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檐闻言抬眼看过来,话间轻浅,完全在陈述事实,“是吗?我怎么觉得比其旁的,你更危险。”
这说的什么话!
看人这么准的吗?
夭枝颇有些小意外,照这么细细算来,他好像每一次在她身边都挺危险,反倒离了她都还能好好的。
夭枝叹了口气,只觉差事难办,她这样的明明应该做屠夫,哪适合做什么监督的仙官?
可惜九重天不像凡间,不需要刽子手这个职务。
连师兄都屡屡叹息,似她这般不擅长道德规范的人,若有这个职位,她必定是热门人选。
宋听檐显然是乏了,他靠向身后石柱,声音也有些倦意,“他们人呢?”
夭枝喃喃说明情况,“我们落水之后被水冲出老远,如今水位涨得极高,已然没了路,他们要找到我们,只怕是要费些时候。”
换而言之,就是他们也一样没路出去,只能暂困在这处。
好在宋听檐是个平稳性子,听闻此言也没有太大反应。
他清隽面容难得浮现些许倦意,他阖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他慢慢睁眼,视线落在她唇瓣上,忽然开口,“夭枝,为何我衣衫不整?”
夭枝微微一顿,还是第一次听他叫她的名字,虽温和却莫名有些严肃。
他莫不是想起岸边她蹭他的唇了?
真是冤枉,她这可不是占便宜,只是天性使然,就像小猫儿毛茸茸地相互蹭,区别是她喜欢蹭柔软光滑的。
夭枝莫名有些虚,她指向身后的火堆,“我堆了火,替你将衣衫解开烤干,我怕你湿衣穿着要受风寒。”
“只是解开?”他垂眼看向她松散的系带上。
夭枝也是头发披散,衣裳松垮,连系带都是半系不系,是她方才脱得光溜溜在火堆旁烤干身子衣裳,穿衣觉得麻烦,便懒得穿得齐整。
可男女衣冠不整这般景象,再放在这荒郊野外,真是有些说不清。
夭枝瞬间反应过来,当即伸手将自己的衣裳系好,开口解释道,“我可没有做不规矩的事,我只是替你脱去上衣烤干了!”
宋听檐本就是安静的性子,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平静道了一字,“好。”
可他面上这般说,心声却明明白白传来,‘她既这样说便当这样罢,总归我是男子,真有什么事也不该这般寻根究底,惹得人抬不起头……’
什么叫既这样说便当这样罢?
怎么就抬不起头了?
她可没有做什么羞耻到抬不起头的事!
夭枝又气又恼,她再是个摆设,也是有几分要脸的。
先头以为她偷窥他洗澡,已然是没得脸面,如今又……
夭枝噌得一下站起身,正声道,“你若是觉得被占了便宜,大不了我让你脱光溜溜,亲回来也可以,这般我们不就扯平了!”
宋听檐:“……?”
宋听檐似乎觉得自己听错了,他看过来见她这般义正言辞,一时忘了说什么。
可叹天家次子才思敏捷,口若悬河,口舌之毒哪一次落了下风,如今竟被一女流氓当面调戏弄了个哑然。
夭枝见他不说话,以为他客气,当即上前将自己的系带递到他手上,“来罢,先亲还是先脱?”
宋听檐闻言当即推回来,仪态优雅,直接拒绝,“不必如此。”
夭枝又将系带急急递回去,直直递到他脸上,她自不喜欢欠人情,“来来来,不要客气,来来来!”
宋听檐忍无可忍,抓住她的系带生生打了两个死结,把她险些勒断气。
他抬头看来,脸上似乎还有她系带贴上来的触感,以及身上淡淡的女子清甜幽香,想起她在岸边,用温软的唇瓣摩挲于他的,一时间思绪迭起。
宋听檐难得显露天家威仪,“还不走开。”
夭枝见他如此,气得扭身冲出了庙,此人真真是不依不饶啊,她都说让他扒回来了还是不肯!
那究竟要她如何做嘛,太为难树了,凡人礼节当真是难以融入,太复杂哉!
第34章 她……她不玩捆绑的啊!
宋听檐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庙门前,竟难得松了一口气。
片刻的安静后,他似第一次见这荒唐场面,不由摇头笑起,难得有了几许少年意气的笑模样。
倾盆大雨落下后,外头全都被水淹了似的,旁的东西是寻不到一点。
夭枝一边消气,一边溜达,倒真叫她捞到条活鱼。
夭枝寻了根树枝拎着鱼回去,却听见庙里有人低声讨论,“这火堆还是热的,人必然是刚走。”
一大汉声音粗犷带着凶意,“到处都被水淹了,跑不了多远,四处搜搜,说不定能搜刮些东西来。”
夭枝一顿,竟不想这里还有其他人,她往一处隐蔽的草丛里躲去,里头果然出来几个人,手中拿着刀,凶神恶煞。
唯独没有看见宋听檐。
夭枝蹲在原地,听他们方才的话,宋听檐应当早就察觉离开了。
只是她心头莫名有些空落落,好歹相识这么久了,既知有歹人,竟也不告知她就自己跑了……
她虽一言一行皆照着书里,有些东西不曾体会过,也未必能领会清楚,可这种不欢喜还是能轻而易举地领会到的。
掌门说了哲学便是人性,这世间所有皆发生于人,而这世上,唯人心不可直视,因其太过复杂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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