什么没有马上报警?”
    赖思归一愣,“……想过。”
    “没想明白?”
    赖思归摇头,“可能只是李震没有马上清醒。”
    “不可能。”严慕说,“那么多人看见你最后跟他在一起,华源贸易的人会轻易放过你?你作为最大嫌疑人,只会在第一时间被批捕。”
    “你的意思是?”
    严慕眯起眼,“他最初不报警,或许是想掩盖什么。”否则大可以报警追查凶手。
    “掩盖什么?”
    严慕引导她,“我们来假设一下,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如果你是李震,醒来发现自己被人下毒手,会怎么做?”
    “找出那个人,报仇。”
    “没错。”严慕问,“那么他为什么不选择报警?”
    赖思归蹙眉。
    “假设你当时意识不清,不知道是谁害的你。你不知道对方是仇家还是抢劫,或者只是单纯的泄愤,你保护自己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警察。”
    “聪明。”问题又回来了,严慕接着问,“那他为什么不报警?”
    “他知道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