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乡—红星公社”
这样的分配结果张干事不能接受。
他有些站不稳,眼睛不由自主地想要近距离再仔细看看,想要确定一下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可校长不给他这个机会,抬手就给了凑到自己身前要吃奶似的的张干事一巴掌。
“张德利!你给我滚下去!”
这位校长也是有料的,尤其是坐着的时候,前面有些大,张干事凑过来看名单的时候真像是要非礼她一般。
尤其是张德利负责了分配工作以后,在学校里的名声就不是太好,好多女同志反应他的问题。
难怪她这么火大,要真是让下面照相的人拍了去,她回家真没法解释了。
一巴掌打的张德利头晕眼花,别看校长是女同志,可吃的肥,手劲儿大,差点把他呼死。
张德利眨么眨么眼睛有些发蒙,被上来的保卫干事给扯了下去。
他不想下去,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冉家父母也接受不了,冉秋叶更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上面的校长还没念完名单呢,冉家三口人已经抱头痛哭了起来。
说是劫后余生也不为过了。
城乡,红星公社,这个地方在哪他们不知道,但他们能确定的是不用去蒙内了。
只要留在京城,无论是去哪里都不算远。
要是最开始定的是去这里,他们还难免的要抱怨离家远了,可现在有了蒙内做对比,他们只觉得无比的庆幸。
冉秋叶哭着哭着就愣了,她刚才光顾着激动了,没有细想这种变化是因为什么。
可看着台上已经念完名单,示意学校干事们组织老师们上车出发的校长,她这才想起去追问一下缘由。
可刚要迈步往前走,却是被身边的人拥挤着往后退,都在往他们身后的大卡车上走,她想要逆行过去实在不容易。
好在是校长一行人在往这边走,大卡车边上有念着登车名单的干事在组织老师们登车。
冉秋叶回头安排着父母听了那边的名单,省的一会儿误了车,要是真的念错了,那就将错就错,死也不去蒙内。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她心里不敢想的那种,这得跟校长确认了才能知道。
她无比的希望是那个人帮了自己,可又无比的希望不是那个人帮了自己,因为欠的太多了,她还不起。
可当校长一行人走近了,她要上前问这些的时候,校长看见她过来,先开口了。
“秋叶啊,告诉你爸妈,不要等卡车那边了”
说着话微笑地示意了身边站着的男同志说道:“你爸妈去红星公社,沙秘书会送过去的”。
冉秋叶愣愣地看向校长身旁的男人,她确定不认识这个人。
沙器之也不认识冉秋叶,可校长说了,领导也说了,那他就会这么安排。
“冉老师伱好,我叫沙器之,轧钢厂保卫处综合办的”
“啊~这……”
冉秋叶明白了,这位沙秘书没把话说的太明白,可她也已经明白了。
只是她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校长好像也看出她的情绪激动了,笑着同跟过来的冉秋叶父母说了起来。
冉父听到消息的时候不是没有去找过校长,可当时校长给出的回复是分配结果还没出来,不要道听途说,要相信组织。
这会儿冉父还真以为是校长在给他们主持公道了呢,一个劲儿感谢着校长。
校长自然不会拒绝他们的感谢,毕竟这也真的是她给做的工作。
当然了,这里面的外因她就不用解释了,看冉家两位老师的意思,这因素还是在冉老师的身上了。
校长当然是明白人,李学武的秘书来这边找她谈事情,她哪里还不明白这里面的情况。
再一个,李学武办事很讲究,并没有说不能分配下去劳动,更没有提其他的条件,只是变动一下分配的去向。
这又不是什么特别难的问题,相比于轧钢厂保卫处的一把手影响力,她可不觉得自己能硬逼着冉家两位老师去蒙内。
即便是她不通融,人家也是有能力保人的,何必惹这个麻烦呢。
有的时候好人真的挺好做的。
等冉秋叶父母同校长感激过后,由着沙秘书忙,把行李装上了车,再听见沙秘书让自己也上车时,冉秋叶还以为他是要自己去送父母呢。
可情况并不是这样的,上车后沙秘书问了她家的地址,同司机说过以后,吉普车便奔着她家去了。
路上冉家三口人不明所以,可也不敢问出口,直到车停在了他家门口,沙器之跳下车打开后车门说道:“下来吧”。
“不是……”
冉父一边下车,一边疑惑地问道:“不是去红星公社嘛?”
