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猛地把成蟜抱在怀里,声音颤抖,“成蟜,以后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成蟜的眼睛陡然睁大,第一次抗拒嬴政的拥抱,扭着头想要看清子楚的面容,语气哀呦,“阿父,你醒醒,成蟜害怕。”
嬴政松开胳膊让成蟜扑到子楚身边,最后与阿父做个告别。
他转身离去,单薄的后背在这一刻接过了名为秦国的重担。
成蟜扑在子楚的身前哭得晕倒跌在地上,跟过来的侍从赶紧伸手把他搀过,孟一守在殿门口,面色沉重。
不过成蟜也就晕了一小会儿,他醒来的那一瞬间立马看向了子楚的方向,随即想起了什么,抓着守在他身边的侍从黑九的衣襟,不敢置信地问,“我刚刚是不是把哥哥推开了?”
阿父最疼爱的,最喜欢的就是哥哥。
阿父的去世,最难以接受的就是哥哥,他竟然把哥哥推开了?
成蟜看着自己的双手,实在难以接受,“哥哥呢?”
孟一听到成蟜的声音后,高声回答道,“太子正在前殿,众大臣们也在。”
成蟜听懂了,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坐在躺椅上阖目含笑逝去的子楚,往前殿走去,现在这个时候,他要做的就是陪在哥哥身边,用自己的行动和态度支持他。
“孟一,你在这里好好守好阿父。”
成蟜匆匆走到大厅,看到跪坐在大殿里痛苦的众大臣,嬴政就站在高台上,深重的阴影将嬴政笼罩,从下看过去只能看到苍白的下巴和殷红的唇瓣。
吕不韦和荀子坐在嬴政的下首,听众臣嘈嘈杂杂的争吵。
“照我看来秦国这几年就是造的杀气太重了,不然这几任君上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去世?”
“我看你就是在扯淡,怎么?打到你家你急了?”一个身穿白服镶绿边的大臣指着他直接说,“你想回楚国大可以直接说,还敢诅咒历代先王?”
“赵举你个老匹夫,什么叫我想回楚国,君上没了你高兴坏了是吧?毕竟君上还在你们赵国迟早完蛋!”
对方直接站起来破口大骂,“我呸,我跟你这个叛徒不一样,我既然来了秦国自然不会想赵国,不像你背地里给楚国传递秦国机密。”
有听不下去的想要劝他们两冷静点,结果被赵举追着杀,“你楚尔又是什么好东西?你没给楚国送消息吗?”
“赵举你这个匹夫,简直是不可理喻!”
“怎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在场的你们有几个人是真的在为君上伤心?看看你们那得瑟的嘴脸,但凡有一丝伤心老子都不会当场揭穿。”
赵举站起来对嬴政行了一重礼 ,面色沉重,“臣赵举在这里举报楚余、楚尔、梅风三人私通楚国,折损我秦国利益。”
被点到名的三人连忙站起来为自己辩解,反告赵举形若癫狂,故意陷害。
嬴政看着他们狗咬狗的场面,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冷笑!
这群人对他不放心可以理解,他这还没上任就给他下马威,就这么猖狂吗?
嬴政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道,“将殿下四人全部关押,交由监察部巡查。”
先统统拿下,查完自然会给他们一个清白。
秦国其实一直都很缺人才,虽然堂上看着官员众多,但出身秦国的却没几个,大部分官员来自楚魏两国,这些人一般都是在自己的国家不被重用,被逼到秦国的。
现在这番作秀,恐怕是被秦国最近的变化吓到了,想要试探一番。
吕不韦作为子楚留下来的支持者之一,自然开口应下,孟二立马带着侍卫进来将四人带走。
荀子冷眼看着众臣交头接耳的模样,站起来建议道,“按理说太子应该为君上守孝,但事出紧急,老臣恳请殿下即刻登基,秦国社稷不容有缓。”
这怎么能行?殿下众臣又开始不满了,连忙拿出祖宗的规矩说事。
车迅按照子楚事先安排好的那样,上前两步对着众臣行礼,然后道,“大家冷静一下,老臣这里有君上事先拟好的旨令。”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牛皮纸,上面写的是秦国的密文,一般用于重要情报和传位,非一般人所能看懂。
吕不韦和荀子上前确认是子楚的字迹之后对着众臣点头宣布,“是真的。”
车迅这才清嗓开口大声诵读,“从来君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遑,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孤年岁尚短,在位三年,实赖自身体弱身亏,非孤凉德之所至也。
......
太子嬴政,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坚刚不可夺其志,巨惑不能动其心,必能克承大统。孤欲传大位于太子嬴政。成蟜当与兄长戮力同心,拥戴新君。重臣吕不韦、嬴子傒当悉心辅弼,同扶社稷。著继孤登基,即君王位,即遵舆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嬴政听着彻底红了眼眶,成蟜听完子楚遗诏的那一刻叩首,高声道,“成蟜接令。”
嬴子傒也在这时赶到,结果车迅手里的牛皮卷认认真真看完,对一群注视他动作的大臣冷笑道,“怎么?怕孤把这遗旨撕了吗?还是期待我把它撕了?”
嬴子傒的嘴巴向来刻薄,众臣齐齐垂头不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