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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王小川脸上纠结的表情表露得太过明显,连刚刚拗好造型睁开双眼的周怀深都注意到了,不禁低头问他,“你又在这儿想什么呢?”
    王小川闻言,坐在小马扎上慢悠悠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里千丝忧虑,说出的话特别语重声长:“周哥,您这样做,就不怕航空公司那儿什么时候把乘客名单爆出来,然后说您欺骗人民大众,博取同情?”
    周怀深听后不禁挑眉笑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在那架飞机上了。”
    呵呵,您是没明说过您在那架飞机上,可您昨天晚上在医院门口,那一举手一抬足,还说什么“我很好不用担心”、“剧组里的拍摄任务很紧张,我现在就要赶回去了”,哪句话不是赤、裸裸地暗示您受伤后还不忘工作的伟大情操?
    不过,王小川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他只是一个助理,所以没敢明着跟自家老板叫板,只是继续苦大仇深着一张脸。
    “嗯,您想这样解释也行。可是,您是不是忘了,昨天晚上您还跟郁小姐说您今天在b市有活动?”
    周怀深:......
    ##
    郁丹此时也正坐在病床上,穿着常服低着头拿着手机刷新闻,时间还早,主治医师还没有过来查房,所以她暂时还没有办法出院。
    只是,平时那双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此刻已经晦暗一片。
    她已经不是十八九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两世为人,虽然感情经历少得可怜,但这并不影响她作为一个女人该有的判断力。新闻上字图并茂地显示,周怀深昨天晚上已经连夜飞回了剧组,所以说他今天在b市并没有活动,他对她撒谎了。
    而能让他撒谎的原因只有一个:他昨天是在紧张的拍摄中硬挤出了一晚上的休息时间,专程从千里之外飞过来,目的只是为了来医院看一眼在飞机上受伤的她。
    郁丹有些无力地放下了手机。
    其实早有端倪的。
    初见时他屈尊降贵地主动聊天合影,在她和大经纪人何谦之间牵线搭桥,推荐她来《形销骨立》剧组,受伤之后毫不避讳让她帮忙敷药,在裴念面前多方对为她维护......
    只不过,她一直一厢情愿地把那当成了前辈对后辈单纯地提携罢了。
    现在想想,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血缘关系,哪有谁单纯地对谁好呀。人家提携你一次是偶然为之,两次是你运气好,如果三次四次五次......只能说,是早有预谋的“别有用心”!
    在郁丹一个人呆呆地在病房里坐着的那一个小时里,她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且不说两个人之间目前巨大的年龄和地位差距,也不说周怀深进圈子里这么多年都鲜有绯闻传出,只是上一世两个人也是合作过的,不是她对自己现在的容貌不自信,郁丹漂亮是漂亮,但是如果跟被誉为圈内第一美女的“红毯女王”凉席比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截半点儿的。
    周怀深当年都没对美貌惊人的凉席心动,怎么现在就对郁丹心动了呢。
    不过她这点怀疑和侥幸,在李晓雨到来之后是彻底破灭了。
    “今天一早,首都航空局的人就将行李送了过来,听说好多行李都被烧焦或丢失了,不过我们的还好,就行李箱外边儿烧糊了一点儿。”李晓雨边说边拉开了行李箱,“上飞机之前周怀深身边的那个助理过来了,硬塞给了我一个礼盒,说是周怀深要送给你的,当时机场人来人往的,我担心被别人看见就赶忙扔行李箱了了,呐,现在给你。”
    她边说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扎着礼花的黑色盒子,起身递给郁丹。
    郁丹接过,打开,红色绒布里面包裹着的是当地特产的工艺品,一对神态逼真、诙谐逗趣的陶瓷娃娃。
    并不是特别贵重的东西,但却是特别好的朋友之间才可以互相赠送的。
    郁丹用纤细的手指细心地摩挲着它们,神思却已经不知道飞向了何处。李晓雨出去办出院手续了,也没有人打扰她。
    只是郁丹并没有在这种情绪里面沉浸太久,就被一对夫妇的到来弄得措手不及。