“是,是要去的”
沙器之笑了笑,示意了车后的行李说道:“红星公社离的不算太远,你们不想多带些日常用的吗?”
说完示意了身后的吉普车说道:“车上这么多地方,可以随便装的”。
“啊!谢……谢谢!”
冉父和冉母真的是惊喜异常,刚刚经历过大喜大悲,现在嘴里都学会说客气话了。
冉秋叶从另一边下了车,看着父母拎着行李回了家里,犹豫着走到沙器之身前问道:“是他……”
刚说个开头,她又怕这位沙秘书误会,纠正道:“是李学武让您来的?”
沙器之有些忍不住扯了扯嘴角,这话问的,该用敬词的没用,不用敬词的倒给他用上了。
他还是少有的听见有人直接称呼领导的大名呢,不过他真不清楚这位同领导之间的关系,上次给小学打电话办的那件事应该就是这位了。
出来时领导交代的也很模糊,只是让他接人送人,并没有说其他的。
“是李处长安排我们过来的”
沙器之微笑着解释了一句,示意了冉家院子,又继续说道:“可以先收拾着,不着急,我们先回去,等一会儿司机开车再回来接他们上山,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说着话便拉开了车门子准备上车,冉秋叶却是紧走了两步,对着沙器之说道:“请您帮我给他带一声谢谢”。
“这个我只能如实汇报”
沙器之抿了抿嘴,看了冉秋叶一眼道:“感谢的话您可以同领导直接说,或者打电话都行”。
说完关上车门子,示意韩建昆送他回单位,轧钢厂还有工作的,李学武不能离开岗位,他更不能长时间离开李学武。
冉秋叶看着吉普车离开,站在门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是谁?”
墙角突然传来一声阴狠的疑问,吓了发楞的冉秋叶一跳。
待她转回头才发现是张德利站在那边愤恨地看着她。
冉秋叶懒得搭理他,转回身进了院子,可张德利却是追了过来,一把攥住了要关上的院门,低声喝问道:“是谁?!”
“你个不要脸的!”
张德利眼里冒着火,嘴里冒着怨愤,如泼妇一般,好像对方背叛了自己似的。
“你到底背着我跟谁在来往!”
“你松不松开?”
冉秋叶真是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使劲挤上了铁门,满脸阴沉地说道:“你要是不想要脸了,不想在这条街上活了,你直说”。
张德利像是触碰到了火一样松开了扳着的铁门,看着冉秋叶关上院门后,愤恨地说道:“你耍我!你不是说你没有关系的嘛!你个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冉秋叶站在院子里看着他发疯,听见身后的动静示意父母不要管。
张德利看见冉父和冉母出来,瞪着红红的眼睛低声骂道:“冉老师,枉你还满嘴的仁义道德呢,我们家的明媒正娶不要,这是要让自己闺女给别人当小的了!”
他确认自己在迎接校长的时候听见对方称呼那人为什么秘书了。
而在随后他也看见冉家三口人上了那个人带来的吉普车。
有专车的,有秘书的,看来冉秋叶身后站着的那位是个大干部了。
依照这些条件,以及他的判断,对方一定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男人了。
这就更让他气愤了,自己这样的不要,偏偏攀附一个老男人,她图一个啥啊!
冉父和冉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们不允许这个坏蛋侮辱自己女儿。
“你给我滚!”
冉父走到院门口对着张德利喝骂道:“心术不正的东西,我们行得正,走的直,校长愿意照顾我们,休要血口喷人!”
“呵呵~校长?”
张德利站在门口冷笑道:“您是给她送金子了,还是送银子了?她无缘无故的会来帮你们?”
