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李学武想过了,孩子的教育是个大问题。
这些大人能耐得住山上的寂寞,可就耐不住生孩子了啊!
二十多个大家族,说不定喜事年年,孩子连连。
都是门当户对的大户人家,又是捆绑在一起的合作方,十几年真能生出一个自然村来。
孩子多了教育总不能撒手不管。
正巧山上还真就有两位名师!
冉秋叶的父母就在山上,支撑一个小学堂是不成问题的。
跟倒座房那会儿老彪子都说了,赵幼宽把二爷请走了,说不定自己要还人情债了。
当初请赵幼宽来给自己裱那副字的时候说好的会给辛苦费用。
可怎奈当时自己不在家,裱完字之后这老奸猾竟然不要钱就走。
自己被摆了一道,算是认了这个人情债。
前段时间彪子就说过,赵幼宽家里好像是出事了,孙子和孙媳妇都从中学停职回家了。(见二卷六十四章)
李学武就等着他来找自己还这个人情债呢,没想到这老头儿还真能沉得住气,想要捞一把大的。
现在估计是挺不住了,工作保不住不说,命都有可能保不住,找二爷商量的备不住就是这个事了。
如果真是这件事,那李学武倒是能顺水推舟的安排了,跟冉秋叶父母正好组个小学到中学的学校。
山上有了居住、医疗、教育等方便设施,完全足够这些人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再说他们也不是无所事事,让窦耀祖承接这个工程不仅仅是为了快速的把住房建好,还要建一个办公区。
这些家族里是有精英存在的,他们只是没了用武之地,并不代表他们做生意的思维和能力没了。
现在那五家的人就在做李学武的智脑工作,马杰这些后来者也会参与到智脑的工作中去。
李学武会给这些家族里的精英们以施展才华的空间,作为他的智脑,也作为娄姐到港后的参考机构。
现在山上的通讯站每天都要接受港城发来的讯息,供以智脑在文本材料上形成对港城经商环境的了解。
未来娄姐在港城会有一套管理班子,而在内地又会有一套政策研究班子。
双管齐下,牢牢掌控成功的发展方向。
智脑人员虽然不在港城上班,但所做的工作和计策都会影响到港城公司的发展和运营。
港城那边也会把实施情况做出反馈,他们也是港城公司的一份子,只是工作地点在密云山上而已。
资金与投资人分割,智囊团与执行人分割,管理人与资金和项目又进行了分割。
所有分割开来的组织又通过包含了某些神秘关系的外围组织联系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保护和执行机制。
用脑的不会做决定,做决定的不会做执行,做执行的不用长脑子,这就是李学武为了不受他直接影响的港城团队设计的控制方案。
娄姐就是这些方案之中唯一的那把钥匙,而他就是使用钥匙的人。
——
“今天人不多啊”
李学武走进餐厅发现就开了七八桌,这里还有一桌是麦庆兰一家的。
跟几桌打了招呼,笑着说了些转职的事,一个多月没来,他们自然知道自己干嘛去了。
尤其是王小琴跟他一起消失的,黄干的破嘴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了。
“他们都张罗着让你请客呢,这算是一大喜”
黄干从厨房那边走了过来,对着李学武叽咕叽咕眼睛,道:“我看吃火锅就很合适”。
“那也得等王姐啊”
李学武转身扫了一圈,发现王小琴几人都不在,便笑着说道:“可惜了,吃不成”。
“谁说的!”
黄干扳了李学武的肩膀道:“都约好了今天晚上聚餐,大家都回到,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这顿火锅你跑不了!”
“给我们接风洗尘,还得我请客!”
李学武撇嘴道:“是接风啊,还是打秋风啊?~”
“这话不就外道了?!”
黄干嘿笑道:“算上王姐在内,现在属你顶事了,副团级干部了,还是在咱们卫戍区,很了不得了”。
说完看向众人起哄道:“你们说是不是应该让他请客啊?!”
“嘿嘿~李副团长~”
周政全略带羡慕的语气玩笑道:“这小子早就在算计你了,很怕你今天不来,提前说好了要打你埋伏呢”。
“艹~”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黄干一眼,道:“我就说他为啥今天约我去一监所呢”。
说完拍了拍黄干的肩膀道:“行,君子报仇三年不晚,今天这顿火锅我就记你身上”。
“三年后的事三年后再说~!”
黄干一副不怕死的模样,对着众人说道:“为了组织的利益,我豁出去了,这顿火锅咱还就吃定了!”
