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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陆昭昭觉得那份笃定里是有些帅气在的,又把宁好脑袋偏过去耳朵拨过来:“俊男靓女天天睡一床,擦枪走火迟早的事,relax。”
    宁好笑着摇摇头:“你知道我现在对恋爱没什么兴趣。”
    “谁让你恋爱了?那叫释放激情。”陆昭昭忽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往她眼前送,“我也赞成不投入感情,便宜老公可能更花,双十一那个电影要上映,定档那天,高中校友圈都在热议。”
    宁好接过手机翻着看,原来是江川二中出的那个许作家写的书改编影视了,难得出个知名人士,同学圈里起初一片吹嘘捧场,也有几个曾经和名人有点交集,以显摆关系为荣,开始追忆。
    话题不知不觉就扯到闻斯峘身上,似乎不少人知道他是原型,在经由群里一惊一乍的“科普”,现在知道的人就更多了。
    又有知情人顺势提到,闻斯峘十月和宁好举办婚礼,一石激起千层浪。
    许多人读书时未必对闻斯峘有印象,但都跟风感慨此人不简单,高中和文艺少女谈情说爱,转身又娶了校花级别的美女学霸——宁好在高中时就全校闻名。
    不过大家都已是有分寸的成年人,打趣揶揄进行到这里都纷纷打住,毕竟人家刚刚成家,再谈前缘不怎么合适。
    宁好放下手机,还给陆昭昭,面色平常地望了闻斯峘一眼,很快又转开。
    他觉得那一眼虽然很淡,意蕴却很深,像一滴浓墨坠进湖里,顷刻不见踪影。不知道陆昭昭用手机给她看了什么,总之应该也和自己有关,不太像好事。
    .
    闹腾的场子里有安静的人消失,人们不太容易注意到。
    闻斯峘只记得宁好出去了很久,具体几分钟还是几十分钟,不太确定。以为她不知所踪,谁知一出门寻找就看见。
    她就站在走廊里跟人说话。
    男人很高大,和她并肩靠墙站,影子投到她身上,把整个人都罩住。
    宁好高瘦,并不娇小,但要看和谁站一起。
    那人身穿略紧的黑衬衣,宽松西装敞着扣,背挺胸大,一边点头听她说话,一边吞云吐雾,有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
    但不是闻斯峘这种斯文中带着攻击性的英气,没这么柔和,是风尘蓬勃的粗野。细究起来,他两只眼睛形状不太一样,闻斯峘看清,那是因为一只眼有疤,微妙地改变了眼型。
    闻斯峘停下脚步打量这一会儿功夫,又冒出个人,皮肤黑,矮壮矮壮。
    矮壮男在黑西装男身前站定,跟宁好也点头打声招呼,又继续汇报他的正事:“今天有派出所的来巡查,宇哥你正好在,要不要去打声招呼?附近的人在传,昨晚丽都出事那个小姐平时在我们这儿物色客人,他们可能是来了解情况的。”
    “真在我们这儿活动吗?”西装男吐一口烟,拧眉问。
    “我好像觉得有点眼熟,拿不准,可能得让人认一认。”
    “走,看看去。”西装男做了决断,回头跟宁好道个别。
    宁好表示理解,等两人走远,转了弯从电梯下去,她才转身准备回包间,抬头一瞬,才看见闻斯峘出来找她,不知道已在那儿站了多久。
    闻斯峘知道,即使没有李承逸,宁好也非常受欢迎,读大学时去中关村的家乐福采购一次日用品,一路上要被七八个人缠着要微信。她烦不胜烦,所以很少参加聚会。
    后来她学聪明了,穿得很贵,化成熟点的妆,看起来没那么清纯不谙世事,路上问她要微信的人会从七八个减少到两三个。
    刚才那男人,按直觉判断是她同行,从肢体语言透露对她好感,但又很精明,不会贸然行动,是被减去的那五六人类型。
    宁好觉得稀松平常,施施然走向他,大大方方介绍:“那是金越建工的安总。”
    “哦。”他也平常地应一句,转念一想,这名头耳熟,
    嗯?是和云上竞标那家,“地头蛇”。
    她还跟对手聊上了?