说完看了一眼吉普车离开的方向,又对着冉父身后的冉秋叶冷笑道:“冉老师,您何不问问您闺女,那台吉普车是谁的呢”。
冉父心中自有疑问,可不会这个时候回头去问女儿,只是一个劲的赶张德利走。
冉母看着闺女流眼泪,心疼地拉住了她的手安慰着。
等周围有邻居们出来了,张德利骂骂咧咧的走了,冉父这才转回了身。
张德利走的时候还在骂着骗子,他不知道自己闺女骗他什么了,他就知道张德利疯了。
“不要搭理他,走,进屋”
冉父冷着脸跟爱人和女儿摆了摆手,不愿意一家人成为邻居们的谈资。
教师这个行业说是文人,可也有高有低,良莠不齐。
即便是国学大师也有性格另类的一面,因为猫动手打架弄成仇人的都有,更何况喜欢嚼舌根的呢。
冉秋叶哭着同父母进了里屋,可面对母亲询问是否有人帮助自己家时,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
很突然的,红旗和东风就对上了。
又好像剧本里早就写好的,两边的人矛盾日益凸显,真就斗起来了。
本就是两不相容的思想和理念,又被圈在了同一个环境内,不出问题才怪了。
以前两边都顾着发展,巩固自身利益,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动手。
可今时不同往日,八月八日,也就是昨天,上面连续召开了两个会议。
会议结束后,传达下来的精神已经从纲领上正式确认了大学习活动在集体的领导地位,也标志着一个大时代正式的拉开了帷幕。
简单点说,为啥这个会议开完就出现红旗和东风的针对性活动了。
这还得从会议纲领的正治意义说起,会议确定了大学习活动的地位,也代表了组织和领导大学习活动的人的正治地位。
再具体一点,李怀德到了收网的时候了,掌握大学习组织权利的人就能领导轧钢厂的未来。
因为大学习活动是有排他性的,你不遵从组织的领导,不服从大学习的活动安排,不如实交代个人问题,不同身边以及自己的历史划清界限,那就意味着你是组织的背叛者,轧钢厂的背弃者。
最具代表性的人物就是杨凤山,今天早上,一份免职通知彻底打破了轧钢厂决策班子的平衡。
厂长杨凤山被免去了谠组副书记的职务,并且彻底从谠组中被清除了出去。
如果一个厂长,不能兼职副书记,就代表他的位置已经极为不稳固了。
可更让众人觉得他要倒下的标志是,按照红旗社的提议,厂谠委决定由厂长杨凤山带头,下放服务处劳动队进行劳动学习。
说是带头,说是学习,可也只有他一个人下去了,学习成了扫大马路。
红旗社现在闹的很厉害,针对杨凤山的活动和宣传一次又一次的在大食堂和办公区组织展开。
而机关里,已经有一部分人为了明哲保身,主动声明与杨凤山划清界限,不愿意服从其领导了。
针对杨凤山还不算,王敬章因为昨天的两个会议刺激的红眼了,知道东风的后面是李怀德,他正面一定干不过对方,想的就是先下手为强。
所以红旗的大报贴满了全厂,攻击东风不说,还把下一个争斗的目标定准了李怀德。
这可算是当面锣对面鼓的干上了,王敬章一面刺激李怀德,一面出头组建轧钢厂自己的工作组。
他的意思很简单,在轧钢厂的决策层以外再成立一个领导团队,直接越过厂领导,通过大学习活动直接干预轧钢厂的管理。
这不就是李怀德想要做的嘛,可这个时候还没到发力时机呢,李怀德不慌不忙地看着他上蹿下跳的耍猴戏。
即便是红旗社的宣传干将房立宁和傅林芳文笔犀利,言语狠辣,可他也稳如泰山,根本没有露面。
跟杨凤山可不一样,李怀德小心谨慎多了,昨天下班的时候特意打电话叫了李学武过去。
说是谈工作,其实就是送他下楼,有李学武在,红旗社那些上楼要闹的人全都靠墙跟站了。
不是他们不热血,不是他们对变革不够热情,而是李学武带着枪上的楼。
他们无法忽视李学武腰上的枪套,就像他们无法漠视自己的生命一般。
你要说别人卡个枪,他们准觉得是装的,有可能枪都是空的。
但李学武不一样,他们都清楚的很,李学武的枪里不用赌,一定有子弹,还特么敢开枪。