“好~~~”
餐厅里就这么几桌,大家伙一起哄也还就热闹了起来。
尤其是当李学武答应今天牛羊肉管够的时候,大家更是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
今天是周日啊,是能带着家属来的啊,又吃火锅又看电影的,算是过年了。
他们这里就没普通人,可家庭都不是富裕的,要说随随便便吃肉是不可能的,级别也不够。
尤其是牛羊肉,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除非去东来顺这种羊肉馆子还成,可一顿饭吃两三块钱的也心疼着呢。
现在好了,李学武大发善心,牛羊肉管够,他们哪里还能矜持的住。
甭管李学武去哪儿掏噔肉去,只需要知道这位仁义就成了。
俱乐部是个咋回事他们都心里有谱着呢,那两位姓娄的父女掌管着俱乐部的管理处,这里要说没有李学武的关系,谁也不信啊。
一顿火锅吃不穷谁,可请大家和家人一起吃火锅就是件大事了。
这里面一定还有娄家的缘故,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黄干就是李学武的死党,铁哥们,他没有把握不会跟李学武胡闹要火锅的,下不来台得是他兜着。
今天的玩笑说不定就是两人商量好的,他们集体承情,以后早晚得还。
就算是不还给李学武,也得还给娄家,或者俱乐部。
你道是李学武凭什么敢走一个月而不担心他的各样产业不会出问题?
凭什么敢给娄家等五个家族的房产贴封条?
那封条上盖着好多个大红章呢。
凭什么又敢帮老彪子捞他丈人,帮冉秋叶捞她父母,帮各种人摆平事端呢。
这就是李学武所谋划的大网,他动了,网上的其他人也就动了,有人动了他,那网上的其他人也会帮他。
这张大网会越来越大,越来越结实,甚至能传宗接代。
因为他确定,今天在俱乐部里的这些人的子女,也一定会进入到这张网里来。
外人当然看不见这张网,但能感受到他们的团结和气势。
麦父看了一眼李学武那边的热闹,回过头来问了闺女道:“瞅这样子,这里要比一监所还要安全”。
麦庆兰吃了一口饭,细嚼慢咽的,也是看了一眼李学武那边后,这才给父母回道:“他说了,这里不对外服务,是会员制”。
“我知道”
麦父点点头,说道:“三六年我随你师爷在东郊民巷给人家唱堂会,那里面就是你说的这种场所”。
“也是会员制,都是洋人和买办”
麦父摇了摇头,道:“高级的很,跟这里一样,门口的保卫都端着枪”。
他们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门口有保卫站岗,穿的也是制服,在岗亭里站的笔直。
麦庆兰看了那边几桌一眼,低声对着父亲解释道:“这里的会员都是强力部门系统的,最低的都是副处级干部”。
“是嘛~!”
麦父惊讶的一瞪眼睛,手里的筷子抖了抖,再偷偷瞧了一眼那边的热闹,回过头来皱眉问道:“是不是给姑爷添麻烦了?”
麦庆兰对这边的了解也是刚刚从李文彪的口中得知,知道的也是个大概。
因为上午还有事,李文彪只是给他们安顿好便离开了。
今天下雨,家里也没事,便叫麦庆兰多陪陪父母,晚些时候会来接她。
麦庆兰猜测,他可能是去找那个女人了,但她没有闹,也没有问,就当不知道。
这边安排给父母的是一处刚刚装修完的小院,明显的带有大宅生活气息,这里以前说不定住了多大的官呢。
而作为俱乐部的地址,已经装修完的部分也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震撼和心理压力。
安顿他们的于丽也说了,住在这边也是暂时的,主要是为了安全,等以后合适了还可以回家住的。
这话要是李学武说他们还信,可于丽说出来他们也只当客气话听了。
说不得他们要在这边养老了,虽然给安排的厢房不算很大,倒也足够生活了。
不用自己开火,跟在中戏上班一个样,甚至环境要更好。
演戏有专门的舞台,就在那处训练场的二层小楼里面。
即是电影院,也是表演舞台,每周一次电影的时间外,都是他们练习和教学的场所。
有说会给安排学生,可见李学武跟他们分开后才现身,去了那边寒暄也没招呼他们,只当对方是忙的。
至于李文彪那边,麦庆兰早有了打算,安慰父母几句,只说了这些都是他的安排,让父母放心。
上午陪着父母在这边转了一圈,虽说跟以前见过的那种俱乐部不一样。
但这样的古建筑内,拥有健身锻炼的场所,有练习设计的场所,还有电影院、餐厅、服务部、台球室等场所,实属难得了。
重要的不是这里有什么,而是在这里的人都是谁。
李文彪随口一说的信息直接让麦庆兰对他,对他的武哥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怨不得那天在自己家里这位是那么的豪横,敢拿着枪逼着那人放了自己父母。
李文彪事后说过,有去她家里贴了封条,那处房产暂时住不得了,等以后再说。
要说她对李文彪有多么的了解,这实在是说不好。
以前就知道他住在学校对面,有一处大宅子,原来是学校里某位老师的家,有的时候开车回来住,有的时候骑自行车。
结婚后才知道他是个集体企业的管理人,算得上是又穷又富的那种人了。
说他穷是因为他属实没啥钱,所有的行李她都见过,就那么几件衣服,两套被褥。
可你要说他困难还远远的算不上,他能开出车来,能随便骑自行车出来,从学校对面的大宅里搬到了另一处小宅院。
按他所说,有需要可以再换住所,那些人总不至于五处宅院都能摸着了。
好家伙,穷的就剩宅子了!
