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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她疯了吗?
    ☆、【50】太医入住
    夏阳当然没疯。
    她自己知道,老战王也知道——疯的人,哪里能长出那么清澈明亮的一双眼?
    然而……
    就是这么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的主人,如今才十岁,却面不改色的说出了那样一番令他这战场杀神听着都觉毛骨悚然的话!
    一老一少四目相对。
    老战王依旧只能在夏阳的眼中看到不符合她年龄的平静,与,令人生不出多疑的坦然。
    夏阳再度叹气,很无奈:“不管是医术,还是太子哥哥的事,或者其他,我若不说不露,您就算百年之后都不会知道。”
    “没有您的庇护,我确实会过得很艰辛,但并不意味着如此我便活不下去了。”
    “我的小命被什么拴着,即便您不说,我心里也明白得很。”
    “我并非执拗的人,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非要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不放不可,只不过,不论是什么东西,总归还是交到对的人手里才是对的安平的,才对得住那些以命相托的情分,更何况……”
    “生养之恩,我不能忘,也不敢忘。”
    “很多事,我都可以糊涂,但唯独这两件,只这两件,我若也糊涂,只怕天都要打雷也要劈!”
    这是夏阳第一次,如此清楚直白的把自己的思虑说出来,老战王反倒是听愣住了,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夏阳默默的先离开了,让老战王好好想一想……
    李家之所以能开创大华稳坐江山,确是因为夏家从一开始就有兵且全力支持没错!
    但是。
    夏家能在当初的乱世之中保存下来,最后还稳步发展至此,却又是因为有李家,因为李家出了位老战王!
    李夏两家,究竟谁占了谁的便宜谁沾谁的恩更多,早已说不清楚,也一代代的过去,早已变了味儿变了质,如今,不过是剩下始终的见证者老战王这一根绳拴着两头而已……
    他这根“绳”已老,随时会断,一旦断了,后果不必想也是血腥的!
    她都想得到,他自然也想得到。
    **
    夏阳那番话不长,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分明——
    一,我究竟有什么能力多少本事,我不主动告诉你的话,你永远不会知道!
    二,就算没有战王府庇护,我其实也能活,交出兵权就行!
    三,我不是不愿交出夏家军的兵权,而是不能随随便便是个人就给,那样太对不住二十万追随她夏家的将士!
    四,两代镇北侯的死因,我必须查!
    老战王一个人默默的,直在书房里坐到入夜,才回了落霞苑。
    老王妃虽不知道具体,却也了解个大概,虽然好奇夏阳究竟跟老战王说了什么,却并未开口主动问。
    不想,老战王自己先憋不住的开了口……
    “那孩子当真这么想?”老王妃听后,吃惊不小,话也问得很有技巧。
    想和说,终究是两回事……
    她倒不是觉得夏阳有心欺骗他们,只是,当一个人身在高位久了,许多事情,就忍不住的本能都会去多想一些……
    老战王道:“至少我看着,她确是这么想的。”并非为了忽悠他而特地这么说。
    老王妃本就心疼夏阳,听罢更是母爱泛滥无法自拔,眼眶都红了:“可怜见的,才那么一丁点儿大,就要思虑这些个事儿了,人家家的丫头似她这么大的时候,哪个不窝在母亲怀里撒娇,躲在父兄臂膀下享福,她倒好……”背着父仇却寻不着仇人也就罢了,还扛着二十万将士的未来!
    老战王眯眼望着摇曳的烛光道:“可惜了,是个丫头……”也,幸亏是个丫头。
    老王妃只觉得一腔柔情瞬间让老战王给搅了,不悦的抬头看向老战王:“王爷这是瞧不起女子?”
    老战王直接就囧了:“胡扯什么呢?”
    老王妃冷哼一声,道:“旁的事我都可以依您顺着您,这么多年来也不该问的从不问,不该说的从不说,但如今阳阳的事儿,我今儿却是要跟您说个清楚了。”
    素来和蔼的老王妃这会儿竟强硬了起来:“这身伤可医心伤难治,您可莫要伤了那孩子的心。”
    老王妃虽没直说老战王之前对夏阳多有疑虑,但老战王也听得出来她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想着自己多疑多虑成天若有似无的提防个十岁出头的小丫头,老脸就不禁有些发热。
    跟着就又听到老王妃道:“明儿就让她给您治!”
    老战王:“……”
    然而第二天大早,便有两名太医受惠武帝之命住进了战王府里,美其名曰贴身关照老战王的身体健康……
    夏阳闻讯,抿唇郁闷了。
    老战王毕竟是惠武帝的亲叔公,他身体不适,惠武帝为表尊重和孝心,特地派太医来并不稀奇。
    可是……
    有必要直接让太医住进战王府里吗?还一住就住了两!
    当然,老战王毕竟年纪大了,又有一身旧伤在,天寒地冻大雪纷飞怕太医赶不及,也是说得过去的……
    也当然,老虎都有打盹的时候,更别说是人,担心一个太医照看不周多派一个防万一,更是难得的孝心与宽仁……
    可!是!
    惠武帝这么做究竟什么目的?是真怕老战王扛不住去了?还是怕老战王能长命活到百岁去?
    她可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会医术,可这么两个太医轮班盯着老战王她还怎么出手?