谁敢针对他啊,迄今为止,红旗社不敢上门贴大报的地方只有一处,那就是保卫楼。
别看门口没有站岗的,但他们就是不敢过去,万一真的被打了,他们都没处说理去。
这段时间保卫处的人更是频频出动,或是监视,或是巡逻管控,已经在收紧口袋了,他们也有一种压迫感。
李学武送了李怀德上车走人,他自己的车跟在后面,直到出了厂大门才回的自己车上。
说来好笑,一个副厂长竟然怕工人,可有杨凤山的例子存在,李怀德才不会冒险呢。
用李学武护送怎么了,不丢人~
他说不丢人就不丢人,反正没人敢当着他的面说他丢人了。
这老家伙稳的一批,李学武要派人送他回家都不用,跟李学武直说了,乾坤未定,他都不打算回家了。
至于去哪,那就不用管了,反正没人能找得着他。
李学武只能说,他太稳健了。
今天早上自然是不虞有危险的,一上班李怀德就针对红旗社昨天对他的不轨行为展开了打击行动。
按照文件指示精神,李怀德请示了书记杨元松,协调了其他厂领导,指示张国祁带领东风和工纠队针对红旗社的乱象展开清理整顿活动。
一大早上的,李学武就举着望远镜站在保卫楼三楼看着工纠和东风的人满轧钢厂的抓人。
张国祁那边已经给保卫处这边打过招呼了,保卫处也在李学武的安排下出动了巡逻人员,加强治安管控。
这老小子给这次大行动起了个代号,叫捉鬼行动,是要把王敬章和一些小鬼抓出来好好游街的。
王敬章怎么可能让他抓住呢,轧钢厂这么大,往哪躲不是躲啊。
不过红旗社并没有放弃抵抗,全力反击张国祁的行动。
他已经收到消息了,上面也是有意在各行业、工厂等部门筹备专门的大学习活动管理部门。
王敬章瞄准的就是这个位置,如果等文件下来了,黄花菜都凉了,他要提前把自己跟这个方案扣在一次,造成既定事实。
他不觉得李怀德有比他更充分的理由来担此大任,因为杨凤山是他拉下来的,这个位置理应由他来坐。
“搅风搅雨的,终于要有个结果了”
李学武放下望远镜,递给了身边的沙器之,转回身走到办公桌后面坐下,微微眯着眼睛喝了一口茶。
沙器之收好望远镜,低声汇报道:“韩科长那边一直都在盯着,她的压力也很大啊”。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
李学武放下茶杯对着沙器之示意道:“帮我安排一下,轻兵所那边问问有没有进展,同时追踪一下钢城那边小五金商品生产线的筹备问题,近期我要过去一趟”。
“好的,我现在就去办”
沙器之见李学武没有别的要求了,转身往外面去了。
有些电话是能从李学武这边往出打的,有些电话不能,交代给他的工作只能从办公室打。
刚跟轻兵所那边沟通完,门口便有人敲门在问李副处长的办公室怎么走。
而沙器之看向门口后便挂断了还没接通的钢城电话。
“冉老师”
“啊,是沙秘书”
冉秋叶也是在问了下面后才知道李学武的办公室是在楼上的。
可楼上的办公室多了,她不敢乱敲门,只好找到了一间大办公室询问。
赶巧了,正好遇见沙器之,见对方打招呼,自己也赶紧客气了一声。
沙器之笑着请了对方进屋坐,同时解释了自己的工作,示意对方先等等,领导还有工作在忙。
冉秋叶找过来就是想把所有的话都说明白的,自然不在乎多等一会儿。
扫了一眼屋里众人的目光,坐在了沙器之给她安排的椅子上。
沙器之则是不慌不忙地给钢城那边再挂了一个电话,接通后将领导的安排和意图沟通完,这才拿着文件同冉秋叶微笑着点了点头,出了大办公室。
“轻兵所那边李主任有了回话,约您周末去试枪,同时谈您上次说好的两个项目”
沙器之手里的本子虽然也做了记录,但那是防止他临时忘记了,或者李学武有新的安排才拿的。
这会儿看都没看手里的笔记本,顺畅地汇报着刚才的工作。
“钢城的五金生产厂已经筹备完成,针对您提出的生产线事宜,董处长请您到钢城后再商谈”。
“就这样吧,帮我看看时间”
李学武头也没抬地说道:“下周不行,下下周吧,到时候咱们去钢城”。
他说完就等着沙器之作安排了,可觉查到沙器之没有离开,又抬起看了他一眼,问道:“还有事?”
