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政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子楚,一身白色素衣,上面银色的暗纹张牙舞爪拼凑成一只跃翅飞翔的鸟儿,头发也梳得整齐,露出精致的五官。
嬴政点了点头,一脸肯定地说:“很像话。”
子楚无语扶额,对嬴政说:“你就没发现我衣着有什么不对劲吗?”
嬴政又看了看,然后摇头,“没有问题。”
“我知道你很开心,”子楚一脸认真的对嬴政说,“但政儿你不能不顾阿父死活。”
嬴政疑惑,然后就听到子楚说,“这是我的里衣,我甚至没有穿外袍。”
嬴政恍然大悟,他就说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又都很对劲,原来真是衣服出了点问题。
“那阿父你赶紧穿衣服,”嬴政催促。
子楚接过黑一递过来的青色长袍穿在身上,没好气地捏了一把嬴政的脸蛋,说:“下不为例。”
嬴政赶紧点了点头,连连保证,“阿父放心。”
子楚心想现在高兴就高兴吧,等会儿有得哭了。
嬴政还沉浸在要见母亲的快乐之中,忽略了子楚嘴角勾起的坏笑,一旁注意到的孟一沉默不敢吱声。
等子楚穿好衣服整理好仪容之后,嬴政拉着子楚往赵姬的芙蓉园里走去。
又是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嬴政笑着对婢女说:“我和阿父今天来看望母亲。”
昨晚的婢女连忙去跟赵姬汇报。
没多久就出来打开院子大门,连忙迎接公子和小公子。
和上次进来不一样,这次成功进入院子的嬴政内心充满了自豪与愉悦,好像攻克了什么难关一样。
子楚注意到他的神色,眼底闪过一抹暗光,笑着问,“就这么开心?”
嬴政点了点头,一脸的期待,“当然,阿父你见到母亲不开心吗?”
子楚脸上挂着假笑,仰头望天,“还好,没你开心。”
嬴政仰头斜眼看他,语重心长的对子楚说:“阿父,开心就要说出来,别人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你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呢?”
子楚看在他马上就要哭的份上对他忍耐度尚可,拍了拍嬴政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记住你刚刚说的话。”
嬴政自然是点了点头,他记性很好,当然会记得。
子楚也不给他解释,大步往前推开房门,一进来就看到赵姬简单盘发,头顶斜插着一支金丝珍珠钗。手拿一柄六菱纱扇,上面粉色红色的芙蓉花开得艳丽,身着一袭朱色的银纹蝉纱丝衣,脚上穿一双云丝绣鞋,晃得嬴政的眼睛疼。
子楚脸上的笑意立马消失,脸色难看,一脸肃杀之意,“赵姬,你的脑子呢?”
他昨天敲打赵国使臣的时候没有敲打她是吧?
赵姬以前明明没有这么蠢。
赵姬伸出自己涂得红艳艳的指甲,柔荑轻轻柔柔搭上子楚的面孔,语气委屈,“异人,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
子楚抓着她的胳膊把手甩下来,脸色铁青,“赵姬,我昨天说的你都忘了?”
“记得啊,”赵姬收回手,妩媚的脸蛋一脸疑惑,“可我不是你的妻吗?也要像那些人一样?”
“去世的是我的大父,你不管是什么身份,单单你的行为都够你死几十次了。”
“可你不是太子吗?”赵姬尖叫,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扔,“赵人骗我?”
子楚冷笑,“这话是谁跟你说的你找谁去,秦王不下葬,守孝期不过,我等子孙怎能安然坐上去。”
“还有,赵姬,如果你再如此不懂尊卑礼仪,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该戴什么,那以后就都不要穿戴了。”
赵姬见自己最擅长的招数不被子楚接招,赵姬眼睛一扫看到还傻傻站在门口的嬴政,忍不住大骂道,“废物,难道你就看着你爹如此对待我?”
嬴政站在那里,脸色苍白。
子楚一把抓住赵姬的胳膊,冷笑道,“赵姬,你的错不要迁怒到政儿身上,如果你再不冷静下来,我就要想办法让你冷静了。”
赵姬听到后深吸一口气,重新站直,把自己的胳膊从子楚的手里抽出来,青眉怒目,“放开我。”
子楚放开手后就看到赵姬回身坐回榻上,倚靠在床被上,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当上太子?实在不行你去找吕不韦商量商量?”
子楚额头青筋直冒,这么多年不见,赵姬怎么愈发偏执了,连话都听不进去了吗?
“赵姬,不该你管的事你别插手,”子楚声音也冷了下去,担忧地看了嬴政一眼,又警告赵姬,“我不介意政儿有一个水土不服,卧病在床的母亲。”
嬴政惊讶,有点惊慌地看着子楚。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赵姬该安分还是继续犯蠢由她自己定夺。
子楚拉着嬴政的胳膊离开,等出了院子之后,子楚有点头疼地看着嬴政,说:“政儿,你知道你的错误在哪里吗?”
嬴政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唇瓣微动,“阿父,可是那是母亲。”
子楚脸上重新带了笑意,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嬴政,像是在看什么瑕疵品一样,“那又如何?如果荀子知道赵姬今天的行为,你猜猜他会不会向君王上奏?”
嬴政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身处冰窖中,冷得让人大脑都停止了转动。
“政儿,”子楚的声音突然柔和了起来,“要做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不只是你自己够出色,你的母亲,你的父亲,追随你的人,都是要被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