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想想就知道他们是那些出现在炼药师公会四层的那些老者的嫡亲。
    在各色少年少女进入学堂占据了小半位置后，终于有着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出现。
    他们很多都身穿法袍，胸口绣有青灵草的标志，是浸淫在炼药术中数十年的老人。
    仅是受限于天资和传承，大多被困于二阶炼药师苦苦挣扎，运气稍好些的也就勉强成为三阶。
    他们在看到炼药师公会发布的告示之后，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能够指点三阶炼药术，哪怕不是那位四阶炼药师赵奕药，怕也不会逊色多少。
    但当他们看到导师席上的少年，脸色也稍稍变得沉重，想着炼药师公会怕不是受此人恩惠，为其助势。
    有些人心中想着来都来了，坐下听听也无妨，有些人则是扶了衣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当时间来到巳时，李济和李琦都回到学堂，能够容纳上千人的学堂不过堪堪坐了三四百人。
    两人一出现便让学堂内的少年和老者都打起精神，他们不认得台上的少年，却都认识这两位老者。
    待两人前往黄战他们那个角落入座之后，伊然缓缓起身，精神力爆发而出，将大门关起。
    简简单单地露出一手，便展现出自己的少许实力。
    随后也不啰嗦直接切入正题。
    “在座的大多都是想成为炼药师的，或是已经浸淫此道良久的前辈。末学后进在此为大家讲述一些炼药心得，希望对诸位有所帮助。”
    伊然这话一出，让那些老者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但在那些少年眼中却成了没有底气的意味。
    “根据我的了解，炼药便是根据药方记载，通过精神力控制药量，调整火候的同时凝聚药效，直到将所有药液凝聚到一定程度。”
    “因此炼药术可以分解为几个步骤，首先是淬炼药材，其次是控制药量，然后是火候跟煎熬药液时间。”
    “……”
    伊然一讲便是讲了两个时辰直至晌午，虽然全部都是最为浅显的道理，但是却让每个人都更加深层次地理解了炼药的概念。
    很多药方中记载的药材一株药液一瓶或是几滴的概念，直接被伊然量化，这当然是伊然受到曾经那个世界教育的影响。
    科学就需要严谨而不是笼统的概念，没有两株药材会一模一样，哪怕是同样的一滴药液其中蕴含的能量也会有多有少。
    这就需要看炼药师能够将药材提炼出几分的精华。
    这般量化的概念，直接将赵奕药都震惊到无以复加。
    更是直接将炼药术从玄之又玄的理解中深入浅出，变成了所有人都能理解的概念，甚至是只要精神控制力够强，人人都可以成为炼药师。
    整整两个时辰，学堂内鸦雀无声，唯有伊然的讲述声声入耳。
    而这两个时辰的讲述，直接变让风火公国炼药师对炼药的理解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日下午，伊然开始着手炼制药剂，从一阶药剂开始，到顶尖的三阶药剂，整整炼制了十种。
    而且即便是难度最高的三阶药剂，所用时间都没有超过半炷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下来，直接被那些老者当成了神人般的存在。
    当残阳落下，月色悄然现身的时候，伊然也是停了下来，讲了半天，又演示了半天，哪怕是伊然这般实力出众的，也是一阵疲惫。
    留下来的所有人都感到尽兴而来尽兴而归，至于那些没来的和那些来了走了的，自然是后悔也无用。
    随着听课的众人散去，伊然跟着李济直接前往皇宫面见国主唐宇。
    一番客套之后，伊然再次得到了可以从国库中挑选藏品的奖励，虽然在伊然看来救唐灵是本分，但在唐宇看来却不能不赏。
    既然如此伊然也就爽快答应了。
    距离年关仅有不足十日，伊然除了在宿舍中修炼，还有大把时间都会在炼药师公会中，有时候去淘一淘价格低廉的药材，也会去与赵奕药交流下炼药心得。
    在此道浸淫了甲子岁月的赵奕药，虽然因为传承原因导致眼界不够，但是炼制手法和经验上却远远不是伊然能够媲美的。
    这几日交流让伊然的炼药术都有不小的提升，隐隐有着突破的迹象。
    在这充实却安逸的日子，年关终于到了，或许是为了庆祝这个重要日子，上场大雪还未化尽又是一场大雪降临人间。
