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霖又唤了两声,才见她抬眸看向他,一脸茫然:“陛下?”
陆昭霖抬手抚过她的头顶,摘下一片白色花瓣,递给她看:“有花瓣落到了你头上。”
江诗荧微微抿出一个笑,那笑意,却未达心底。
陆昭霖往后伸了伸手,姚兴德会意地把一个檀木制成的盒子递给他。
他接过盒子打开,里边是黑色的绒布衬底,上面摆了四支簪子,分别制成了梅兰竹菊的样式。
“阿荧可喜欢?”说着话,陆昭霖就将其中那支梅花簪拿起来,插到了她的发间。
江诗荧道:“阿荧很喜欢,多谢陛下。”
陆昭霖道:“朕还带了别的东西过来,咱们去殿内慢慢看?”
“好。”江诗荧顺从地应下。
这一日,陆昭霖一直在景阳宫里待到了申时。若非再过半个多时辰,晚上的庆功宴就要开始了,他怕是不会离开。
庆功宴上,一派欢声笑语,歌舞升平。
江诗荧的左手边儿是芳妃,右手边儿是宁贵嫔。
宁贵嫔看向她的目光颇有几分担忧,温言软语,细细宽慰:“陛下一向宠爱娘娘,便是娘娘的父亲犯了什么大错,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留下一条性命定然是不难的。”
她还以为,江诗荧是在为江鹏远担心呢。
却不知江诗荧心里,巴不得江鹏远赶紧去死,千刀万剐才好。
这话,却不能说出来。
她只道:“多谢你宽慰我,我无事的。”
宁贵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闲谈几句,想着分散一些她的注意力。
这时,就听下边儿传来女子的惊呼声:“小主,小主您怎么了?”
循着声音望去,就见低位嫔妃那块儿,喧闹了起来。
陆昭霖原本在和信武侯说话,闻声眉头皱起,在他开口之前,皇后斥责道:“怎么回事?见星,你在吵闹什么?”
刚刚惊呼的,正是楚贵人的大宫女见星。
此时,听到皇后的问话,她高声答道:“皇后娘娘,我们小主流了好多血。”
此话一出,殿内登时就是一静。
这一场庆功宴,可并不只有后宫妃嫔和皇室宗亲出席。还有以信武侯为首的有功将领,以及一些前朝重臣与他们的家眷。
谁都不是傻子。
一个女子,忽然留了好多血,要么是月信突至,要么,就是忽然小产。
若是月信,那宫女便是再怎么不经事,也不会在如此场合叫嚷出来。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尽管心里像是有小猫在挠一样心痒好奇,前朝的诸位大人们,还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往后妃席位上看一眼。
陛下后宫里的热闹,哪儿是那么好看的?
此时,陆昭霖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皇后也不遑多让。
“姚兴德,去请太医。”
不一会儿,赵院史就气喘吁吁地到了。
他的手指一搭上楚贵人的手腕儿,心里就嗑噔一声。
看他脸色,陆昭霖就知道怕是事有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听赵院史开口道:“楚贵人这是小产了。”
“什么?”楚贵人讶然道:“我何时有孕的,我根本不知道。”
赵院史道:“小主的月份还浅,未能及时发现也是正常的。”
楚贵人的手落在小腹上,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我还不曾知道他来了,他就已经离我而去了吗?”
此情此景,周围一圈儿人都唏嘘极了。
出了这事,庆功宴自然是开不下去了,皇室宗亲和前朝官员们都纷纷告退。
陆昭霖先着人将楚贵人抬回宣德宫,然后就看向了皇后。
皇后往前一步,行了一礼道:“庆功宴上出了这样的事,是臣妾的错。”
这时,就听李嫔道:“庆功宴不是贵妃娘娘办的吗?怎么认错的却是皇后娘娘?”
贵妃脑子里转的飞快。她不是没脑子的蠢货,如何会在庆功宴这样的场合,动这种手脚?
更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楚贵人有孕了。
只怕是有人故意做局,想赖在她身上。
想的再多,此时都只能低头请罪:“臣妾筹备宫宴不利,请陛下责罚。”
陆昭霖的目光在皇后和贵妃身上来回打量,他沉声道:“姚兴德,这事你来查。”
姚兴德领命。
这时,就听一向沉默寡言的玉妃忽然开口:“陛下,臣妾有一猜想。”
陆昭霖看向她:“你说。”
玉妃行了一礼,道:“楚贵人有孕一事,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臣妾猜想,今日宴席上的意外,并非针对楚贵人。除了楚贵人以外,宫内唯有纯妃有孕。只怕,今日之事,幕后之人的真正目标,其实是纯妃。”
话音落下,陆昭霖的神色,肉眼可见的就比方才还要冷上三分。
他道:“赵院史,给纯妃诊一诊脉。”
江诗荧道:“陛下,阿荧无事的。这宴席上的东西,阿荧不曾沾过唇。”
这样说着,她还是伸了右手出来。
等赵院史诊完脉,确认她和腹中孩子都安好无恙后,陆昭霖才舒了一口气。
“都散了吧。”说着话,他对着江诗荧伸出一只手:“朕送你回景阳宫。”
江诗荧将自己的手递到他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