    .
    喝酒起劲儿了,也玩开了。高博开始唱rap,陆昭昭跑下池子跳舞,也不能算舞,只是高速扭曲成各种形状,宁好看笑了。
    从包厢外面一起进来,夫妻俩就顺势挨着坐了,闻斯峘自然地揽着宁好的腰,靠近过来,不疾不徐地感叹:“这跳得真不如你。”
    这当然是废话,宁好高中是舞蹈社的,学校公开演出时也参加了些集体项目,只不过。
    她诧异地偏过头盯着闻斯峘看,分辨他是真对集体舞中的个别人有印象,还是信口开河。
    闻斯峘再次欺近,以为他还要补充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脸折进阴影,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低调地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心弦一滞。
    场子热到一个境界,唱歌已经不能再推起更新高潮,在座单身朋友多,都是年轻人,也想搞搞暧昧,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
    起初几轮运气好,宁好和闻斯峘都没做过主角。
    最后无形捕网悄悄在闻斯峘周围落下来,他几个哥们都起哄,要他选大冒险,“峘哥平时太斯文了,能文能武见识一下。”
    谁知陆昭昭搬出豪不暧昧的重型武器:“峘哥把手机给好好看两分钟,通讯录通话记录查一查。”
    “哇——”其他人也想看乐子,都听说过那句话,没有一个女生能从男生的手机里笑着出来。
    闻斯峘胸有成竹,并不担心能被电子产品扼住命门,爽快把手机递过来,还放出豪言:“她可以随时看,随便看,看多久都行,我手机没有秘密。”
    “话不能说太满啊哥。”高博语气诚恳,笑容鸡贼,替他捏把汗。
    宁好不紧不慢地翻阅,一圈人屏息凝神地察言观色,稍有神色变化,就爆发一阵起哄:
    “噢——笑了笑了……发现问题了——”
    “哥们今天是不是要折在这里?”
    “太狠啦小昭,玩玩游戏,你搬出核武器!”
    宁好配合剧情,把手机关上还给他,笑出种笑里藏刀的风范,吊足胃口:“回家清算哦。”
    众人心满意足,又对处理流程有意见,急得嗷嗷叫:“干嘛回家算?就在这里算!就在这里算!”
    闻斯峘丝毫没有紧张感,用装出来的低姿态讨饶,拉拉扯扯敷衍过去,这一页暂时翻篇了。
    其实陆昭昭存了一份真意,是认真想给宁好个机会探探闻斯峘的底。
    宁好心领神会,等大家注意力散开,朝她感激地做个wink。
    .
    两人开车来的,所以晚上闻斯峘没有喝酒。
    但能开车和开得好还存在差距,市中心这一带他路不熟,立交桥下错综复杂,导航也显示不清。
    拿不准时他问宁好:“这条路有点窄,能开么?”
    宁好自嘲:“我哪知道,我一个本本族。”
    闻斯峘笑笑,放慢速度拐进一个住宅区,从一侧门进去,立刻掉头从另一侧出来,掉头过程中伺机问小区门卫:“前面这条窄路能通车吗?”
    门卫说:“能呀。”
    于是放胆朝前开,开了约莫50米,路终于窄到行不通,才踩了刹车,承认它是条非机动车道。
    “这保安瞎指路,指错也不负责。”闻斯峘无奈地转头看宁好脸色。
    她不急不催,好脾气地微笑:“这里有监控么?会不会被开罚单?”
