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到傍晚，沉慕娅反而犯了难，因为南娅刚给她打电话说让她回家吃饭。
    还在纠结时，齐颂言的车已经开到她眼前。坐上副驾后，齐颂言问：“怎么了，不开心？”
    “不是。”沉慕娅迟疑道，“今晚可能要放你鸽子了。”
    “所以不是不开心？”
    沉慕娅摇头，“不是。”
    后转而问道：“你不生气？”
    齐颂言手指敲着方向盘，意有所指道：“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撞上他炙热的眼神，沉慕娅默了下。
    车子行驶到竹苑三栋，沉慕娅下了车，齐颂言揿下车窗，喊了她一声：“小小。”
    声音轻地像风拂过耳廓，沉慕娅立即回头，走到车窗跟前，似是想听他要说什么。
    “低头。”
    沉慕娅弯下腰，她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包含着几分期待，垂在肩上的几缕发丝拂过脸颊，痒痒的，然后就是齐颂言覆上来的，柔软的唇瓣。
    这个吻很轻，一触即离，却比重逢后的每一次亲密要更加暧昧。夏日的晚风裹挟着点热意，粘稠的空气在两人周围流动。
    就这么对视两分钟后，两人同时开口：“你……”
    “你先说！”两人异口同声道。
    沉慕娅率先笑了，仿佛回到校园时期。她正想说些什么，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娅娅？”
    沉慕娅愕然回头，不好意思地喊道：“妈。”
    南娅的注意力不在她的身上，她滑着轮椅出来，齐颂言已经下车站在她身前，他恭敬道：“南姨。”
    “你是……”南娅有些疑惑，随机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道：“你是齐家公子？”
    “是。”
    南娅在他生日会那天见过他一次，偏偏有些印象，她察觉到两人关系不一般，仍旧道：“今日家里没有多准备饭菜，也许改天你可以进来坐坐。”
    不过这个改天是什么时候，她无法保证。
    齐颂言心里虽有疑惑，面上却没有任何不满，惭愧道：“是我贸然上门，下次我再来拜访您。”
    朝南娅点头致意后，齐颂言驱车离开。
    沉慕娅推着南娅进门，前头的人问：“就是那个小子？”
    沉慕娅这回没有否认，“是啊妈妈。”
    齐颂言回去后第一件事便是查当年的事，他记得从前南娅并非瘫痪，可如今看来事情好像不似他想的如此简单。
    查一些往事并不难，但当那些文字组成字句涌入齐颂言脑海后，他突然发觉阅读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
    上面详细记录着沉慕娅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沉愿出轨、南娅瘫痪，桩桩件件……
    看到她自大二起就开始自力更生，齐颂言忽觉心脏一阵酸胀感蔓延开来，那是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
    他想，他本该早一点知道的，而不是固执地等她开口，起码这样，她不会一个人承受一切。
    沉慕娅难得的和母亲吃了一顿饭，南娅倦得容易，饭后便回到自己卧室。
    在走之前，她对沉慕娅说：“我们娅娅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爱，如果你喜欢齐家那个小子，妈妈会帮你。”
    沉慕娅鼻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但她忍住了。
    “谢谢妈妈。”她说。
    即便经历那么多糟心事，她们依旧在对方身边，沉慕娅可以肯定，南娅一定是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反之，她也一样。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沉慕娅睡了个神清气爽的好觉。
    沉慕娅第二天是被小鱼叫醒的，她有点起床气，还得在床上坐一会儿才会清醒，小鱼借着这个空隙给她说拍摄行程。
    “……搭档alan。”
    沉慕娅皱眉道：“我记得今天是单人刊。”
    小鱼显然也是才知道这件事情，苦恼道：“说是昨天拍的那组反响不错，那边经纪人又要求多加一组……”
    “如果你不想拍，我去推了？”小鱼作势就要打电话。
    “算了，”沉慕娅从床上下来，“拍吧。”
    洗漱完，沉慕娅在车上吃小鱼带来的早点，她摁亮手机，最上面的那条对话框显示最后的聊天时间是昨天下午。
    她想了想，给对面发去一个小熊表情。
    对方秒回：「醒了？」
    沉慕娅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才八点不到。
    她回：「嗯，今天有拍摄。」
    沉慕娅等了好一会儿他才回道：「好巧，我今天也有工作。」
    沉慕娅莫名好奇他在做什么，齐颂言发来一张图片，看布局是在书房，梨木书桌上立着一台电脑，看样子是在开会。
    不过他发过来后就没了下文，沉慕娅这会儿也到了拍摄地，她放下手机。
    alan走过来打了个招呼，沉慕娅回应后看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道：“我还要试妆……”
    “别急嘛，”alan笑着打断，“昨天的妆容我看着就不错。”
    沉慕娅没有错过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得意，她不着痕迹避开他试图搭在自己腰上的手，“那我先去上妆。”
    小鱼赶紧叫来化妆师，生怕alan再有别的动作。alan笑了下，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小鱼愤愤地在她耳边低语：“这也太过分了。”转而变得沮丧，“早知道我就给推了。”
    沉慕娅拍了拍她的头，“没事儿，你知道他在我这儿讨不到便宜的。”
    这话倒是没说错。
    以往也不是没有类似事情，沉慕娅最开始还会有些无措，后面应付得越来越得心应手。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让那些想揩油的男人退避不及，已经很久没有人会来招她。
    alan是这么久来第一个。
    好在他拍摄期间没有再试图动手动脚，不过镜头外露出的笑容依旧让沉慕娅一阵恶寒，那是一个势在必得的眼神。
    不详的预感在这晚应验，一行人来到最近较有名的名叫溢香苑的餐厅，美名其曰庆祝拍摄圆满结束。
    连摄影师江原也被邀请前来，基于之前的缺席，沉慕娅还是答应下来，带着小鱼前去。
    等她们到的时候，包间只剩下两个和alan相邻的位置，他抛来一个略带轻佻的眼神，沉慕娅这下再不明白他的意图就是个傻子。
    “小小……”
    沉慕娅看见略带担忧的目光，叹了口气，“没事，你坐我旁边。”
    平常沉慕娅接触到的工作人员女性居多，但今天好像没来及几个，仔细一看只有她、小鱼和两个不太眼熟的女孩。
    席间聊的话题她基本插不上去，也没必要硬聊，于是只能埋头吃菜，聚餐嘛，无非就是吃，但沉慕娅又不能吃多，只能象征性地吃几口。
    她夹了筷蔬菜送进嘴里，余光瞥见手机亮起，打开看见齐颂言给她发来消息问她吃饭了吗。沉慕娅顺势拍了张照发给他，对面又没声儿了。
    她放下筷子，眼前突然出现一杯绿色液体，alan的经纪人eric笑道：“尝尝这个果蔬汁，绝对低热量，不用担心。”
    对方说完后便没有下文，沉慕娅心有疑虑，只小小地啜一口便作罢。
    齐颂言抿了口酒，看到对话框里的图片时愣住，旋即露出一个笑容。
    一旁的高彦阳难得见他这样，“哟”了一声，“笑这么开心，是女朋友？”
    齐颂言不置可否，“干了。”
    “得。”高彦阳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一碰，一口喝完。
    大腿突然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沉慕娅打了个哆嗦，转头正好望见alan瞳孔里走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她扬起嘴角，笑意却不达眼底。下一秒，她抬起脚，狠狠地往旁边踩下去——
    似是仍不解气，还用细细的鞋跟来回碾了几下。
    “啊——”
    男人的尖叫声隔着墙板传到隔壁，alan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尤为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