沙器之记录好李学武的要求,轻声汇报道:“红星中学的冉老师来了”。
李学武微微一皱眉,问道:“在门外?”
“在综合办”
沙器之轻声汇报完便不再说话,而是看着李学武的脸色,等领导做决定。
李学武却是点了点头,道:“请她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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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器之道了一声是,便抱了桌上李学武审阅完的文件离开了。
当冉秋叶第一次走进李学武的办公室时,倒没有刚才上来时那么的紧张了。
一进门就能看见贴墙摆放的文件柜子,前面是几个沙发围成的会客区,在前面就是办公桌,以及后面围绕摆放的另一圈文件柜。
好像跟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屋里并没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随便坐”
李学武手里写着意见,头也没抬,嘴里同进来的冉秋叶打了声招呼。
等签完字后合上了文件夹,这才一边拧着钢笔,一边抬头笑着对正在打量他办公室的冉秋叶问道:“看啥呢?”
“有点好奇”
冉秋叶抿了抿嘴唇,随后在李学武的示意下坐去了沙发上。
沙器之早在她进来的时候就给准备好了茶水,而在她打量办公室的时候又悄然离开了。
领导认识的女访客自然是不用陪同的,不过门没关,这是基本的礼仪。
“好奇什么?”
李学武将端过来的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笑容很是和煦,就像面见老朋友似的。
在这样的氛围下,冉秋叶也显得很是放松,至少没有了来时的忐忑。
看了一眼茶几上白瓷茶杯,又微微抬头看向身旁沙发上叠腿坐着的男人,她看得很仔细。
李学武见她是这个样子,只好保持笑容抬手示意了她喝茶。
“谢谢”
冉秋叶沉吟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就是不知道她在谢这杯茶还是其他什么。
李学武没在意地点点头问候道:“家里安顿好了?”
“是”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要帮我?”
“呵呵,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李学武摊了摊手笑着说道:“学校正好有这样的方便,山上正好缺这样的教师资源……”
“就是缺教师,这种好事也不应该落在我们家头上”
冉秋叶打断了李学武的理由,很是平淡地说道:“一没有钱,二没有权,三来我父母没有关系朋友,如果不是高校长跟我说,我如何都不敢想是你在帮我”。
“为什么?”
她可不会像父母那样傻,还真以为是校长在帮忙。
冉秋叶看着李学武问道:“为什么要帮我,帮我的父母?”
看着李学武沉默地喝着茶不说话,冉秋叶点了点头,一边解着衣服扣子一边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李学武看着正在脱衣服的冉秋叶直接震惊了,她不会是想恩将仇报吧!
“冉……老师!”
李学武着急的都有点磕巴了,抬手指着正在脱衣服的冉秋叶瞪着眼睛道:“赶紧赶紧赶紧……”
冉秋叶就那么看着李学武,以为他要说赶紧脱呢,手里动作更快了。
“穿上!”
李学武皱眉训斥了她一句,随后起身去把门关上了。
倒不是他想干点啥,而是这个时候真要是进来人,那可真就说不清楚了。
冉秋叶被李学武的动作吓了一跳,看着李学武不是走过来,而是去关门,这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个时候哪有bra啊,都是肚兜,姑娘的基本上都是白色的,因为要搭配衬衫穿嘛。
李学武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没想到那上面的肥鸭子绣的还挺好。
冉秋叶被李学武的眼神烫了一下,刚才那种气氛下鼓起的勇气消散殆尽,对生活苦闷的冲动也随之散尽,剩下的只有羞愧难当。
李学武背着她摆了摆手,说道:“你可真能整活儿啊,要真是想这么感谢我提前给我打电话约我去家里啊,跟这儿算什么,威胁我啊!还是不想给啊?~”
冉秋叶被李学武气到了,正在系衬衫扣子的手顿住了,这到底是系上,还是不系上啊!
