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无论任闻正在当年的一系列事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无论他和谭申之间究竟存在着多少误会,都无法改变他已经和任闻正结婚了十年、他现在已经爱上了对方的现实。
这就像是,他在餐桌上看到了一个完美的蛋糕,就没必要再追寻在拥有这个蛋糕前,是不是有另一个蛋糕不幸被摔到了途中、并没有被端在他的面前。
自私一点吧、软弱一点吧、逃避一点吧。
不要让过去的事,影响现在的幸福了。
顾方圆反复地劝说自己,给自己做各种心理上的暗示,等到他结束和周太太的见面后,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他回到了家中,工作人员递来了一份礼物清单——那是任闻正在国外出差时,不忘派人采购的。
顾方圆看了一眼,说:“帮我收起来吧。”
他回到房间后没过多久,任闻正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顾方圆接通了电话,然后他听到任闻正问他:“怎么了,今天出门玩不开心?”
——他和周太太在一起的时候,任闻正一般是不会监控的,因为徐明昊也是个控制狂,两家的监控系统监控到对方伴侣的私密话,总归不太合适。
但任闻正很快就知道他不高兴了,大抵是宅子里的工作人员向他告的密。
顾方圆其实早就对这样的情景习以为常、适应良好,但今天不知道怎的,他突然升起了一丝厌烦。
他说:“我刚刚有些不高兴,你几乎立刻就知道了。”
“抱歉,是我的掌控欲在作祟,”任闻正认错的态度很好,“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会撤下去这方面的……”
“也不是不喜欢,”顾方圆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你工作那么忙,为什么还要时刻关注我呢?”
“与你相比,工作可以排在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上。”任闻正这句话说得温柔而坦然。
“我们结婚十年了,我又不会跑。”顾方圆有些无奈地说。
“婚姻只是一张纸,联系我们之间的是彼此之间的感情,而感情是最微妙而异变的东西,”任闻正的声线很好听,仿佛大提琴在演奏,“我无法承担失去你的后果,就只能把所有人当成假想敌,杜绝任何你被他人吸引的可能。”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魅力。”顾方圆被任闻正的话语弄得有点脸热。
“你对你的魅力一无所知,”任闻正低叹出声,“我的大少爷,我并非对你一见钟情,如果说第一次见面时对你有些好感,那在后来的每一次见面中,都会被你深深吸引,我曾经试图抽离这段感情,但却不受控制地越陷越深。我那时暗恋着你,一个人兵荒马乱、手足无措。”
“……倒没发现过你手足无措过。”
“那是我掩盖得太好,我付出了很多的努力,才重新把你带回了枫城,才成为了你的男朋友、未婚夫乃至丈夫。”
任闻正这些话说得很温柔。
顾方圆却下意识地想到了他刚回到枫城的一些往事。
他手中有些钱,下了火车后,先是住进了任闻正帮他预定的一家五星级酒店,然而总住酒店也不是长久之计,他原本是想买个房子住的。
然而他看了很多房子,要么房子存在问题、要么房主比较奇葩,总归是不如人意。
后来那家五星级酒店临时要翻修,每天早上施工吵得他睡不了回笼觉。
他想换个酒店,任闻正却提议说:“住在我名下的房子里吧。”
顾方圆下意识地想拒绝,但任闻正又补充了后半截话。
“我是你男朋友,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或许是因为来到枫城后,任闻正帮他解决了很多难题,又对他太过温柔体贴。
他想了想,最后并没有拒绝。
他搬进了任闻正名下的房子里,等搬进去了,才知道,那是任家的家主主宅,而任闻正长年累月居住在这里。
他有一点点生气,然而在他生气前,任闻正已经大张旗鼓地叫人帮他收拾东西,他说要搬出去。
顾方圆自楼梯上下来,看着任闻正背对着他指挥佣人的身影,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说:“何必要搬出去,我住客房,你住主卧,算不上同居,还是别折腾了。”
任闻正转过身,一看见他就笑。
他说:“我在的话,你可能会紧张、休息不好,我还是出去吧。”
“不会紧张、也不会休息不好,”顾方圆握紧了木质的楼梯扶手,“有时候睡不着觉,还要你哄着才能合眼,别走了,我们是男男朋友,也该住在一起。”
“好。”任闻正低声回答,他一贯沉稳,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然而没过多久,顾方圆就完全自愿地从客房搬到了主卧。
虽然没真的发生什么,但他渐渐习惯了同床共枕的生活。
明明结婚前他并没有爱上任闻正,但他还是毫无抗拒地一步步走向了任闻正规划好的方向,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了任闻正,成为了他的合法伴侣。
任闻正说得对,他的确是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直到今日,顾方圆才反应过来,当年他就是被猎人捕猎到的猎物,只是猎人太擅长伪装,让他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痛苦,当然,也没有给他任何逃离的可能。
顾方圆闭上了双眼,他说:“好像一直没问过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你爱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