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莹莹已经迅速冷静下来了。
    她抿着唇，低头想了一会儿才道：“去曹家，找证据。”
    指望不上红玉，那就只能指望自己了。
    她在曹家长大，对曹家十分熟悉，西南角的后门边墙那里，有一个狗洞。
    很小很小的时候，每次被后娘辱骂过后，她就会从狗洞钻出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独自消化情绪。
    一刻钟之后，赵二狗和曹莹莹到了曹府西南角后门边墙下。
    这边是一条很窄的巷子，几乎无人路过，墙角下全是杂草碎石，齐膝高的杂草挡住了下面的狗洞。
    曹莹莹扒开杂草：“你就在这里等我。”
    赵二狗拽住她的手腕：“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别钻狗洞了，我来吧，你在外头等我。”
    “你知道进狗洞后往哪个方向走吗，你知道我后娘住在哪个院子吗，你知道她房间的布局吗？”
    曹莹莹连着几问，把赵二狗问蒙了。
    她蹲下身，从狗洞里钻过去，钻出去后也是杂草，她躲在草丛里观察周边的情况。
    这里是个废弃的院子，很少有人来，今天也没有人过来，她拍了拍手，站起身。
    她刚准备走，身后就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回头，就见赵二狗也从狗洞钻过来了。
    她惊道：“你进来干什么？”
    “帮你。”
    赵二狗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做了一个噤音的手势。
    不远处一行人走过，好在那行人没有进这个废弃的院子，不然两人又得从狗洞钻出去。
    曹莹莹只得妥协：“你跟紧我，注意周边的环境。”
    这会儿大概是未时末，正是中午休憩过后，后娘应该在花厅里看账或是喝茶。
    主院之中应该只有些丫环婆子在洒扫，只要她避过丫环婆子，就能成功潜入后娘卧房。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
    两人一路东躲西藏，终于到了主院，躲在进门口的一个花坛下面。
    作为曹府当家夫人，曹夫人院子里的丫环婆子少说也有二十人，此刻正在洒扫的就有七八个。
    “我引开她们，你找准机会进去。”赵二狗用气音道，“不管能不能找到证据，一刻钟后，去狗洞那里汇合。”
    他悄悄站起身，刚起来，猛地就僵住了。
    一个穿着水红色衣服的丫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花坛边上，视线落在他身上，然后看向蹲在花坛下的曹莹莹。
    “小、小姐！”
    丫环膝盖一软，差点跪地上。
    曹莹莹神色复杂看着她：“红玉，你这几天过的可好？”
    红玉大口喘气，她得了夫人恩准回家探亲，在家坐了一会子，就赶紧来接班了。
    谁能想到，竟然在夫人院子门口碰到了本该失踪的小姐。
    小姐偷偷回来却不声张，看到她也未表现出惊喜，很明显，她的事情败露了。
    她艰难开口道：“夫人拿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没有任何选择……奴婢不敢求小姐原谅，小姐要打要骂，奴婢都愿意接受……”
    “既然你选择背叛我，那我们之间就不用讲感情了。”曹莹莹面带讥讽，“你很清楚我母亲留给我多少嫁妆，只要你掩护我进入主院的卧房，你就可以随意挑选一家铺子。”
    红玉攥紧了衣裙，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不想承认自己是为了财，可是，当这么大的利益摆在眼前时，她还是可耻的心动了。
    曹莹莹从领口取出一枚钥匙扔过去：“我的嫁妆，随便你选，要是不够，我可以再加一个田庄，就当是给你出嫁的贺礼。”
    红玉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钥匙捡起来。
    她将钥匙放进领口，低头走进主院，她刚被提拔为一等丫头，是夫人的心腹，她一进去，院子里的粗使丫环婆子纷纷问好。
    红玉端起大丫环的姿态：“突然起风了，后院子里到处都是落叶，你们多去几个人，赶紧扫干净，不然夫人看到了又得发脾气。你们几个，跟我来这边把库房整理一下……”
    她这么一吩咐，院子里的人就全都去别处忙活了。
    赵二狗压低嗓音：“我跟你一起进去。”
    两人迅速朝卧房跑去，一口气跑进去，一鼓作气关上门。
    “你找柜子，我找梳妆台。”曹莹莹压低声音，“别翻太乱了，免得打草惊蛇。”
    赵二狗点头，迅速翻找起来，他们主要是找信件。
    曹夫人设计这一出，光靠曹家的人肯定不行，应该有外线，外男和内宅夫人不可能私下会面，那就只能写信，这就是铁证。
    赵二狗一边找一边问：“你就这么把铺子庄子给一个背叛过你的丫环，值得吗？”