李学武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扣子已经系上一半了,没有太多露的,这才点了点她,道:“你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说话了啊!”
冉秋叶的眼泪登时就下来了,手里一边系着扣子,眼泪一边吧嗒吧嗒地掉下来,看向李学武的眼神幽怨异常。
李学武也是无奈,这女人是不是都会拿眼泪当武器,动不动就哭,真都当自己是水做的了。
从茶几下面找了手纸递给对方,嘴里一时半会真找不到劝说的话。
该解决的问题都解决了,该办的事也都办了,还跟自己这里哭什么,难道她还委屈了?
冉秋叶确实委屈,她委屈李学武为啥当初那么绝情,现在又多情,委屈自己家庭坎坷,委屈世道多艰难。
一想到这里,眼泪就真的如决堤了一般,捂着脸大哭了起来。
李学武是真怕了她了,又站起身去把办公室门打开了。
这种状况关着门让人听见了更是个解释不清的事了。
“不要哭了,我又没说你什么,好赖话听不明白啊~”
“你就不该救我~”
冉秋叶咧着嘴大声哭着,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你不该一次次的救我,让我有了希望,有了不该也不能有的幻想,你这么做让我怎么还你啊!”
“好好好~”
李学武无奈地摆了摆手道:“不用还了好不好,你保证不哭就行”。
冉秋叶这会儿倒是想不哭了,可一见到李学武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泪不自主地往下流,心里的悲苦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
李学武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是把手纸放在了她身边,同时挪了茶杯示意她喝点水。
这个时候他说什么对方都是听不进去的,现在的眼泪就是她们曾经灌进脑子里的水,正在往出控水呢,耳朵里都是哗啦啦的声音。
等他一杯茶喝的差不多了,冉秋叶那边才算是哭的差不多了,桌上的手纸也用的差不多了。
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李学武站起时示意了抬起头的冉秋叶喝茶,自己则是去接了电话。
电话是治安大队打来的,通知李学武过去开会,有重要事情公布。
李学武不敢耽误,走到门口招呼了沙器之一声,自己则是收拾了需要的文件进公文包。
冉秋叶不好意思地看着李学武忙活,脚边的垃圾桶里全是她擦眼泪的纸,哭过了,又想起刚才自己做过的事,和李学武说过的话。
“你……你忙吧”
冉秋叶站起身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低沉着声音说道:“我回去了”。
李学武将文件收好,点了点茶几上的茶杯说道:“流了那么多眼泪,喝点水补一补,不然嗓子难受”。
说着话走到了沙发边上,看着冉秋叶说道:“我知道你最近的生活很不如意,但我也只是想尽一份朋友的应有之义,不要客气,也不要失去了对生活的信心”。
沙器之这个时候从办公室门口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哭红了眼睛的冉秋叶,叫了一声处长。
李学武回手示意了桌上的公文包说道:“咱们去治安大队”。
沙器之应了一声,取了桌上的公文包,又看了一眼躲着自己眼神喝茶的女人,轻声对李学武说道:“那我去楼下看看建昆准备好了没”。
见李学武点头后便赶紧下楼去了,他可不想多掺和领导的这些事。
为啥帮那个女人,为啥那个女人找来领导这里,为啥在领导办公室里哭,都跟他没有关系。
说是去看韩建昆,还不是找个机会躲出来,给领导和那个冉老师说话的时间嘛。
“我还有个会,挺着急的,就不陪你了”
李学武点了点手上的手表,示意了一下门外。
冉秋叶放下茶杯追了一步,叫了李学武一声:“那个……”
“啥?”
李学武都走到门口了,转回身看着冉秋叶问道:“还有事?”
