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听檐面容不改,却无半分温润,清冷如高高在上的神祇,疏离不可近,“凡间一场于神仙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一场梦,皆是命簿所写,非我所意,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既拜了我为师,我便教导于你,倘若你没有心思修行,又何必拜我为师?”他缓缓而道,视线落在她面上,“我是你的师父,不是凡间的贤王殿下。
你从头到尾都该想清楚,你是真的想要拜我为师在九重天上修行,还是为了凡间那段历劫之中的人而来?”
夭枝闻言生生顿住,竟是回不出半个字。
他眼中何其陌生,根本没有簿辞的影子。
他看她的眼神,仿佛看一个陌生弟子。
夭枝竟是半响都反应不过来,神情都有些呆滞。
难怪……难怪她总是觉得不对,她总是觉得他很远……
原来是不一样啊……
他行事完全不同凡间的他,连性子都完全不同。
他从来不笑,他不喜风雅之事,自也不会于吃食上金贵难养,他也没有养那些胖乎乎的鱼,自也不会每日定时去喂。
他不逗鱼,不喜玩笑,不爱抚琴,也从不雕刻事物,性子也冷淡。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场面,她第一次这般恍惚错愕。
倘若是宋听檐,他必然能给她办法罢,他那样聪明。
可如今他在她面前,她却再也见不到他了。
夭枝呼吸一滞,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狠狠抓住,她唇瓣微动,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知晓了。”
她失魂落魄转身往外走去,宋听檐却叫住她,“等等。”
她转头看去,对上他眼里的疏离陌生,她到如今才清晰了些,为何众人怕他,在他面前皆是安静。
因为他确实就是神明,遥远颇有距离,便是站在他周身都觉出清冷之意,不得沾染亵渎。
宋听檐看向桌旁的食盘,开口道,“此物一并拿回去,我早已辟谷,不吃这些东西。
往后凡间之物不可再带上九重天,此乃天规。”
夭枝见他如此陌生,满心涩然竟是难言,她上前端过食盘,安静退出殿外。
她走出去便没停下来,一路回廊而去,不知到了何处。
走了许久,她才站定在云雾缭绕的仙台之上,低头看着微微发凉的团子。
不一样。
真的不一样了。
她原来自始至终都没见到过簿辞……
九重天上的储君如此繁忙,却特地腾出时间,有此耐心开导于她,已经难得了。
他这般规劝和引导,她如何能不听……
夭枝眼中的光黯淡下来,慢慢垂下眼。
她早该想到的,若是他又怎会说不必介怀,只怕气她都来不及。
她茫然起身往前走去,却迎面碰上了一行人。
当前一人竟是洛疏姣,她不再是凡间的装扮,周身气质高贵,真真正正的仙家模样。
她看见了她,冲她微微颔首,话间娴静疏离,“夭枝仙子。”
她微微点头从她身旁经过,并无叙旧之心,那眼神语态皆如同神女一般,再不是他们初识时,要她算算姻缘的女儿家姿态,也不是凡间那几次磨难,总会哭红眼的姑娘家。
凡间数年就像一场梦,而凡间的洛疏姣只是梦里的人,醒来便不存在了。
所有人都不存在了。
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所有的一切在仙人眼里不过是走马观花,命簿所写而已。
如今只有她一人在过去。
困在其中的,也只有她一人。
她看着她慢慢走远,消失在云雾之间。
手中食盘无力垂落而下,盘碟碎落玉石之上,酒壶砸碎,没入玉阶浮云之间。
浮云散开,继而聚起没去,仿若无物落下。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物是人非。
他们明明都在,她却永远都见不到了……
第97章 既然旁人都看见了,那他……
鲲的力量无穷,夭枝体内不断承继鲲本身的仙力,越加难受,隐隐控制不住之势,恐要爆体而亡。
一时给她吓得不轻,要命的时候,旁的皆不重要,她性命要紧!
她只得抛开所有杂念,认真修行。
宋听檐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师父,他仙力浑厚,修行自成一派,乃是难得一见的天才,许多复杂难解的术法在他指点之下,便容易至极,如此本事,便是废柴跟着他修行,也能成良木。
更不必说,夭枝本身就是修行奇才,虽记忆不好,但实力总能弥补一二。
有宋听檐时常指点她,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再没有出过乱子。
在神仙眼里,岁月确实太长,凡间数年仿若昙花一现,反倒让她将凡间的一切都淡去了。
时日长久,竟真像做了一场梦一样,梦里的人事物早已模糊。
她才明白,原来他们说凡间如梦一场是这般感觉,如此,谁又会将梦当真?
到如今,簿辞仿佛是她梦里的一个片段,音容笑貌皆因为时间流去变得模糊淡去。
如今她真真切切将身份弄清了,也真真切切将宋听檐当作师父看待,师父所言所教,她从来都听得真切。
在她眼里,是极为敬重宋听檐的。
她的修为突飞猛进,名声传得也极广,所有人皆默认以后储君登基,她会是最得重用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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