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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你做事稳妥,这些小事你自个拿主意,不必与我交代。”凤瑶随意拿起一本书翻阅,并未观察芙蕖的神色。
    芙蕖眉头微动,这是给她放权?
    难道挑选陪嫁这件事,只是试探?
    这样想着,芙蕖眼皮子一跳,不知凤瑶为何这般信任她?
    收敛了心神,将东西归整好,便与采芙去门外候着。
    云初回来的时候,已经大半夜,凤瑶歪斜在榻上沉睡了过去。丝绸袖摆滑落在手肘,露出一截白如凝脂的手臂,手腕上一串赤红的红豆手链,格外的夺目。
    将她手中的书卷拿开,思量片刻,抱着她放在**榻上。抖落被面上的红枣花生,搭在她胸口处。
    目光凝在她襟口滑落的罗缨,看了一会儿,终是没有拿出来。干净圆润的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红豆,目光深沉。
    **
    凤瑶昨日里大婚太累了,等云初等得睡了过去。方一睁眼,便看到大红帷帐,思绪有片刻的凝滞,转瞬缓过神来。倏然坐起身来,这才发现她原该是躺在软榻上,如今在**榻上。
    云初将她抱**榻?
    凤瑶面色微微变了变,昨夜洞房花烛,她给睡过去了!
    采芙听到响动,打着一盆水进来,伺候凤瑶起身。看着整洁的**铺,采芙眼底有着忧色。昨夜里她们在门口守夜,屋子里并未有响动,也不曾要热水,足以见得未曾圆房。
    果然,托盘上的白喜帕洁白无瑕。
    “小姐,等下王妃那边的嬷嬷过来铺**,您如何交代?”采芙忧心忡忡,就怕有人拿此事做文章,编排小姐不是处子之身。
    经过昨日里凤玉那一闹,外边传的难以入耳。
    凤瑶张开手,芙蕖替她穿上纱裙,采芙端着澡豆给凤瑶净面。
    洗漱后,凤瑶喝了一杯清茶,润了润喉道:“不必忧心。”此事相信云初他做妥善了。
    采芙与芙蕖对视一眼,一行人来到外屋。远远的便看到淡薄的金芒下,云初信步而来,他身后跟着荣王妃身旁的李嬷嬷。
    “用完膳给母妃敬茶。”云初清冷的说道,顾自在八仙桌旁落座。
    凤瑶坐在他的对面,采芙伺候凤瑶用膳,而守在门外的紫鸢这时走了进来。模样生的十分美丽,楚楚动人。站在云初的身侧,挡住了石韦伺候云初用膳。
    石韦绕过来阻止紫鸢,冷声道:“主子不喜女子近身,一应事物,你们莫要插手。”
    这句话,对屋子里一应婢女说的。
    紫鸢是太后手里亲自**出来的人,自然对待下人有些自傲,心气颇高。见石韦这个同是奴才的人这般训斥她,红了眼眶,却是一动不动。
    石韦脸顿时冷了下来。
    凤瑶皱了皱眉头,芙蕖立即示上去攥着紫鸢出去。
    啪——
    紫鸢手里的碗落在地上,里面的燕窝粥洒落一地。
    紫鸢吓得面色惊惶,水眸里蕴藏着委屈。
    凤瑶喝了一口燕窝粥,细嚼慢咽,缓缓的说道:“冲撞了世子,跪在门口反省。”
    “世子妃,太后娘娘吩咐奴婢定要周全伺候主子,奴婢不敢忘,适才触犯了主子的规矩。奴婢知错,恳请世子妃看在奴婢初犯,饶了奴婢一回!”紫鸢扑通跪在地上。
    凤瑶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她这是拿太后要挟她!
    挑选她们二人来,本就是因为规矩使然。若是安分守己,待过了一段时日,她便将她们二人掉到院外去。如今看来,倒是留不得!
    只眼下方才过门,便处罚了陪嫁,未免会让荣王府的人轻看了德亲王府。
    递了个眼色给芙蕖,芙蕖心领神会,将人拖到了房舍去处罚敲打。
    一旁的李嬷嬷将这一幕看进眼底,打量凤瑶的目光少了方才几分轻慢,多了几分探究,却是不敢怠慢了:“老奴这去给王妃复命。”
    云初眸光淡扫李嬷嬷手中的匣子,清冷的说道:“嬷嬷,劳烦你告知母妃,昨夜里我贪杯身子不适,误了流程。”
    李嬷嬷一怔,这才反应了过来。看着凤瑶的目光有些古怪,行色匆匆的离开。
    凤瑶咳了几声,面色呛得通红。
    云初风轻云淡,神色再正常不过。
    凤瑶这一顿早膳吃的味如嚼蜡,搁下筷子,便听到云初叮嘱道:“父王有三兄弟,二叔是与父王同胞所出,年及弱冠便早逝了。三叔则是庶出……”顿了顿,云初语气淡然而冷漠的说道:“如今荣王府中馈在三婶手中。”
    凤瑶眼睫一颤,这是何故?
    云初似看出凤瑶的疑惑,解释道:“当初母妃将我送到国寺,不过半年,父王便前往北疆征战。母妃没有依托,便追随父王去了北疆,一去便是大半年。府中不可无人打理,中馈便交给了三婶。”
    凤瑶点了点头,恐怕三婶尝到了甜头,便不愿意松手了。
    可云初不会平白无故与她说这些,定是有他的用意。
    “你想让我做什么?”
    云初举止优雅的用完膳,漱口之后,这才不紧不慢的看着凤瑶,清透的目光下似有汹涌浪潮。语气骤冷道:“拿回中馈。”
    “为何?”凤瑶心中惊异,她不信他没有能力,怎得留给她替长房收回中馈?