冉秋叶抿着嘴看了看李学武,然后低下头用很轻微的声音说道:“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你随时可以来……”
“快别闹了”
李学武笑着摆了摆手,指了指外面说道:“真忙,走了啊你多坐一会儿”。
说话工夫人已经闪出了门口,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声同他问好的声音。
冉秋叶看着空了的办公室,以及他刚刚留下的痕迹,只觉得头脑有些懵,一下子没站住,又跌坐回了沙发上。
捂着脸一遍遍地诘问着自己,今天到底怎么了,说的都是什么呀,尤其是他的反应,更是让自己难为情。
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水已经有些温了,不过正好能给自己降降温,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羞的,脸上火热火热的。
——
“现在宣读关于京城市d城区治安大队改编……”
上午的会议很紧急,李学武和换勤回来的王小琴先是换了制服,一起去了分局开会。
而在会议上,李学武见到了齐耀武和赵振华,以及分局的几位在家领导。
而主持会议的并不是高震,而是市局的二把手,以及卫戍区的三把手。
会议开的很快,没有讨论,没有征求意见,仅仅是宣读命令,以及下达指令。
这些指令包括八一六团和治安大队合编的程序,人事冻结令解除,以及合编后的情况说明。
以八一六团为主体,治安大队改编合并进入卫戍管理序列,归属卫戍区管理。
治安大队在编人员依照前期既定方案,以及征求分局意见,决定在勤行动人员,也就是前期的那些治安大队队员全部按照既定程序退回原单位。
而在训的新招一千五百多人则是按照序列进行重新整编,成为新的队伍基础。
治安大队机关管理人员随管理干部一同转职进入卫戍区卫管理序列。
整编后的队伍被命名为卫戍卫二师卫三团。
卫三团团长齐耀武,副团长兼第一副政委李学武,副团长楚南方。
政委赵振华,副政委王小琴,参谋长张成功,副参谋长沈放。
治安大队这边的干部全部担任副职,充分体现了以八一六团为主的改编方案。
也有作为主体的八一六团人数多,结构完整,隶属关系明确等其他原因。
其他治安大队管理干部一并转职,包括帕孜勒担任特勤第一营副营长,翟楚楚任正治处副主任,秦瑞珍任后勤处副主任等等。
原来李学武筹备治安大队的班底全部转职,后招收的华清系毕业生也都按照人事冻结令前定的岗位进行了调整和分配。
分局这边的会议开完,所有人一起又移步到了治安大队这边。
十几台吉普车直接开进了大院,下车后由在这边等候的沈放引导,众人去了新改造好的宿舍楼。
宿舍楼这边有大会议室,能容纳所有在勤人员开全体人员会议。
而在大会上,由新组建的卫三团团长齐耀武宣读了改编命令,副政委王小琴宣读了人事干部任命文件,李学武代表原治安大队进行了表态发言。
而让李学武等人措手不及的是,他的发言结束后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卫戍区三把手宣读了一个消息:所有治安大队的转职干部全部要接受为期一个月的正治学习培训。
这可真是……
李学武和王小琴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始料不及。
李学武出来的时候还打算去钢城度假的呢,没想到直接原地度假了。
而那位接下来的话也点出了这么要求的原因:治安大队这边的管理人员和机关人员毕竟没有接受过系统的训练和培训,与现在的卫戍管理制度有隔阂。
不过毕竟是团部干部了,不可能接受那么长时间的封闭训练。
所以李学武和王小琴等团部干部只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培训,还不是封闭式的。
帕孜勒他们没办法了,全部接受封闭式培训,而且这一个月的基础培训结束还得参加基础鍕事训练。
送卫戍区的干部和市里的干部上车时,郑富华很无奈地对几人说道:“心疼啊,我们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好苗子啊”。
卫戍那边的领导笑着看了李学武一眼,没想到这边的治安大队干部这么受地方领导看重,都已经调走了,还给捧呢。
当然了,这也侧面的表面了治安大队的干部很优秀,同郑富华握了握手,并没有道谢,只是说了几句悄悄话,便上车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