    曹莹莹淡声道：“如果这次我无法自证清白，我娘留下来的嫁妆肯定会被后娘想法子全部吞下去，要是我能找到证据反制后娘，那么，红玉拿走的庄子铺子，也必须给我吐出来。”
    赵二狗看向她。
    他很敬佩她。
    初见时，她胆小惶恐，如受惊的小鹿。
    此刻，她冷静睿智，一张白净的小脸透出莹莹粉光。
    “找到了！”
    曹莹莹眼中光芒乍现。
    这是她的定亲文书，坐实了后娘逼婚。
    还有后娘和曹管事的来往书信，她竟然是被曹管事找人卖进青楼的。
    曹管事姓曹，是曹家人，她爹最信任的人，爹离开河口镇，曹家外面的事都是交给曹管事打理。
    有曹管事牵涉其中，这就不仅仅是内宅之事了，她爹想低调处理都不行。
    曹莹莹将书信藏进胸口，她将屋子里的所有文书复原，想了想，顺走了一根金钗，这才低声道：“我们走！”
    两人刚打开房门走出去，还没走几步，就有婆子惊叫起来：“不好啦，进贼了，快来人，抓贼啊！”
    赵二狗一把抓住曹莹莹的手，拉着她开始狂奔。
    曹莹莹跟着他往外跑，风声从她耳边呼呼刮过去，身后追来的人都成了虚无的背景，此时此刻，她眼中只剩下赵二狗……
    第203章 想吃炸鸡吗
    两人成功从曹府脱身。
    曹莹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始写信，她留了个心眼，没将曹夫人房里发现的原始书信寄过去，而是誊抄一份夹在书信里，一起寄出。
    “没想到，你的字竟然这么好看。”赵二狗惊讶道，“你从小就开始读书写字吗？”
    “这是簪花小楷，照着我娘留下来的字帖练的。”曹莹莹将书信封口，声音低落，“赵二狗，我真羡慕你们兄弟四个，有一个这么好、这么温柔的娘亲……”
    赵二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无声的陪伴。
    信件写完之后，需要寄信。
    百姓要寄信，一般是找熟人或者行商捎带，不过这都太慢了，而且要找刚好去那边的行商，一时半会也很难找到，最好选择驿站。
    驿站表面上是专为朝廷服务，但事实上朝廷的活儿也并不算多，驿站的人马平日闲着也是闲着，自然也就衍生出了为百姓寄信的服务。
    只不过，这价格就很贵了，而且不是立即寄信，而是等信件数量足够多后，再安排人寄信。
    寄信去全州，价格是二两银子。
    赵二狗虽咂舌不已，但还是很痛快的掏钱了。
    从驿站出来后，曹莹莹真心道谢：“我都不记得这是你第几次帮我了，等我……”
    “等你回了曹家，就好好报答我是吧？”赵二狗打断她的话，“我娘说过了，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能开开心心回家就行。你要是真的想报答，就跟我一起去平安县买布匹吧，今儿天色不早了，买完了就回家。”
    曹莹莹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回到城门口，赵达躺在牛车上，正好一觉刚睡醒，这会儿其实还早，刚到申时。
    一行三人坐着牛车回平安县。
    上次赵二狗拿出五六十两银子来购买布匹，一倒手，变成八十多两，他全都砸了进去。
    粗布、麻布、细麻布，所有钱投进去购置这三样，因为其他料子村户人家也买不起。
    但走到第三家布庄时，掌柜十分抱歉的道：“早上来了个汉子，把我家库房的几百匹粗布麻布都买走了，下批货要等半个月后才到。”
    赵二狗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追问：“那人买几百匹粗布做啥？”
    他都是一家买十几匹，积少成多，生怕买多了被人盯上效仿。
    掌柜解释道：“他自称是王员外府上负责采买的管事，好像是要给下人做秋衫和冬衣……”
    赵二狗松了一口气，不是来跟他抢生意的就行。
    他在这家买了十几匹麻布和细麻布，然后前往下一家继续购置。
    曹莹莹叫住了他：“你这次打算购置多少货量？”
    赵二狗回答：“我手上的八十七两银子，准备全部投进去。”
    “我觉得不可。”曹莹莹道，“以前无人做这个生意，是大家不知道这中间有这么大的利润，你连着做了两次，这事应该已经传开了。有些胆大的人，今天可能就会开始试着倒腾布匹，白云镇的市场说不定会受到影响。”
    赵二狗思索了一下，开口道：“白云镇有三十多个村，我之前两次共购置五百多匹布，只走了四个村就卖光了，我今儿的货量大概是八百多匹，六个村子就能吃下，市场其实还有很大的空间，应该不碍事。”
    曹莹莹没再说什么。
    她家里虽然是做生意的，她手上虽然也有铺面庄子，但都不是她亲自打理，她对做生意这事的了解仅限于纸上谈兵，赵二狗是亲自了解过市场，他肯定比她更懂这方面，她还是不随意插嘴了。
    不到半个时辰，八十多两银子就花光了。
    牛车上堆着高高的布匹，外面用一块粗布罩起来，街上的人也不知道这车上放的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