    郁丹上一辈子是孤儿,她并不能理解“儿行千里母担忧”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所以即使昨天护士已经跟她提前报备过医院已经跟家里打过电话,她也没有觉得原主的父母会在几千里外的家乡连夜赶过来。所以面对突然出现在病房门口,神色焦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一遍遍喊她“闺女“的一对中年夫妻,郁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突然懵掉了。
    郁丹曾经在原主的手机里看过原主父母的照片,爸爸高大魁梧、不苟言笑,妈妈中等身材、温柔娴静。她也想过早晚跟他们相见的那一天,到时候要用怎样的语气,什么话作为开场白才不会惹人怀疑,可没想到,与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不是她回老家,而是他们从千里之外赶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两个陌生的中年人,女的穿着橘黄色的羽绒服,头发凌乱神色焦急地搂着她上下翻看伤势,忙不迭地一遍遍地用着哭腔问“告诉妈妈,你伤在哪儿了”,男的安静地站在一旁,只是拿一种特别心疼的目光看着她,郁丹觉得自己的鼻子也酸酸的,然后就眼眶一红,“噗嗒噗嗒”地掉起了眼泪。
    她这一掉眼泪,两个中年人也再也忍不住,中年妇女的抱着她就开始哭,男的也在瞬间红了眼眶,扭过了头。
    一切尽在不言中。
    又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确定郁丹除了胳膊上和腿上有点儿轻微的擦伤外,其余的地方一点儿事都没有后,原主的爸爸妈妈才点头让她出院。
    李晓雨已经拖着行李箱先往何谦帮忙租的那套房子里赶了,所以现在出租车上除了司机外,只有他们一家三口人。
    郁丹也慢慢从原主的父母突袭医院的震惊中缓过神儿来,虽然还是有些担心他们会看出来什么,但最起码已经可以和他们进行正常的交谈了。
    通过旁敲侧击,郁丹了解到,他们昨天一接到医院的电话就准备过来了,晚上十一点多下的飞机,然后急忙打出租车来医院,只是没想到那时候医院住院部的大门已经上锁了,后来跟护士打听,才知道等天亮了大约九点多的时候医生查完房后才可以进来探病。夫妻两个人的手机正好也没电了,一合计,就在附近的酒店订了一间房,简单休息了一下,一早就起来在医院外面等着了,连饭都没有吃。
    郁丹是在医院吃了早饭的,一听,特别过意不去,“你们饿了吧?要不我们现在停车找一个地方去吃饭吧?”
    坐在后面的原主的爸爸急忙摆摆手,“不用了,我们不饿,再说你现在受着伤,很多东西也不能吃。你新租的那套房子在哪里?带我和你妈先去看看,如果有条件,让你妈给你煲汤喝。”
    郁丹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没法儿,只能先带他们去新租的那套房子里。
    ☆、第55章 真情告白
    作为圈内首屈一指的金牌经纪人,何谦的办事能力还是很靠得住的。给郁丹新租的那套房子就在首都三环内,一个中高档的小区,紧挨着地铁站和几个大型商场,小区内自带公园和温室花园,环境优美,空气清新。不仅大门外时刻有保安值守,进出都需要刷卡、验指纹,小区内还有数名保安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巡视,所以关于住户的安全方面也完全不需要担心。
    郁丹租的是小区中间六楼东侧的一栋三室两厅的公寓,他们到的时候,李晓雨已经里里外外都给简单打扫了一遍,主客卧里也都铺好了新床单。因为公寓内早就进行过精装修,整体以干净素雅的白色为主,客厅里还有一扇大大的落地窗,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下面顽强生长的翠竹,一点都不见冬天的萧索,所以这么一眼看过去,倒愈发显得房子整洁宽阔、窗明几净。
    郁丹的父母在房子里里里外外转了一圈儿,仔细打量了好久,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只是嫌弃厨房里太干净,没有一丝烟火味儿,想出去添置一些厨具和米面蔬菜。
    虽然只是原主的父母,跟她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但郁丹断没有让两个人生地不熟的中年人自己去买的道理,嘱咐李晓雨看家,她快速换了一身衣服,便跟着一起去了。
    小区外不到一百米就有一个大型商场,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然后直接乘电梯先去了第五层买厨具,然后又下来到一层买一些水果蔬菜还有肉类。在这个过程中,原主的妈妈一直手挽着她的手,小声地絮絮叨叨地说一些琐碎地家长里短,看见想买的水果和菜,还会突然转变话题,教郁丹一些挑好吃的水果的技巧,以及蔬菜怎么烹饪口感好又不会流失营养。
    跟在两人身后的,原主高大魁梧的父亲虽然表情严肃很少说话,但每次母女俩只要相中了什么东西,都会伸手默默接过来,充当免费劳力。
    跟着两人逛街,郁丹开始还会有些不习惯,尽量低着头不说话。
