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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这个世界,并非所有的安排都完美得刚刚好,你,只不过会错我意。
    第四次,朋友和老天都要怀疑他。
    她不知为何心口冒出酸涩感,连带着眼睛开始冒汗,独属女孩的脆弱在夜里放大。
    她呢喃道:“李家晟,我们见面好吗?”回应她的是一阵死静。黑掉的屏幕犹如漩涡,诱导她陷入彷徨。
    爱之深、疼之切啊!
    **
    天幕浓墨重染,空气稀薄冷冽,月亮隐在乌云背后,星星只几颗亮着。万物在安眠,屋内寂静着。
    李家晟坐在书桌前,一本书打开着,他却一边失神地望着眼前冒光的台灯,一边拿食指指尖叩打桌面。
    刚刚,赵晓琪微信里问他:“李家晟,我们见面好吗?”
    当时,他毫不迟疑要拒绝:“最近工作忙,没时间。”斩钉截铁说“不”的那一刹那,他被自己吓了一跳,随后不安的情绪缠绕心头。
    鬼使神差中,他退出微信,随手抽出一本书摆在面前。打开的书页上,一行行、一列列的方块字,规规矩矩地按照整齐的模式排版,它们不着急和他对话,也不试图要求他回复,这稍稍安抚了他害怕的心。
    他盯着中间的一行字发呆,后来本应落在书上的视线,竟追逐着台灯的光落到桌面左上角的台历上。那被光照的透亮的日历表,今天的日期特意用红笔圈了出来:10月13日,农历九月初一。
    他习惯把农历新月的开头、24节气还有重大节日标注出来。这样能提醒他日子过到了哪一天;哪一天又该做哪些事。
    他突然间抬起食指,一格一格数着上面的日期。“二、四、六、八、十........”
    原来,过了今晚,认识赵晓琪就23天了!再过七天,认识她即满一个小月。那天,应该是10月21日——重阳节,父亲会带全家去赏菊,家里也会插茱萸;节后第三天也将迎来10月24日——霜降。
    霜降,寒霜降落的日子。这个节气意味着秋季的结束,李妈说习俗上是要吃柿子的,不然嘴唇会裂整个冬天。她常看着他念叨:霜降吃丁柿,不会流鼻涕。家晟,记得吃啊!
    柿子他不爱吃,果肉黏黏的有些恶心。就怕那天,李妈会命哥哥盯着他吃几颗新鲜的。
    李家晟光想都觉得心累,他拉开抽屉从糖果盒里捡出一粒咖啡糖,用牙齿撕开包装把褐色糖块塞进嘴里。霎那间,苦涩加染甘甜的味道席卷味蕾,暂且压下记忆中古怪的味道。
    他摸摸边儿上的手机,凝眉疑惑自己对“见面”的胆怯:
    为何不敢见赵晓琪,为何只敢与她在深夜交流?是自己不适应白日的喧嚣,还是自己热爱晚上的安宁?
    他再闪闪躲躲的,赵晓琪会觉得他是个怪人。
    正在他思索间,手机发出“duang-duang-duang”的消息声,他重锁眉头划开手机,发现不过是那款说话软件提示更新,他舒了口气。犹豫两秒后,他选择关机。
    纵使说话软件再厉害,都敌不过人声的自然。平日里,他必须很小心绕开长句子,以免引起赵晓琪的怀疑,如今,他有些疲倦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烦躁感加深,他忍不住嚼烂口中的糖,听到耳骨传来的“咔擦、咔擦”牙齿咬碎糖块的声儿,他感觉到了发泄的快感。
    “零落成泥碾作尘”,别样的残忍。
    他吞咽剩余残渣,舌尖卷起,开始清扫齿壁和齿缝中的细小颗粒。就在舌尖无意中抵住上颚,状似发“啊”音时,他猛然一顿:赵晓琪以为他会说话。
    这个认知,吓得他咬到舌头。被撕咬的疼痛立刻冲撞神经系统,大脑下令伸出舌尖,让他像条狗似的,用晒舌头的方式驱散脑中的疼痛感。
    痛感唤起他的自卑,他终于知晓他的不安:至始至终,赵晓琪都不清楚他是哑巴。
    若是谎言被拆穿,他将面临她的审判。她会愤怒地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当会说话的骗子?”不对,她本性善良,真正的反应该是这样:
    先是怜悯地望着他,然后握紧他的手说:“李家晟,你好可怜啊。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为我以前的莽撞道歉!”
    比起前者,她的同情和她的疏远更令他难受。
    依如往日种种。
    他不自觉曲起指关节叩打桌面,一下一下像是敲击心腔。那“咚咚”的响音,在静谧的黑夜里转了个弯,落到耳里竟振聋发聩!空出的左掌也纠结成拳,就差狠狠砸落下去。
    他本就是怪人,还在自欺欺人!冼阿姨说的对:像他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正常孩子交朋友。别人不另眼相看就不错了!
    所以,赵晓琪,她.........
    李家晟痛苦得埋在桌面上,深深的无力感刺进心腔,扭曲了温润如玉的脸庞。他从肘间瞄到旁边黑屏的手机,忽然觉得它张牙舞爪的像只蟑螂。
    多么恶心!蟑螂就该被厌恶,就该被踩扁、被碾碎。
    他挥手把手机扫落在地,而又开始憎恶亮着的光!光能把这世间所有的瑕疵都照射出来,令万物无法隐藏。他生气得关掉台灯,任由自己被黑暗笼罩。仿佛这样,他就是安全的。
    第12章 他不会说话(二)
    餐厅里煮好的饭菜被搁置了许久,热气早已消散。李家佑独自收拾好碗筷,把专门留给弟弟的饭放在保温盒里。
    他关完灯,踩着拖鞋走到李家晟门口,搓着双手猜疑:“奇怪,弟弟怎么老是躲在房间里不出来?难道有同事欺负他!”
    自从李家晟上班后,他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欺负他。连提前放开说话软件的入市,也是希望他多一种与常人交流的途径。
    “家晟,不去温叔那里看书吗?温叔又学了新的糕点叫你去尝尝。”他轻轻的敲李家晟的房门,利用温纶的名义唤他。
    “.......”
    黑漆的室内,李家晟已经转坐于地上,他背部倚靠床边、两腿朝前摊开,姿势随意。门外持续不断的敲门声,虽然惹得他眉眼多有不耐烦,但都被他自动忽略。
    他觉得一个人呆在房内很舒服。不用躲避其他人的好奇,不用着急回复她的语音,无声无息的和黑暗结交。偶尔会觉寂寞,但没关系,周末他就去把阿灿接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对吧?
    弟弟理所当然地掩藏在宁静背后,这种行为深深勾起李家佑的担心。他情不自禁地干着急起来,甚至挫败地想:要是带阿灿来就好了。阿灿在的话,他能通过它的叫声判断弟弟的情绪变化。
    可这种念头只两秒就被放弃:弟弟总不能一辈子就和一只狗交朋友吧?!也许弟弟没听见,再试试吧。他决定
    “家晟,开门啊,哥有事找你。”他转而大力拍打房门,以期逼他开门。
    李家佑明显焦急的喊声混在烦人的噪音中,那阵仗夸张的好像他要死了似的。李家晟烦闷地想大吼回去:“别管我不行吗?我不过是稍稍难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