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
    “所以，大胆一点，更多地相信我们，那些跟你一起来的孩子，还有原来在这里的那些人。一直以来，他们都始终……”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听不分明。但纲吉觉得自己领悟到了那些未说出的话中的意思。
    十多年来，这位比他们年长一些的姐姐，心里始终充满了爱意，也始终相信着爱。
    可是，爱……
    纲吉在心里叹息，对她来说，却实在太遥远了。说实话，一点都不沾边。
    第102章 .无法放心的问题儿童
    回到客厅的时候，纲吉讶异地发现桌子上散落着一堆画纸，山本和狱寺两个人脱力地趴在沙发上，而了平则热血冲头，对着墙挥舞拳头。
    她拿起画纸瞅了一眼，顿时心生感叹。
    “哇，这画得真有抽象派的风格呢！——唔，看上去有点像怒放的菊花？原来这五个小时里你们已经闲得这么没事做了吗？”
    “不对，十代目，”狱寺挣扎着抬起头，伸出微微颤抖的手，“那其实是白兰……”
    以及，伴随着了平大哥的口号作为背景：“唔哦噢噢！打倒白兰！打倒真六吊花！向宇宙的星辰瀚海出发！”
    “……原来如此，”纲吉把画放回远处，然后默默地走开了。
    还是去厨房里看看吧。
    纲吉刚进门，抬眼就望见京子正好把洗好的餐具放进碗柜里，看到她来了，微笑着打招呼。
    “咦，库洛姆呢？我记得她之前在这里……”
    回答她的是小春。
    “是说刚才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吗？碧洋琪小姐说她比较害羞，不习惯和那么多人接触，所以一平陪着她回房间休息了，”她竖起食指靠在下颔上，“我从来没见过她呢，是小纲之前认识的人吗？”
    “嗯，算是吧，库洛姆的话——”
    “哈咿？等一下，”小春猛然想到什么，同时抓紧锅勺，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眼睛睁得大大的。
    “……呃？”
    “长得那么可爱，而且对小纲非常关心，”小春坚持着不让自己摇摇欲坠，“该不会——不会是你喜欢的女孩子吧？！”
    继男孩子之间的友情令人担忧之后，女孩子的交往也成了疑点吗？纲吉忍不住陷入思索。
    “……是喜欢没错，”她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意思，我想。”
    小春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引来京子不解的目光。
    “比起库洛姆，我更喜欢京子这类型的呀，”她说，然后看到京子忍俊不禁。
    “谢谢你，我也很喜欢纲君呢。”
    说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纲吉觉得有点微妙，思索片刻依然无果，赶紧找个“去看看库洛姆”的借口离开了。
    在走廊上没走多远，纲吉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碧洋琪，她手里端着空空的盘子，本来要走过去的，却又想起别的事情，在擦身之际叫住了纲吉。
    “对了，小纲，待会儿我想带孩子们去地面上走走，大家都很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空气了，虽然可能有点危险……你也准备一下，好吗？”
    “嗯，好，”她一口答应下来，又问，“话说里包恩去哪儿了？”
    “好像有点事要问入江，就去通讯室了。”
    纲吉想起为了十天后的那个决战，两个技师还留在圆形装置那边忙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么，我们顺便去趟蛋糕店买点好吃的吧，回来的时候路过那里也给他们带一点……应该很辛苦呢，弄那些复杂的东西。”
    “真是体贴呢，”碧洋琪颔首微笑。
    不过，因为同样来自十年前的巴吉尔的到来，外出计划被往后推迟了几个小时。
    巴吉尔来到这里时身处西班牙，沿路靠着戒指和匣子来到日本，在接二连三的战斗后，实在累坏了。看着他饱餐一顿，又在桌边睡着，纲吉找来风太帮忙照顾，才放心地跟着碧洋琪离开基地。
    他们先回了一趟各自的家，然后重新聚在一起，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并盛中学的正门前。因为放假，学校里没有人，就算到处走也不用担心招来好奇的目光。不仅如此，连偶尔进行校内巡视的风纪委员都没有。
    隔了十年，学校几乎看不出一点变化，没有扩建，也没有修缮，一切事物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在原本的教室里呆了一阵子，他们又来到久违的天台。
    纲吉依稀记得他们在这里分享便当，聊天的午休时光，有时候不走运，会被可怕的风纪委员长赶走，虽然吵吵嚷嚷的，但是过得很愉快。
    稍微想想，还觉得挺矛盾的。
    以前自己从来都是一个人，没什么说得上话的同学，朋友就更别提了。也不擅长和人接触，自然也没有熟络亲密的交流。她所熟悉一些的，大概只有通过社交网认识的同一个圈子里的小伙伴，不知道谈不谈得上朋友，只是好歹能够使用基本的键盘交流，渐渐地，也有聊多了就发现很投缘的好基友。
    而里包恩出现之后，她的生活发生了很多变化。
    不知不觉，身边的人多了起来，原本只是见个面能打声招呼的同学和前辈，居然有了进一步交往，彼此间熟悉起来，还有很多从前无法想象会有接触的人也出现在周围——漂亮迷人的女孩子也好，帅气又强大的男孩子也好——久而久之，她已经能够完全习惯了。
    当然，因为里包恩的关系，很多让人手忙脚乱、哭笑不得的麻烦层出不穷，但这种热闹的生活依然让她很开心。
    也许以前是因为身边没有很好的朋友，她才比较倾向于将注意放在acg的世界里，但现在也渐渐地发现，当个“现充”也没什么不好——虽然离“人生赢家”还差得很远。
    因为里包恩，她有了这么多值得信任的同伴，却也遇到了随之而来的危险。
    黑手党什么的，和虚拟游戏不一样，是一个真正危险而可怕的世界，原本离得非常遥远，却在里包恩到来之后——不，也许根本原因是自己和初代首领拥有的稀薄血缘关系，一下子变得紧密起来。