明明兜里没啥钱,却能给她买皮鞋,买漂亮衣服,说照相就能照相,说听收音机家里就能有收音机。
从来没见着他为了钱和票愁过,定在回收站那边上班都不用他们自己开火做饭了。
吃的倒并不差,甚至比她们家以前的还要好。
这种生活就像是梦境一般,她弄不清这个李文彪到底是何许人也,帮自己办事的那位总也见不着的武哥又是何许人也。
直到现在李文彪也没给她说清楚武哥到底是干啥的,反正又是工厂,又是卫戍区,又是分局的,听着玄天二地的,摸不清头脑。
见到本人几次也都是白衬衫,黑裤子,黑皮鞋,真看不出在哪里上班。
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他腰上的手枪了,一定是强力部门无疑。
麦家三口人这顿饭吃的是又感慨又忧心,又激动又心酸。
流离失所,寄人篱下,日子哪里是看上去的那么好过。
女儿的安慰反而成了老两口的忧心的缺口,饭菜很可口,却是吃的不多。
李学武本是想过来招呼一声的,但奈何周政全拉着他说话不让走,就在那桌吃的中午饭。
找了说话的方便,李学武低声问了周政全家里事。
周政全满脸无奈地说道:“壮士断腕,该舍的舍,该丢的丢呗”。
李学武拍了拍他的胳膊,表达了自己的安慰和态度。
“今天所做的选择未必对明天不是一种胜利,时事变迁,时移世易,往后看吧”
“只能如此了”
周政全看向李学武,很是感激地说道:“我丈人本是要请你到家里做客的,但因为你要封闭培训,又是事情多,我给回了”。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咱们之间不用客气的,更何况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倒不是”
周政全感慨地说道:“如若不是你点醒我,我也没有决心去跟我丈人说这件事”。
“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可只有退下来才清楚这一步到底有多难”。
周政全摇了摇头,道:“现在身处局外了,他倒也看得清楚些了,对我也更看重了,要多谢你”。
“理解”
李学武点点头,说道:“相信你也听说了,我丈人也退下来了,四十出头的年纪,对他来说也是个打击”。
“唉~顾参那个结果还是好的”
周政全虽然没喝酒,但这会儿脸是红的,眼睛也是红的了。
“我媳妇儿的姑父,激进了些,说了一些针对的话,人已经走了”
他们家的位置不算低,正在风暴之眼上,出事都很正常的,一个人不倒才会有问题了。
没有任何一个体系或者家族能在这场风波之中屹立不倒。
就是顾海涛那边,跟韩殊一家还不是要主动推让,暂避锋芒嘛。
顾海涛是有李学武的谏言,守住了口,提前布局了要养病的情况,又是两次主动推让,有着韩家的推动,这才去了学校。
那边也是轻易不敢动顾海涛的,年岁小,但能力强,经历的多,根子又红又正,重要的是他没有那么多的关系网,反而成了不能乱动的人。
上面一直在念叨着他,放他在学校就是为了方便养病,随时启用他稳固南方的意思。
这个时候南边很热闹的,没有狠人是镇不住的,不然为啥那么多的狠人聚集在羊城,还不是为了……
李学武同周政全均是“草根”出身,丈人均是有权势的人,好似同命相怜一般。
李学武的丈人在部队,周政全的丈人在工安,以前都是一个系统上的人,出了名的都互相了解着呢。
周政全回家一定说了李学武的那些建议,而又听说了顾海涛的做法,他丈人也有所感悟,艰难地走出了这一步。
李学武影响的还不仅仅是周政全的丈人一人,周政全家里的事,俱乐部哪个不清楚。
而李学武的劝诫和建议,以及李学武丈人的事、周政全丈人的事,都给其他人提了个醒。
上次的风暴有很多人急流勇退,不与争锋芒,或是去了南方,或是去了北方,反正出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好像这些毫不相干的人有了联系一般,都做出了隐忍和推让的姿态,让上面也有些摸不清头脑了,一时还真就没有敢对他们实施手段。
这也给了他们反应和缓和的时间,方便躲过很多暗箭。
当然了,李学武绝对不敢拿这次的事情胡乱去说的,他全当不知道,也不会故意的再去搞什么事情。
意外就是意外,他的本心还是大家平稳着陆,保证俱乐部每一个人都有个好的发展。
大家聚在一起学习、扶持、进步、提升,总要有个好结果。
周政全说他家有亲戚走了,这段时间以来,走到亲戚还少了?