    就算她找到机会出手,那两个只要不是庸医就迟早会发现还有第三个人在医治老战王,倒是惠武帝若是希望老战王长命百岁的倒还好,这万一不是……
    正着急的时候,李大力来了,道是老战王让她过去。
    夏阳愣了一下后,麻溜的简单收拾后,跟了过去。
    书房门外,隐约听到屋里陈太医坑坑巴巴的说:“……呵呵,呵呵……夏阳郡主是个安静性子,但十分聪慧,往往课上讲了什么提问出来,她总能回答上来,呵……”
    夏阳听着,差点没爆笑出来——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陈太医竟是位大好人!非但没趁机告状,还在老战王跟前夸了她一番。
    这时,老战王道:“既然她喜欢学,也机会难得,便让她一旁看着你们吧,能学一点是一点。”
    ☆、【51】金针
    老战王的情况比夏阳预想的还要糟糕,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如今即便无人下手,太医们也只需无功无过对其采取温和疗法,他也没几个月日子了……
    而到时候,春也暖了花也开了,东西两门关的危机多半也能缓过来了,即便老战王那个时候去了,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了,甚至还可以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借他之故煽动一些气氛,壮大华士气扩大华疆土。
    所以,惠武帝究竟什么心思,更难猜了。
    如此这般,夏阳自不认为在旁边盯太医盯出朵花来,就能寻到点什么……
    不过,老战王虽然确实病得很重,却是又比太子李煜当初那种无从下手的情况稍微好一些,起码,夏阳有信心能为他强续几年命。
    老夏家祖宗有遗训,夏氏医术非夏氏子弟不传,非夏氏子弟不救,即便是夏氏子弟,也不得逆天改命强续阳寿,否则,必遭天谴!
    老夏家历代子孙都如此规规矩矩的执行着,哪怕把武学外传,也从未将医术泄露一丝半点,到后来,更是直接择人而授,因而即便是行内人士,也只当老夏家是古武世家而已。
    可惜,夏阳小时候就不当是回事!
    天谴?
    她当然怕!
    可她从小到大违背的誓言比吃的美食还多,不一样现在还活蹦乱跳?(作者:等等……所以你是怎么死掉穿过来的?!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违背过你家老祖遗训吗?!)
    于是,她勉为其难的围观了两天太医诊断治疗过程后,便再也不见人影了。
    陈太医二人都轮流在国子监医学院坐堂授课过,见过夏阳上课时什么德性,见她如此反而觉得再合理不过,自不放心上,见老战王面色铁青满脸不悦,还“好心”的劝慰了两句,殊不知……
    三日后,一套金针一套银针以及一应特殊器具药材,统统通过暗卫的手秘密进入战王府,由李大力亲自送到夏阳手中。
    “做工粗糙了些,但总好过没有,将就着用吧。”
    夏阳检查过所有东西后的一句话,噎得李大力半天说不出话来——我的郡主祖奶奶呀,你可知道你嘴里那套粗糙得只能将就用用的东西,是哪路大神看在老战王的面上才亲自给高价打造的吗?你你你……
    李大力发誓,这些都只是他的心理活动而已,半点没有透在脸上,可夏阳却偏这时候斜眼过来看了看他。
    “大力叔,我不是挑剔,而是……”夏阳皱眉顿了顿,扁扁嘴:“算了,你很快便会知道的。”
    李大力吓了一跳——他面无表情的她究竟是怎么看出来的?不过……很快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夏阳却并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就当夜,正是风高雪大时,夏阳揣着那包特造刚出炉的金针,贼似的摸到了落霞苑……
    然而,她还没翻过墙,就被当成刺客让李大力同志逮到了,雪头雪脸的被拎进屋去。
    老战王还好,老王妃却是被吓了一大跳,匆匆就让秦嬷嬷给她除了外套,寻件大氅来裹个密不透风。
    “老王妃,您把我裹成这样,我还怎么干活呀?”夏阳感觉自己这会儿真成个球了,毛球。
    “干活?干什么活?”老王妃不明所以,也没来得及问夏阳有门不走为啥翻墙,而且,外面大风大雪的,她竟没带个人!
    金针银针以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的事,老战王自是清楚的,也知道是今天到的,所以也大概猜得到夏阳翻墙是来做什么,但,还是沉着脸呵斥道:“胡闹!”
    夏阳被骂得糊涂,眨巴着大眼无辜的看着他——您老咋这样啊?我这么个懒癌晚期大半夜大风大雪的不在屋里窝着,又爬又滚冒着被乱箭扎成马蜂窝的危险为哪般?不就是为了您老人家能多蹦跶几年吗?你咋还好意思骂我呢?
    她的表情太实诚,屋里是个长了眼的都看得出来她有多“冤”,老战王岂能看不出来?
    其实,她这份孝心老战王还是很受用的,只是,她的方式让他很抓狂——她个半大的毛孩子,不过点三脚猫功夫,大风大雪大半夜的在外头瞎跑个啥?有个万一咋办?
    却又不好这个时间点冲她狮子吼引人侧目,只能黑着脸硬邦邦道:“明晚,让大力去接你!”
    “我明晚又不过来您让大力叔接我干啥?”
    夏阳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老王妃嘴角抽了好几下,终还是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与两眼瞪成铜眼杀气腾腾的老战王道:“得了得了,都半身黄泥的人了,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谁跟她置气了!”老战王转眸横过去,老脸上分明写着“我很生气很生气气得都冒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