    能够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并不是一件坏事，但稍有差池，命都会丢掉，实在让人无法对彭格列产生什么好感。
    因为彭格列，大家相聚在一起，又因为彭格列，让大家身处险境。有时候，纲吉甚至会想，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会不会更好。
    虽然自己会一直那么没用，普通而平凡，但如果能让大家过上安稳的生活……
    “纲吉君，纲吉君？”
    回过神来，纲吉突然发现眼前的红发青年已经呼唤自己很久了。
    “你还好吗？看上去有点没精神呢，”他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是因为走太久累了吗？纲吉君不用太担心我们这边的工作，尽早回基地吧。”
    “嗯，也没有啦，只是想到十天后的决战，不免有点担心。”她抱歉地低下头，抬手刮了刮脸颊，“刚才听你提到choice什么的事情，觉得有点可怕呢。”
    “刚才里包恩先生已经来过了，”入江正一笑了笑，“我跟他说过这些，他应该会有所打算的吧，你就不用太担心了，这两天就好好地休息吧。”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如果他有什么打算的话，”纲吉表情变得有些微妙，“我想，要安心休息是不可能的。”
    她的直觉是对的。
    当天晚上，他们被里包恩召集到了楼下的训练室，强尼二已经在那里准备好练习场地了。
    嗯，练习……开机车。
    为了解决作战场地的大范围问题，强尼二改装的机车派上了用场。不仅拥有高速的机动力，又能避免火炎检测，特别酷炫，驾驶的方法也与普通机车别无二致。
    对于大多数适龄少年来说，开这玩意儿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但纲吉看到它，只想退避三尺。
    “除了高达和变形金刚之外我对机动类物体完全没有了解！不，就算是前面两个，也比‘知道’的层面高不出多少……”
    “对呢，差点就忘了，你这家伙不仅不会游泳，连自行车都不会骑，”里包恩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这次又想打退堂鼓了是吗？”
    “就算你说开机动车和骑自行车是完全不一样的，我还是……没办法呀，我就是掌握不好平衡感和动作的协调，这种东西是天生的吧？”她一边说，一边充满敬畏地注视着那台改装机车，“远远地看着，对我、对大家都好。”
    山本尽管跃跃欲试，但还是考虑到一些基本问题：“我们没有驾驶执照，没办法上街的吧？”
    里包恩早有准备地拿出了一叠驾照：“现在的你们当然不行，但这里可是十年后啊，别忘了。”
    “欸欸！我也有吗？”
    “当然有，”强尼二忍不住插嘴，“说起来，十代目还是最早去考驾照的呢，比岚守还要早一点。”
    “真的？”
    “原因的话……”机械师回想着，表情突然变得高深莫测起来，“呃，听说是比较喜欢自己开车的感觉吧。不是指坐其他人的车不放心，只是觉得不够带感……”
    纲吉不是很理解他的话，但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机车幽幽地叹气，没看到身后的强尼二对里包恩使眼色。
    “要我们在两天内学会，怎么都觉得有点……呃……”她咽了咽口水，露出一个苦笑，“不过我还是试试吧，既然十年后的我没问题的话，说不定我对机动车这一类有特别的技巧呢。”
    “说得对啊，拼死去做的话，一定可以的吧，”山本欣然认同。
    狱寺也一如既往地对她充满了无端的信心：“当然，十代目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我们都在同一个起跑线上呢，”巴吉尔也鼓励地看着她，“一起加油吧，大小姐。”
    “嗯，比起我……库洛姆的话，要怎么办？”纲吉试图转移目标。当然，她也确实没办法想象库洛姆开着机车的场景。就算是要追求反差萌，也有点……
    “唔，”里包恩也若有所思，“以她的体质，机动车有点勉强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她可以坐后座啊。蠢纲你好好努力，以后就可以拉着软妹子出去遛街啦，想想看，多拉风呀。”
    “也是喔。”
    听了他的话，纲吉感觉有点小激动，但不知道为何，旁边的几位少年却更加激动，突然热血腾腾，立马挽起袖子说要现在开始学，比当初作出决定突袭梅洛尼基地那会儿还要有斗志。
    “唔哦哦哦！极限地载人兜风！”
    “十代目！距那一天的到来不会有多久的！”
    “嘛嘛，如果是比赛的话，我也不会落下的……”
    “大小姐，在下也会努力的！”
    可是……你们的重点没有搞错吧？
    强尼二看到大家都这么积极，便去车库里把其他几台都推出来，让他们各自去练习。
    “请一定要好好对待它啊，十代目！”交给纲吉的时候，这位机械师先生露出了一个比哭还要可怕的扭曲笑容，“这可是我的心血呢……”
    “啊，啊，我会的，”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心惊胆战，纲吉还是郑重地答应下来，“我会小心地不撞车的。”
    强尼二的表情却更加可怕了。
    “总之，要先握住离合器，换挡，然后再去转动油门——”他提心吊胆地看着纲吉跨上机车，小心翼翼地提醒着。
    “哦，”她一边认真地点头，一边上下左右地打量，“可是离合器又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就跑。
    “里包恩先生，这边就拜托你了！”
    “我拒绝，”坐在山本肩头上的小婴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请不要这么残忍！”
    ……
    接着，在第二天，并盛街道上某个拐角前，好不容易回忆起刹车的方法的纲吉终于在造成新的交通事故之前，成功甩尾停下机车，然后愉快地和十公分开外的风纪委员长打招呼。
    “早上好，云雀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