上上下下的又有谁没被波及到,这种事持续的时间还长着呢,且得躲着呢。
李学武吃饱了饭,跟几人说好了晚上吃火锅,摆手拒绝了黄干说去练习射击的邀请,昨天到今天,他射击够多的了,不用再练习了。
走到麦家人这桌拉了椅子坐下,李学武笑着问道:“老叔,这里的伙食怎么样?”
“好,很好了”
麦父可能是受刚才闺女那些话的影响,这会儿对李学武的尊敬更有加强。
李学武就知道他们来了这边一定会多想,也没在意,笑着说道:“您二老在这边安心住下,他们离的不算远,随时都能过来看望你们”
麦父笑着点点头,说道:“劳您费心了,实属给您添麻烦了”。
“您客气了”
李学武笑了笑,示意了麦庆兰问道:“彪子呢?”
“他说有事要忙,先回去了”
麦庆兰轻声回了李学武的话,心理负担还是有的。
李学武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开口道:“彪子的工作很多,你多理解些,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又看了看麦父麦母,道:“不知道彪子跟你们说过没有,下个月他得去钢城任职”。
麦父母显然是不知道这些的,微微一愣过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闺女。
而麦庆兰也是有些惊讶地看着李学武,这件事李文彪并没跟她说过。
李学武点点头,道:“在钢城,回收站还有产业,我给你说过的,他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工作也多,你多理解”。
抬手示意了麦父麦母,道:“安排二老来这边居住生活,就是为了让你们两个放心”。
在麦庆兰异样的目光中,李学武对她说道:“我这兄弟为人不用说,人品你也清楚,只是有的时候会蛮横了一些,你是文化人,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麦父见李学武当着自己两人的面,背着姑爷同闺女说这些,显然是姑爷和闺女有矛盾了,是李学武在做主调节了。
从一系列的事情上看,也从闺女口中了解到姑爷的家庭情况上来看,这位年轻人还真就能做姑爷的主。
“姑爷是个好人呢”
麦父先是肯定了老彪子在他们这里的印象,随即对着李学武诚恳地说道:“我们庆兰从小娇惯了些,有什么不对的了……”
“老叔,同弟妹没关系”
李学武打断了对方的话,看向麦父,也看了麦庆兰一眼,道:“是我那兄弟的事,他这人没甚文化,大老粗一个,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你们多担待”。
说完又对着麦庆兰说道:“他虽然有爹妈,但从小不受待见,十岁出头就跟着我瞎混哒,你要跟他说,要沟通,他会听你的”。
“这话说的是正理”
麦父刚才还以为李学武是仗势欺人呢,用这些恩情来压着闺女服帖姑爷,他是要给闺女说话的。
可是没想到李学武说话的意思是姑爷,也是在劝闺女要跟姑爷多沟通,好好过日子。
这当然是好话,也是正经规劝的话,事已至此了,他们当然也希望闺女能有个好归宿。
姑爷虽然看着五大三粗的,没有文化的样子,但为人热情,对他们也是实心实意的,对闺女也是真心实意的,这还有啥好说的。
“我跟你妈在这就很好,也不用你们惦记,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听着,跟姑爷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就说是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麦母嘴唇上都是泡,是上火导致的,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没少遭罪。
这会心疼地拉着闺女的手劝慰道:“我跟你爸也安顿下来了,就剩下好好生活了,你也要好好过日子,不要老担心我跟你爸这边”。
