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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难攻略 第519节
    “苏木哈,我们一路从西边南下,见到了不少信奉教义的色目人和蒙古人,不过他们已经背弃了教义,居然连娶妻生子都要受到大明朝廷的限制,依我看,西北的教义再过几十年就很难存在了。”
    “到时候,只有我们所处的西域能保持真主赐下的荣光。”
    “好了,教义等回去再说,现在重要的是大明皇帝和大明太子对我们的态度。”苏木哈打断了马哈麻,同时担忧看向窗外的南京繁荣景象。
    “沙迷查干汗给我们的任务是取得大明的支持,借助大明的力量向西收复被帖木儿那个跛子夺取的失地。”
    “来到大明的这些天,我们至今没有见到大明皇帝和大明的太子。”
    “如果见不到他们,那这个任务注定失败。”
    “现在看来,我们只有在元宵节的大阅兵那天才能接近他们了。”
    苏木哈说着自己的想法,马哈麻却依旧沉浸在如何让察合台汗国境内的蒙兀儿人信奉伊斯兰教。
    与他们一样焦灼和带有目的的国家还有很多,其中就包括了被夹在大明与日本之间的朝鲜,以及借助大明经济、政治、军事力量的足利幕府。
    面对东北寸土难以获取,海上贸易又被掐断的局面,李芳远派出了自己的世子李褆,以及朝鲜安东门阀贵族权氏,前高丽政丞权溥的曾孙权近前来大明进行朝贺。
    他们居住的地方,距离马哈麻他们居住的地方不远,而且由于朝鲜是大明治下第一属国,因此他们所居住的高楼也是位置最居中心的高楼第六层。
    李褆不过十二岁,因此派他前来,只是为了表示朝鲜对大明外交的最高礼仪,真正主事的人,是朱棣的老朋友权近。
    权近五十有三,曾经在洪武年间两次参加大明科举,并夺得乡试第二名。
    如果不是受限于年龄不足,兴许他早已在高丽灭亡前担任大明官员了。
    虽出身朝鲜半岛,但权近却有一种君子之风,在高丽时就对北元嗤之以鼻,多次谏言北元乃胡,高丽理应向明的谏言,并在洪武二十二年得到了出使大明的机会。
    后来朝鲜建立,李成桂一派虽然迫害他,但因为他亲明派的关系,倒是没有伤害他性命,反而在朝鲜需要大明支持时被委任出使大明,并巧妙缓解了大明和朝鲜的关系,被朱元璋称为“老实秀才”。
    正因朱元璋的青睐,权近虽说屡遭弹劾,但依旧屹立不倒。
    等到李芳远上台,更是册封权近为吉昌君,以此彰显他倾向大明的政治意图。
    不过倾向是一回事,关系利益又是一回事。
    历史上的李芳远亲近朱棣,主要是因为赐土和大明承认李芳远身份的原因,而眼下大明不仅和朝鲜有土地纠纷,政治上也不承认朝鲜历代君主为国王,经济上更是因为大明直接开设对日市舶司,致使朝鲜的二道贩子经济难以维持下去。
    在这样的困局下,朝鲜必然要寻求出路,而权近的肩头便挑着这副担子。
    “下国臣子权近,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与东察合台汗国的马哈麻等人不同,由于权近的身份特殊,因此他得到了朱高煦的召见。
    他跪在春和殿内,毕恭毕敬的对朱高煦行着五拜三叩之礼。
    “赐座。”
    “臣谢殿下恩典……”
    上首位的朱高煦开口赐座,权近也老老实实的谢恩。
    待他入座,他这才隐晦打量起了朱高煦,打量着这个靖难之役首功,依托关外之力压制朝鲜的大明太子殿下。
    他在打量朱高煦,朱高煦也在打量他。
    说实在的,朱高煦了解权近并非是因为他的才学出名,而是因为权近所写的一本书。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奉使录》,是北元及明清史料中,最早记载朱棣与马皇后关系的外国史料。