    “罚就罚吧,现在问题是怎么出去,往前要被卡住了。”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那条狭长的来路,“只能倒回去。”
    “你车技好么?”宁好问出那个关键问题,又觉得让人不好回答,自己顺着宽慰道,“慢慢来吧,一点点倒,总归能出去,反正不赶时间。”
    听她说话像沙漠里行路忽遇清泉,甘之如饴。
    他一边倒车,又一边暗笑自己没出息,人家很平常一些客气话,他在这里回味无穷。
    不过车倒得很慢,全程宁好也没有着急,安安稳稳坐在一旁,也不聒噪使他分神。
    最后终于退回万恶之源的问路小区门口,闻斯峘停住车,拉起手刹,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偏脸望她:“表现还让你满意么?”
    “奖励你做我师傅,有空带我在家附近练练车。”
    “行啊,看你时间方便。”他爽快答应,又不露声色地转移话题,“那今晚还有‘清算’么?”
    宁好怔了怔,笑盈盈道:“‘清算’归‘清算’。”
    “还真有?”他坦然挑挑眉,“我实在想不出,手机能有什么被你捉到,我这个行业,连女同事都很少见。”
    “可不限于工作后。”她表面提示,实则撩人心虚。
    看他眼神,只有一瞬动摇,转而又坚如磐石:“不可能,我一直很规矩。”
    宁好不再和他兜圈,直击靶心:“怎么会有人规矩到,开房开成了宾馆vip?”
    ?
    闻斯峘脸上闪过一丝茫然,阵脚自乱。
    “宾馆?vip?”
    她杀个回马枪,淡然指着手机:“翻开微信聊天栏看看,不需要看太多,‘合嘉宾馆’十月底还给你发了十一月优惠信息。是我学校旁边那个‘合嘉’吧?”
    !
    闻斯峘第一反应,是不是有人栽赃陷害?
    难以置信地掏出手机看了看,确实,有个‘合嘉宾馆’逢年过节、换季新月总给他发优惠信息,混在一些火锅店、美团折扣、设计网站的广告消息中,他平时没留意,自动忽略,也从不点开。
    宁好说得没错,有印象她学校附近有一家这酒店,她学校附近也算他学校附近,高校区域内几个快捷酒店大家都是常听到议论的。大学生恋爱不总是纯爱,尤其男生聊起来并不避讳,会提到哪个哪个酒店体验如何,当做小事一桩。
    可关键是,他没开过房,这宾馆从哪儿冒出来的?
    往上翻到底,最早的信息就已经是优惠折扣,时间还是在他出国期间,此前本应该还有些聊天记录,只是他手机换过,转移数据不积极,没留存下来,眼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通紧张操作,最后又陷入沉默。
    这是宁好认识他以来见过他最慌乱的一次,忍俊不禁,伤口撒盐地揶揄:“……我也不是小心眼要追究过去,只是……”
    “等等,宁好,”他突然镇定,“这好像不是我的黑历史,而是你的。”
    宁好:“…………?”
    闻斯峘笑着点开人物信息栏:“宾馆是我给她的备注,其实她是合嘉宾馆的前台,非问我要微信,那次我急着带你走,只好给她留了。”
    “带我走?”
    “大一的冬天,你喝多了差点跟人开房,我把你扛回家的,就你华清嘉园的家,跟陆昭昭同住。”
    宁好怔住,猛眨眼,对这突然起来的一口大锅完全没记忆,可他又说得出一点细节,比如当初,她确实和陆昭昭合租在华清嘉园。
    闻斯峘见她一头雾水,并不意外,笑起来:“我就说忘性大。不过陆昭昭说不定记得,今天太晚她又喝癫了,明天你可以问她。她说看我眼熟,也许是那次有印象。”
    宁好将信将疑,半晌说不上话,怎么能被人反戈一击?
    须臾,她试探着嗫嚅:“我们大一就有交集?”
    “我本来没想邀功。路见不平,举手之劳。”闻斯峘温和地笑,颇有劫后余生的破碎感,“是你把我逼到悬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