    后来,听着耳边温柔女声的絮絮叨叨,感受着原主妈妈温暖的手心,看上去很严肃的父亲,偶尔看过来的眼神也充满了无言的疼爱。在这个寒冷得需要靠厚厚的羽绒服围脖保暖的冬天,想着以前两人在电话里对她的殷殷问候和嘱托,她的精神也渐渐放松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反而主动反握了原主妈妈略显粗糙的手,开始跟着搭话。
    慢慢地,走着走着,倒也开始喜欢上了这种一家三口一起逛街的感觉......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了,李晓雨给三个人订了外卖,因为郁丹身上有擦伤,她还特别细心地避开了含辣椒、姜、葱、蒜的一些刺激性食物。不过郁丹因为心里存着事,也没吃多少,反而是原主的爸妈,大概是真饿了,四个菜一份汤还有两份盒饭都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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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怀深并没有让郁丹等太久。
    郁丹这儿近期应该都没什么事儿了,她就做主给李晓雨放了三个月的假,底薪照开,她也可以再找些别的短期工作先干着,等春节过后再回来。晚饭是郁妈妈做的,炒了两盘子青菜,熬了浓浓的皮蛋瘦肉粥,还特意用了一下午的时间煲了一锅有利于伤口痊愈的玉米排骨汤,一家三口在一个桌子上吃了饭。
    郁丹几乎是刚收拾完碗筷,就看到了周怀深的来电。
    她拿着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光把她的神色照的晦暗不明。
    几秒种后,她还是按了接听键,然后去了主卧的阳台那儿去接电话。
    “吃过晚饭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那儿风大的原因,周怀深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郁丹拿紧手机,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回答他,“嗯,刚吃过了。”
    “东西也搬好了吗?阿谦找的房子怎么样,合不合心意?”
    郁丹不知道周怀深现在打过来这个电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想现在就跟她说明白?还是想迂回对待?所以回答的也特别谨慎。
    “嗯,搬好了,很合心意,周师兄,何谦哥做事您放心。”
    没想到周怀深的下一句话就是,“那什么时候有空,我去看看?”
    ......
    郁丹心里猛地一窒,低着头没说话。
    手机里只剩下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还有那头呼呼刮的大风声,最后还是周怀深先轻笑起来。
    “其实我打这个电话不是想问这些的。郁丹,我坦白,昨天晚上我跟你撒谎了,我不是因为今天在b市有活动顺便去看你,而是为了能去医院看你,昨天下午六点一收工就订了机票飞回的b市,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才刚刚下飞机。还有,我今天在b市没有活动,而是乘着凌晨三点的飞机又连夜飞回片场了。我就是想回去看看你......”
    寒风如水,月如钩,深夜里,手机那头传来的周怀深近似表白的声音磁性又深情。
    郁丹没想到他会这么坦白,右手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机,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周怀深真的说出了口,她还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便低头决定闭嘴不说话。
    显然,周怀深也没有准备现在就得到她的回应,在那边也没有太在意,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虽然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彼此之间也不是特别了解,但是,郁丹,我很清楚,我很欣赏你,也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试试。我不会现在就跟你要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感情是一件很庄重的事,如果我只是通过虚拟的电话跟你说一声,这是对你的不尊重。我大约还有半个月就可以回来了,到时候我去找你。”
    ......