说着话看了李学武一眼,又劝道:“跟着姑爷去钢城,天高路远的,不用惦记我们,照顾好姑爷,也照顾好你自己”。
“妈……”
麦庆兰攥住了母亲的手,抿着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李学武既然要给老彪子做主,就得给人家一个主心骨,不能光是说自己兄弟的好,欺负了人家现在落难。
“你到了那边也能打电话,给这边打方便的很”
先是说了钢城的事,随后李学武又言语道:“他若是不着调,或者耍混蛋,你就给我打电话,我能给你说这话,就能骂他,也能打他”。
李学武这话就是当着麦庆兰父母的面说的,是给人家一个定心丸呢。
“重要的还是要好好过日子”
李学武最后劝慰道:“不要伤了彼此的感情,也不要伤了你自己,但凡他错了,我这边都给你做主”。
“谢谢您了”
麦父感慨地说道:“为了我们的事您费心,为了他们小两口的事您操心,真是对不住了”。
“一家人,不说这个了”
李学武没再去说麦庆兰,而是对着麦父道:“您先坐着,我这就去接我那两个朋友,今天大家都有时间,您给指点一二,如若合适咱们再说带教之礼”。
“应该的,应该的”
麦父站起身主动要送李学武,却是被他虚按住了,再笑着同麦母点头后便离开了。
目送李学武出了餐厅,麦父坐下后对着爱人和闺女说道:“往好处想吧,都是好人,难得了”。
父亲的感慨,麦庆兰自然明白是个什么意思,这年代好人少了。
至少能对他们家出手相救的人少了,甚至是没有,遇到这么一个,算的上是福气。
父亲的满足也让母亲点头开了口:“结果是好的,看姑爷虽然没文化,可也没那么多心眼子,没有家庭照拂,可也没那多事”。
麦母拉着闺女的手,说道:“不跟公公婆婆一起生活,你要少遭不少罪,去外地也不一定就是坏事,看姑爷是个有能耐的”。
说完还看了门口一眼,轻声对着闺女道:“人家哥兄弟说话到这份上也算是懂礼的,日子是你的,怎么过都是你的是,好心情是一天,坏心情也是一天”。
“嗯,属实不易”
麦父点头道:“他是有能耐的,身份也贵重,姑爷是仰仗他生活的,他敢给你做保,你也算是有个保障了”。
麦庆兰点点头,说了句中肯的话:“文彪是个好人,对我也没有威吓过,生活和吃穿上并不差了”。
“这就好,这就好”
麦母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能这么说,妈就放心了,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你这是找个好人家啊”。
麦父看了闺女一眼,道:“好生过日子吧,你平平安安,我跟你妈也是顺心如意了”。
说完示意了门口,道:“走吧,回去等着吧,一会儿好好相看,咱这副老骨头到底能不能教了人家,不要误人子弟才好”。
说是指教人家,说是相看人家,实际上是面试他们两个呢。
李学武虽然说的很简单,只是朋友,可能带到他们面前的,又只是年方二八的两个姑娘,他们哪里还能不知道咋回事。
他们学校是这次风暴的重点区域,好多同事都散了,说不定是哪家的高足流落街头呢。
似是他们这个行当,麦家两人是最为熟悉不过的。
很多原来买来的孩子因为政策变化原因“砸”在了手里。
这是儿徒,是想着卖艺赚钱的,可现在只能等着她们成年了好找个单位安置了,供出去就算得。
从小不让干重活,更不让她们接触生活技能,只是当赚钱的工具来培养,扔到大街上跟傻子无疑。
被这位捡了去,定是养起来了,青衣小旦,自古命皆如此,没甚奇怪的。
倒是跟着父母出门的麦庆兰心思微动,如若是这般情况,她对这位武哥的印象又有了几分迷茫。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虽然离的不远,但天上下着小雨,走路总是不方便。
李学武也没用司机,就自己开了一台伏尔加m24出门往胡同里去了。
说是不远,可开车也要五六分钟的,路上还给车里放了些生活物资。
到了门前,李学武也懒得打伞,去按了门铃就在门口等了。
没一会儿院里便传来了踏踏的脚步声,李学武也没等着她问,更不想两人心惊,便先开口道:“是我,开门”。
“啊,好~”
听声音是金姣姣,待打开门了见真是她,李学武笑着问道:“睡午觉了?”