    伊然在帮着黄战他们张贴对联和门神，赵天明在屋内准备着食物，马明耀三人则是去往演武台切磋。
    每个人都极为珍惜这最后的几日时光，或许明日之后便要各散东西，下次再想见面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临近正午，雪势还不见小，天地苍茫一片，马明耀三人一同归来，看着忙碌的赵天明，帮着打下手准备午食。
    当桌上的菜肴逐渐摆满，伊然从空间戒中取出六坛青山酒，这已是伊然空间戒中为数不多的最后藏品，每一坛中都混有龙骨活血丹的药渣。
    美酒佳肴，师长手足，尽欢矣。
    酒过三巡，连伊然都真的有些醉了，所有离愁到此不过再劝句“再尽杯酒”。
    喝到最后每个人都摇摇欲坠，心中唯有一个想法，这酒似乎太烈了些。
    伊然也是借着酒兴，筷子敲击着剩有半碗青山酒的酒碗，哼唱起一首山谣。
    “青山酒，青山酒。
    青山镇上青山酒。
    青石路，青砖桥。
    青山镇上小路绕。
    百转千回送君去。
    千思万念盼君来。
    青石路上酒相送。
    青砖桥下酒香浓。
    君饮一杯青山酒。
    归时再以酒相迎。
    ……”
    青山酒其实又名离人酒，以最劣又最烈的酒想要留住一个个过客。
    只因青山背靠着绝地，青山镇妄想以酒和那百转千绕的青石路，留下一波波想要进入绝地搏机缘的修士武夫。
    但是又有多少人能够回到青山镇再饮一杯青山酒？
    其实青山酒还分为送别酒和相逢酒，去时饮一杯最烈的送别酒，将一坛上品的相逢酒埋下青砖桥下。
    让身处绝地的那些人心中还能留个念想，能够活着回去喝一口相逢酒，是否真的那般上品。
    只是青砖桥下埋的酒坛越来越多，很多都只能放在地面上，走上桥就能闻到阵阵酒香。
    一别之后，再无缘一试相逢酒的滋味。
    酒意渐浓，六人昏沉睡过去，唯有屋外寒风呼啸大雪飘摇。
    一炷香之后，伊然就醒了过来，走到屋外看着漫天飞雪，自嘲一笑：
    “酒不醉人人自醉，烈酒灼心灼胃，如今却是难寻一醉。”
    随即身上剑气裂空撕开雪幕，斩于门前地面上，一道两尺深的沟壑骤然出现，地面却是没有丝毫震动。
    饮完了送别酒，伊然将最后的六坛相逢酒又埋了下去，期待有一日还能在此挖出美酒再共饮一杯。
    随后剑气再次扫过，地面恢复平整，轻轻踩上几脚，再无任何痕迹。
    待大雪覆盖十数日之后化去，任何痕迹都不再留下。
    回头看向屋内醉倒的五人，伊然笑了笑将门拉上，转身进入风雪之中。
    离别多伤感，不如不告而别。
    雪满天，霜满地，故人齐聚杯酒溢。
    年关来，年关去，今朝别后何日聚。
    再尽杯酒，更尽杯酒，岁月易逝情如昔。
    锦罗寒，素衣单，旅人他乡茶酒淡。
    有客来，有客去，人生苦短把酒惜。
    少年心苦，少年心恼，少年不被离愁扰。
    再尽杯酒，更尽杯酒，少年苦恼以酒浇。
    再复思量，更付思量，少年路长情更长。
    御剑归来的少年一身素衣，正想御剑出城，才想起腰间已无木剑。
    自嘲一笑，偷得浮生十日闲，在藏书阁中遍览群书，竟是忘了给自己炼制一把剑器法宝。
    随后孤身踏出城外，朝着北方走去。
    第116章 江湖水浅，鱼龙俱全（一）
    城头之上站着满头华发美妇人模样的唐灵，一身劲装剑眉英姿的宋神武，面色苍老但神采飞扬的李济，三人默默看着伊然出城离去。
    唐灵曾经为伊然斩杀一位强者送他出城，今日同样站在城头目送他离去。
    在风火城中，除了刻意隐藏身份之人，便没有他们得不到的消息。
    随着伊然出城，风火城中风波不断掀起，一道道指令从唐宇手中传达下去。
    “第一魔法学院增设炼药部，对所有愿意学习炼药术的孩子开放一到三阶炼药术。”
    “让赵奕药担任炼药部部长，对天资聪颖的孩子进行指导。”
    “一二阶炼药术对所有炼药师无条件开放，三阶炼药术以药剂或资源换取。”
    “二十五岁以下踏入三阶的修士，鼓励组队前往帝国游历。”
    “只是游历一事生死自负，出了风火公国，再无人能够为他们撑腰。”
    “至于最后一份传承，便留于藏书阁中等待有缘人吧。”
    茫茫风雪中，伊然知道城头站着的三位前辈，五年前他感知到唐灵的存在，但是近日他的实力已经足够。
    可他偏偏就是没有回头打招呼，裹了裹身上的素衣，在冒雪出城的人群中一同离去。
    今日分别确实是不知何日才会归来。
    一月之后伊然到达了与九武公国相望的望北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