    他在洪武二十二年时出使大明,一路北上的同时记载了北方大地的人文风景,并在抵达北平时见到了当时还只是一个燕王的朱棣。
    凑巧的是,作为高丽使臣的权近在求见朱棣时刚好是七月十五日的中元节,因此他的求见被王府长史婉拒,并表示这一天不受礼。
    权近在北平待了三天,直到七月十八日才准备辞别朱棣,却正好碰到朱棣和朱高炽他们三个王子去佛寺烧香。
    权近询问过后,才得知这一日是先太后明忌,也就是马皇后生前的生日。
    正因如此,权近的书正好佐证了朱棣的母亲是马皇后,因为明忌正好对上了马皇后生日,中元节祭祀马皇后的记载也在洪武年间常有。
    一篇外国史料,反倒证明了朱棣是马皇后之子的身份,毕竟没有人会在中元节不祭祀自己的生母,而朱棣在中元节只祭祀了马皇后,足以说明两人关系。
    此时朱标还活着,朱棣也不知道自己日后会靖难当皇帝,没有必要冒认母亲。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通过这史料记住了权近,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权近居然活到了现在,他还以为高丽覆灭后权近就去世了。
    “爷爷在世时便说你是老实秀才,故此我才会接见你。”
    坐在椅子上,朱高煦解释了接见权近的原因,随后对权近道:“合兰府,朝廷是不会退让的。”
    “臣汗颜……”见朱高煦说出了自己的第一个目的,权近十分汗颜,毕竟他也不觉得朝鲜拥有合兰府,只是身为臣子,君王既然吩咐,那他自然要前来。
    现在被朱高煦回绝,那他也不好继续开口,只能把经济和政治的问题摆上台前。
    “臣此次前来,还有两件事情叨扰殿下。”
    权近将朝鲜的海上经济问题和朝鲜君王名不正言不顺的问题说了出来,对此朱高煦也十分清楚。
    朝鲜本身并不产金银铜钱,但他们人口众多,对金银铜钱需求极大。
    放在过去,他们可以利用朝贡贸易和大明进行贸易,然后充当二道贩子,转手高价卖往日本。
    如此一来,他们就可以从日本获取金银铜钱,不仅能解决国内的钱荒问题,还解决了和大明贸易的问题。
    可是如今随着对日市舶司的设置,朝鲜的二道贩子生意毫无疑问宣告破产,毕竟这个时代的他们除了太监和宫女外,实在拿不出什么值得贸易的东西。
    正如权近此次出使大明,所带来的贡品除了部分不值钱的特产外,便是三百阉宦和三百宫女。
    对于朝鲜的问题,朱高煦也没有过多为难。
    朝鲜土地贫瘠,粮食和金银都需要从大明进口,且人口比安南还要多。
    现在大明已经有些吃撑了,相比拿下朝鲜,朱高煦想的是如何消化安南和云贵、南洋、三宣六慰。
    拿下朝鲜对于朱高煦来说,就是增加了几百万张嘴巴,并且当地耕地条件还不行,严重依赖大明。
    可以说在工业化之前,朝鲜最大的武器就是它的贫穷,其次才是它那灵活的嘴皮子。
    “朝鲜对朝廷确实恭顺,我也与陛下商讨过册封朝鲜权知国事为王一事,但始终拿不下主意。”
    “朝鲜境内缺乏铜矿,故此担心贸易,朝廷可以理解,因此先前孤就已经说过,准许朝鲜加入西洋民营贸易区,并且可以准许朝鲜在龙江船厂订购二十艘大船。”
    朱高煦早就把朝鲜的路给安排好了,既然历史上是大明东北亚的孝子,那这一世朝鲜也可以作为大明下西洋的孝子。
    不管朝鲜会不会在海外建设殖民地,这对于朱高煦来说都不重要,相反他们如果能建设殖民地反倒更好。大航海贸易开启后,远在西半球的欧洲在获取的金银后,依然无法逃脱被大明用手工业收割的下场,那国家就在大明家门口的朝鲜又会怎么样?
