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着。”
邓栎嗷了一声,慢吞吞地挪出去了,皱着脸。
以前叶清弋说话不会那么客气,还跟他说什么想一个人待着?从前都是直接让他出去顺便带上门。
刚才那话怎么听着像祈求……邓栎揉揉心口,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他一走,戚栖桐便从廊道尽头走了出来。
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一痛,迈开腿跑了过去,到了门前却又不由地屏住了呼吸,抬起的手迟迟不敢敲下去。
他就这样站着,一句话不说,低着头,他的影子也垂着脑袋,带着自责和痛苦蔓延到屋里去。
那影子纤长,没有坐轮椅时短粗,叶清弋觉得陌生极了,到现在都还觉得迷糊,轿里看到的人,那模样他想过千千万万遍,却觉得无比陌生。
叶清弋先是傻眼,问轿里的人,你在这里干什么?
轿里的人也笨,吓得站起来走了两步,这下叶清弋受大惊吓了,退了两步,盯着那两条腿,干笑两声,说,天底下怎么会有生得一模一样的人呢!
轿里的人是真笨!装也不会装到底,叶清弋叶清弋地唤,非要让他不知所措,他真是吓着了,笑不出来了,拉着墨阳的胳膊连头都不敢回,手指着身后,说,墨阳你快看看,我是不是白日见鬼了?那个人好像我家君上啊……
“哈哈……”
叶清弋在屋里笑了起来,忆起当时自己的样子,闷声笑了,后又放声大笑,笑倒在窗子上,翻出去,摔在了地上,撞碎窗下盛放的合欢花。
【作者有话说】
小叶非常难过呢
第144章 作乱
叛军没进皇宫,但宫里已经血流成河。
建光帝被一路护送回宫的模样堪称狼狈,缩着脖颈猫着腰,两条胳膊被卸下来又安上去,痛得他不敢用手,手臂在袖管中晃荡。
他心里是怕得要死的,但他不许宫里的人怕,他还好好的呢,宫里乱成一团像什么样?
鬼哭狼嚎的,杀,偷偷抹泪的,杀,给他气受的,更要杀,若不是那些人被拖出去时惨叫声刺耳,建光帝还要再杀一批人才解气。
他可没忘罪魁祸首,戚祚这混账敢谋逆……还有季亭那些人,都该死,建光帝看见太子进来便立刻要他研磨铺纸。
“十万禁卫守宫,那混账敢来就让他有来无回!北军,各营校尉何在?都去捉戚祚!活捉!”
戚裕慢悠悠地研磨,悲痛道:“中垒、步兵两营被调离上京,余下五营……父皇忘了?戚祚回宫时你可怜他,又不愿我与叶家往来甚密,便让他去接触北军军务。”
“你在怪朕?”建光帝一掌拍在桌上,镇纸都给拍飞了。
戚裕的手顿住,像是被吓到一样,不过如今的建光帝就是个纸老虎,声势再大又能吓唬住谁?戚裕轻哼一声,道:“父皇不必忧心,还有十万禁卫,魏鸣是我的人,有他在,父皇可以高枕无忧了。”
戚裕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惬意畅快,像是终于等到了这个时机,他随意将墨块扔在桌上,低头从衣袖中拿出了明黄圣旨。
他耐心不足,早已经按捺不住了。
建光帝一看,抓着扶手就要逃开,戚裕自然不让,扣住了建光帝的手腕,猛地一拽,让他摔在了龙椅之中,戚裕苦恼:“父皇,戚祚已经反了,您身边能护住您的,就只有我了不是吗?您还在等什么?”
戚祚已经反了,是指望不上了,其余皇子……早就被斗死了,五皇子尚在襁褓之中,戚裕还不知道自己的父皇是怎么样的人吗?他可不会把自己的江山交给那些个他看不起的亲王、异姓王。
似乎眼前的太子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这局面绝对不是建光帝想要看到的,他气得眼睛竖起来,指着戚裕,咬牙切齿:“你贪——你太贪,这就是为什么朕迟迟不肯写诏书!”
从前太子温顺谦卑,现在撕破脸皮,变得面目可憎,建光帝开始迟疑了,瞪着空白的圣旨浑身发冷,他亲自立下的太子实在可怕,弟弟反了,他竟然趁火打劫来逼自己的父亲退位!
他早就算计好了的!建光帝突然回想起戚祚逃跑前说的话。
戚祚不停后退,却用那双怨毒的眼睛步步紧逼,像是不肯跟他有深仇大恨,丝毫不愿意他好过,恶毒地说:“父皇,你以为想你死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那么太子呢?也早就盼着他死?建光帝难以置信地看着戚裕,浑身颤抖起来:“朕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我狼心狗肺?”戚裕气笑了,“如果不是父皇为了什么该死的制衡之术,抬举戚祚,打压我,我也不想这样的。”
怎么会有这么心狠的父亲呢?小时候,弟弟屡次戏弄他,父皇假装没看见,他忍无可忍想教训一回弟弟,却被父皇狠狠训斥,他不服,跑去问母后,问,父皇不是天子吗?为何不分对错?母后却告诉他,皇上先是大盛的皇上,接着才是他的父亲。
那么多年,戚裕早就习惯了,皇上只在乎朝堂制衡,不论对错,戚祚从小到大犯过多少错?只因母族兴旺,能与他抗衡,便被皇上一直扶着走。
时至今日,他终于能问问自己的父亲:“被自己养大的狼崽反咬一口的滋味,好受么?”
建光帝当场拍桌:“方才在宫外,你是故意不来救朕!故意让戚祚闯进来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