    “郁丹,你有在听吗?你还好吗?”
    郁丹长时间不说话,周怀深在那头终于忍不住出声询问。
    听到他的话,郁丹在阳台上转了个身,换了个手拿手机,语气闷闷地回应,“嗯,我还好,我在听。”
    听到她说话,周怀深在那头也轻舒了一口气,他真怕她吓得当场就把手机给摔了,现在这样已经很好。“早上的新闻你应该已经看到了,我今天打电话过来就是想告诉你:现在不要胡思乱想,知道我是认真的就行了。好了,我现在要开工了,你早点睡,晚安,好梦。”
    郁丹觉得自己的嘴巴涩涩的,几乎是机械地对着手机回应了一句,“好梦。”
    ......
    周怀深待会儿是真的要拍戏,他身材本就高大挺拔,现在穿着一身重二十多斤的银白色的将军铠甲,在清冷的月光下,身上的钢铁反射出更为清冷的光,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英俊的有如刚刚下凡的神邸。
    挂掉电话,他低头看着已经熄灭了的手机屏幕,不一会儿,那张英俊温润的脸上,嘴角上扬,心情很好地笑起来。
    人生中任何事情都可以等,唯独面对喜欢的姑娘不能等!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应该尽快让对方知道,这样,就算是排队,他也是提前拿好预约号码牌了。
    周怀深嘴角噙着笑转身,然后就看到了身后的裴念。
    裴念今天晚上也有拍摄任务,她身上穿了一套绛紫色的菱纹罗丝锦袍,浓黑的头发高高盘起,上面凌乱点缀着珠宝、花朵,一侧还插着金玉流苏步摇,一弯峨眉浅浅,脸上妆容精致。本应该是很高贵漂亮的装扮,但因为脸上掩藏不住的扭曲表情,和幽幽晦暗不见底的双眸,在这荒无人烟空旷的野外里,竟然凭白给人一种瘆人的寒意。
    这几天,周怀深一直有意避着她,所以哪怕此时四目不经意地相对,也不欲多做纠缠,点了一下头算打过了招呼,然后提脚就打算从她身侧走回去。
    没想到走过去的时候裴念伸手,一把拉住了他,“阿深,你站住!”
    周怀深不得已,停下,皱眉看着她,“你有什么事吗?”
    裴念回过头,幽幽地看着周怀深,“你对她是认真的?”
    周怀深认真地看着裴念,两个人相识了那么多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最近这一个月她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仿佛完全就是另一个人。
    只是喜欢一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他冲着她肯定地点点头,“是!”
    听到这个答案,裴念忽然垂下眼眸,掩住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和所有的心思,良久,她才松开了紧攥着周怀深衣袖的手,嗫嗫着开口,“好,我知道了,你走吧。”
    声音无波无澜,透着一股无欲无求的味道,但如果仔细听,却不难发现其中还含着一种心灰意冷、破釜沉舟的意味。
    周怀深没有多想,见她松手,便转身走了。
    只是走了几步,念着这么多年的情谊,终是没忍心,回头看了还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的裴念一眼,开口劝她道:“马上就要开拍了,这儿不安全,你也赶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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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束了与周怀深的通话,郁丹一个人拿着手机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看了看外面的万家灯火,就回客厅坐在沙发上跟郁爸爸郁妈妈看电视去了。
    电视上播放的正好是一个青春偶像剧,男女主角正因为种种误会闹别扭,濒临分手,看得让人揪心。在加广告的间隙,郁妈妈感慨了一会儿剧情后,就开始扭过头旁敲侧击地问郁丹有没有交男朋友。
    这大概是女儿过二十岁生日后,国内所有的家庭里都会经常上演的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