    云初嘴角微扬,意味深长的说道:“三婶她是秦丞相的庶妹,她极疼爱秦冰冰,每年都会邀她来府中住上一段时日。”
    点到即止。
    凤瑶颇为的头疼,怎得哪里都与相府有纠缠?
    两人起身去前厅敬茶,步下石阶,凤瑶侧身问道:“我若没有完成,你当如何?”
    云初脚步一顿,宽大的云袖逶迤垂地,却不染纤尘。漆黑的眸子里静水无波,淡淡的看向她:“我的俸禄能够养活你。”
    凤瑶体会他话中之意,心忍不住沉入谷底,一片寒凉。
    “可你,不会令我失望。”云初深深看了她一眼,眼中情绪复杂,令人窥不透他心中所想。眼睑微垂,视线落在她手腕上,平静无波的眸子似春风吹皱,不过一瞬,便恢复如常。
    凤瑶看着他的身影,嘴角忍不住泛苦,成亲的喜悦烟消云散,心静如水。
    明知他是想要磨练她的能力,能够独身在后宅大院里游刃有余的生存。
    可他的神色却刺痛了她。
    二人到了前厅,长房与三房的人到齐了。
    凤瑶与云初跪在蒲团上,从凝玉手中接过茶杯,举至头顶给荣王妃敬茶。“母妃请喝茶。”
    荣王妃本就满意凤瑶,经过方才李嬷嬷的一通说,对凤瑶仅存的一丝忧虑消散。饮了一口茶,将备好的头面送给凤瑶:“你父王在北疆征战,无法前来观礼,吩咐我代他喝一杯媳妇茶。”
    凤瑶知道荣王妃这是给她体面,再次磕头敬茶。
    这一次,荣王妃给的是一把钥匙。
    一旁神态闲适的三夫人见后,立即红了眼,却生生克制住她到嘴的话。
    凤瑶到云德崇身前敬茶,云德崇神色自然的喝了,给了一块玉玦。
    到三夫人这里的时候,三夫人接了茶,却并没有喝。反倒是和蔼的笑道:“听闻昨日迎亲的时候,德亲王府出了乱子,本是侄儿媳妇的嫡妹,突然变成你的庶姐,真真是乱了套儿。险些上错花轿,成了戏文里唱的李代桃僵。”顿了顿,笑容更深了几分:“侄儿媳妇喜欢听戏,可有听过?这些小把式是不是愚蠢至极?平白令旁人笑话一场!”
    凤瑶岂会听不出她话中的明朝暗讽?微微浅笑道:“父王虽然被人欺蒙,仍旧嫡庶分明。当初高僧曾说过玉儿为大,必定会早夭。迫不得已,请高僧改了她的命格,这才成了我妹妹,并且过继在母妃的膝下。”
    三夫人明知道凤瑶胡诌,却没有证据驳回,吃了个暗亏。反而被指自己嫡庶不分!
    三夫人收紧了茶杯,一番较量下来,凤瑶的确如冰儿所说牙尖嘴利!喝了一口茶水,将红封放在凤瑶手里。含笑道:“那是侄儿媳妇家务事,三婶只是提点你多长些心眼,免得给人钻了空子。”
    “多谢三婶教导,瑶儿定虔心向您请教。”凤瑶面容温柔婉约,可说出的话,却字字带有深意。
    三夫人心口一窒,敷衍的笑了笑。
    凤瑶给三房的几个小辈准备了红封,一一给了。
    荣王妃打发凤瑶与云初去她屋中坐坐。
    三夫人待人走了后,满目阴霾的回了院子,去长房打听的翠娥匆匆走来,对三夫人说道:“夫人,听闻昨夜世子与世子夫人并未圆房。”
    “此话当真?”三夫人柳眉一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千真万确。”翠娥重重的点头。
    三夫人侧身躺在榻上,翠娥跪在脚踏板上替三夫人捶腿,便听她愠怒的语气里蕴含着几分不屑:“世子爷心比天高,岂会看上她?不过是圣旨不可违罢了。”眉梢一挑,似想起了什么往事,刻薄的说道:“有其母必有女!咱们世子爷呀,嫌她脏罢了!”
    搭在扶手上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的险些将木头捏碎了!
    那把钥匙,竟给了凤瑶!
    翠娥眼皮子一跳,她最了解三夫人的脾性,恐怕新进府的世子妃得罪了她:“夫人……”
    “交代你去办一件事!”三夫人招了招手,翠娥附耳过去,三夫人叮咛了一番,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务必要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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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七章 暗潮汹涌
    二人在榕溪阁陪荣王妃用完膳,便回秦楼。
    一路上,二人相顾无言。
    忽而,云初在两条路口处站定,温雅清润的说道:“那把钥匙是二叔的私产。他凭借自己的才学,考取举业,外放任职。因政绩出色,回京叙职,却惨死在路途,留下二婶娘一人。”顿了顿,看她迷惑不解,淡淡的解释道:“二叔并无子嗣,交代二婶娘将私产交由我们,给她养老送终。”
    “二叔为何要这样做?”凤瑶心中不解,二叔为何要这么交代。二婶娘还活着,私产大可她自个收着,足够她后半辈子丰衣足食?
    云初虽然性子寡淡,却极重亲情,断不会不给二夫人养老送终。
    何况,荣王府里根本没有分府而居,二夫人的后半辈子更是无虑。
    云初眉峰微动,缄默不语。
    凤瑶目光沉敛,她恍然明白今日三婶娘为何刁难自己,不过为了这串钥匙罢了!
    到底是眼皮子浅薄,手里攥着荣王府偌大家业,还贪念二房的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