    别说朝鲜,就连南边的暹罗、占城、满剌加等国都在朱高煦试图扶持的范围内。
    前世明清交替导致朝贡体系落后于威斯特伐利亚体系,说到底还是因为国力不强盛。
    东亚和东南亚有一个风向标,那就是中原王朝。
    中原王朝如果学习火器,其它各国就会争先恐后学习,中原王朝如果持续下西洋获利,那其它各国也会跟随下西洋获利。
    对于朱高煦来说,遥远的殖民地可以建设,但总归不如消化中南半岛的三宣六慰,以及西域和广袤漠北为主。
    在这个时代,大明的瓷器、茶叶、白糖、丝绸就是后世的各项高科技专利,定价权在大明手中,而其它各国无法仿制出成色一样的商品,所以他们赚取的金银到了需要消费的时候,只有大明商品可以满足他们。
    后世老美用美钞收割全世界,工业时代以前,中原王朝就是用可持续产出的手工制品收割全世界。
    德川幕府闭关锁国的原因就是无法阻止大规模金银外流明朝和清朝,鸦片战争也是因为欧洲各国在与清朝长期贸易中处于下风,英国为了填补对清朝的贸易逆差,于是利用鸦片的成瘾性来输入清朝。
    清朝给朱高煦的教训就是,在你能赚所有人钱的时候,你最好也有能对抗所有人的实力,不然就只能像清朝一样小儿抱金砖招摇过市,迎来强盗。
    “五千贯的价格,国内确实没有那么多商人能承担起。”
    权近苦着脸开口,朱高煦闻言则是摇头道:“一家一户不行,那就组成商帮出海。”
    “朝鲜是朝廷的第一属国,所以在贸易上,旧港也会给朝鲜大开方便之门,提供足够数量的货品。”
    “只要能贩卖出去,朝鲜自己也能获利,何乐而不为?”
    朱高煦可不会为了体恤朝鲜而打折,在他看来一艘三千料武装商船只卖五千贯已经足够便宜了。
    试问天下除了大明,还有哪个国家可以制造三千料及以上的大船。
    权近明显也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迟疑着抬手作揖:“商帮一事,臣回国之后会与权知国事商量,只是想要促成此事,权知国事的名头恐怕压不住。”
    权近想要为李芳远谋得大明的承认,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朝鲜国王,不过对此朱高煦也依旧表示:“这件事情朝廷还没有拿下主意,具体的看权知国事准备怎么做,怎么回应朝廷吧。”
    朱高煦说罢便端起了茶,权近见状也识趣的起身,踌蹴着走出春和殿。
    在他走出春和殿被早春冷风吹了吹后,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太子殿下所说的拿定主意,不就是朝鲜和朝廷的土地纠纷么。
    也就是说,如果朝鲜识趣的撤出合兰府,那大明不介意承认李芳远的王位。
    如果李芳远知道,那他肯定难以取舍,所以必须要有外力介入才行。
    想到这里,权近想到了元宵节的大阅兵。
    天军的火器犀利他早已知道,只是他们未曾与天军见过面,不知道天军火器究竟犀利到了何种地步。
    眼下太子殿下敢于开口,自然是觉得大阅兵过后朝鲜会同意结束土地纠纷,老老实实的获取政治上的承认。
    思绪到此,权近不由加快了脚步。
    在他走出东宫的时候,刚好与迎面走来的一支队伍碰面。
    看着身穿和服的日本使臣,权近皱眉离去,而迎面而来的日本使臣也皱眉与身边身穿黄栌染御袍的十二岁少年开口道:“若宫殿下,那应该是朝鲜的使臣。”
    “嗯?”听到身边人的话,那个身材不过四尺出头的少年诧异看向权近,随后询问:“我看他的官服与天朝的一样,你是怎么区分的?”
    “自然是从外表。”使臣不假思索的回答,并示意道:“朝鲜人的脸型大多数主要为国字脸和圆脸,而天朝人大多数的脸型偏瘦,主要为鹅蛋脸,长脸,锥子脸,或者圆脸为主。”
    “除此之外,两国官员、百姓的眼睛也长得不同。”
    “朝鲜的人眼睛大部分比较偏小,且眼窝较深。”
    “天朝人的眼睛多数是圆眼或者长眼,且眼窝较浅。”
    使臣说完了他眼中的朝鲜人与汉人模样,身旁的少年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殿下,等会见到天朝的太子殿下,您一定要毕恭毕敬,这是太政大臣(足利义满)特意交代的。”
    “您是否能继任天皇,取决于天朝对您的支持力度有多大。”
    “太政大臣希望您来南京学习,为的也是帮助您扩展在大明的人脉。”
    使臣说着,少年人也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很快,他们来到了春和殿面前,而门口的班值太监也对内传话。
    “日本国世子足利义嗣应召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