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晏看到一个在脸盆里钓鱼的六十来岁的老者亲切地叫小徐护士“乖女”。
小徐护士解释说这人是把她当成亲闺女了。
还有一个四十岁的中年男人缠着小徐护士给他讲故事,要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他说他自己写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白雪公主,让小徐护士读他写的版本。
小徐护士一时脱不开身,苏晏他们也没催促,就先让小徐护士给这个男人讲故事,他们在走廊里转转。
有几个精神病人注意到苏晏一行人,凑上来嬉闹。
小刘秘书护着张正阳,被一个精神病人咬了手背,好在没有破皮出血,只留下一个牙印,很快这几个病人就被别的护士和护工拉走。
苏晏没事,江夜安往他身边一站就没有精神病人敢上前。
就算这些人精神不正常,却还保留着趋利避害的本性,察觉到危险就不会靠近,在这方面他们的反应比正常人还要敏感直接。
张正阳整理了一下西装,看着苏晏笑着说:“我这下算是知道苏大师为何会带着这位助手了。”说着目光又转向江夜安,“年轻人很不错。”
苏晏看着张正阳那不加掩饰的欣赏目光,觉得要不是这人还有求于他,大概就要当着他的面挖人了。
“张总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张正阳摇头:“一切都请苏大师自己看。我晚些时候还有个会议,半个小时后会有车来接我,后面就都交给苏大师了。小刘我会留下来,苏大师有什么需要直接找他就行。过来的车子也给你们留下,下午三点过后苏大师随时都可以让小刘开车送你们离开,如果什么事都没有,我会支付苏大师二十万作为此次的报酬。”
张正阳的每一句话都很耐人寻味,他对张正民说是来看风水,但却让苏晏自己随便看,也没说看什么,更没说需要什么结果,只说到了时间就能离开,就算什么事儿都没有也能有二十万的报酬。
但苏晏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儿饼,更不相信张正阳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见他就是为了让他在疗养院一日游然后再给他送二十万。
现在看来是有些话张正阳不好直接说,如果苏晏发现不了问题,那就是一日游加二十万,如果能发现问题并解决,哪怕没谈好价格,冲着张正阳现在给出来的条件也知道绝对不会亏待。
江夜安走近苏晏两步,靠近后者耳边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b区的病人也跟那个护士很熟。”
苏晏挑眉,这他之前还真没注意到。他们上来时确实是先经过b区然后到a区,他当时重点关注各个病房里的病人情况,没注意到小徐护士跟b区的精神病人有互动。
a区的病人很黏小徐护士,见到人来就直接扑上来,但经过b区时并未见b区的病人跟小徐护士打招唿。
可既然江夜安这么说就肯定错不了,很多细微的举动都逃不过江夜安的眼睛,这也就证明b区的病人是在假装跟小徐护士不熟。
但为什么?病人跟护士打招唿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哪怕不是自己的管辖区,但平日里也可能有交集,明明相熟为什么要装作不熟悉?
正在苏晏苦思冥想时,江夜安又提醒了苏晏一件事——整个楼层只有男病患,一个女病患都没有。
过了有十来分钟,小徐护士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苏晏微笑,“没关系,你的帽子歪了。”
“啊,不好意思。”小徐护士赶紧正了正自己的帽子。
“之前上来时看b区有几个病人一直在看小徐护士,好像认识。”苏晏试探地说。
小徐护士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点头:“是,其实每个护士虽然都有划分区域,但并不是固定只负责这一个区域,每一个月就会换岗一次,这个月我负责二楼a区,下个月就负责b区,在下个月就是三楼a区,轮流来。”
“为什么这么安排?精神病人往往最不能经受刺激,有固定的护士照料不应该是最好的吗?为什么还要一个月一换?病人适应新的护士又要花费不少时间,这不是对治疗不利?”苏晏看向张正阳,“张总知不知道这个情况?”
张正阳摇头,说:“我虽然是疗养院的法人,但基本不插手经营,疗养院的所有相关事宜都是正民安排。”
苏晏:“那张院长从来不向张总做工作汇报?您是疗养院的法人,就算不管事,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吧?”
“疗养院的情况半年汇报一次,但都是大方面的情况,新收容了多少病患,有多少病患的家人能支付疗养费,有多少不能,新增多少大的收入或者支出,主要是财政情况的说明。有意外突发情况当然也会跟我说,不过这种情况很少。”
苏晏:“疗养院亏损吗?”
张正阳:“亏损是肯定亏损的,但不算严重,至少疗养院交给正民之后亏损大大减少,说明在财政情况上他确实做出了点成绩。剩下那一点亏损也不要紧,我本来也没想利用疗养院盈利。”
小刘秘书接话:“张总手上产业很多,疗养院的这点亏损不算什么。最主要是为了回馈社会,让那些精神病人有个安身之所,不给社会造成负担。”
张正阳:“可能你们不信,但事实的确如此。我跟正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母亲有精神病,父亲最终抛弃了我们。我和正民是被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养大,只是我们上高中时母亲就因为精神病发跑出去被车撞了,病床上撑了三天还是去世了。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有一个地方收容母亲,我和弟弟可以打工赚钱供养,母亲肯定就不会是这个结果。这也是我买下这个地方作为精神病疗养院的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