“没有,刚吃了饭”
金姣姣的声音很动听,开了大门看了一眼门口的车问道:“是要开进来嘛?”
李学武看了一眼周围,想了想,说道:“还是开进去吧,东西多,不方便”。
说完便开了大门,卸了门槛子,又开车进了院子。
金姣姣还要去上门槛子,去被李学武拦住了,只道是一会儿就得走,关门就行。
“您今天是要忙嘛?”
她以为李学武跟上周一样,来也匆匆,又是有事不能多停留呢。
李学武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先卸了东西再说”。
说完便开了车门和后备厢,把给她们准备的肉罐头和蔬菜等物资搬了出来。
佟慧美刚收拾完厨房,听了说话声从厨房里迎了出来,见李学武又拿了这么多东西,不好意思地说道:“上次带来的还有呢”。
“慢慢吃着,多吃青菜,放不住”
李学武说着把东西搬进了厨房,两女也是帮忙,顶着小雨把东西都归置了。
最后一趟李学武关了车门再进屋的时候,佟慧美已经给他准备了热毛巾擦脸。
“衣服都湿了,挂起来吧”
佟慧美用干毛巾给李学武擦着身上的衣服,是他出来时找的一件外套,顶雨穿的。
李学武摆了摆手,放下手里的毛巾说道:“机缘巧合,认识了两位中戏的老师,也是京剧行当的”。
他这么说着,佟慧美和金姣姣对视一眼,面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李学武看了她们,笑着问道:“怎么?是看你们每天勤学不堕,想给你们找个带教的老师呢”。
金姣姣言直口快,没等佟慧美组织语言便开口说道:“哥,不是我们不知好歹,而是带艺投师不合规矩的”。
“哦?什么意思?”
李学武眨了眨眼睛,他倒是没注意这个,也没听麦庆兰父母提起这个啊。
佟慧美走到李学武面前站了,轻声解释道:“是老规矩,对学生无所谓,对我们倒是个限制”。
说着话矮了身子坐在了李学武身边,柔和着声音道:“学校里的老师是不会教我们这种学徒的,因为我们有师父”
“现在没了师父,人家也会嫌弃我们学过艺,没办法给人家传承师门,底子不是人家教的,也会在心里有高有底,如何都不好说”。
“还有这么一说?”
李学武挑了挑眉毛,想了想,看着两人说道:“这我倒是没想过,对方也没提这一茬儿”。
“是什么关系嘛?”
佟慧美终究是要比金姣姣大一些,懂的也多一些,听李学武这么说,显然是关系比较好的,碍着他的权势不敢拒绝罢了。
李学武斟酌了一下,道:“关系倒说得上是可以,倒也不是像你们这样在意”。
说完对两人点了点头,道:“我看这样,先过去见一面,行与不行到时候再说”。
看了看两人的模样,李学武微笑着说道:“难得你们都有这份学艺的恒心,总不能老是闭门造车,没有名师指点,别练着练着,京剧练成了梆子”。
“嘻嘻~哪里会像你说的这样~”
金姣姣捂嘴笑着,道:“就算我们再不济,也不至于唱成了梆子”。
佟慧美理解了李学武的话,笑着站起身说道:“那我们去换衣服,不能浪费了您的好意”。
金姣姣也在一旁说笑道:“就算是出去转转也值得的”。
两人笑着去了里屋换衣服,也没说关了隔段门,留着李学武坐在客厅里坐着也不是,进屋也不是。
等她们换好了衣服出来,李学武又是不觉得眼前一亮,青春是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化妆品,不仅美了面容,更美了气质。
撑着雨伞出了门,先让她们上了车,开出去以后又上了门槛子,锁了大门,这才往俱乐部走。
路上李学武也说了,如果觉得在这边憋闷,就去俱乐部里上班。
说是上班,还是以学习为主,这次即便是拜师不成,也能用交流的方式互相沟通着。
以前只有她们两人在这边终究不合适的,可若是有了麦父麦母在,她们两人的存在也不显的有什么了。
金姣姣性情活泼,自然是喜欢的,可佟慧美没说话,她也不敢自作主张。
佟慧美想了想,言说还是看看结果,如果不方便,还是留在家里的好。
李学武没强说她,都依着她做主,就是这么个性格,逼着她反倒不好。
轿车路过俱乐部的门口,金姣姣惊讶地指了门口道:“有保卫了!”
“是,新组建的保卫科”
李学武随口解释了一句,待车拐进院里,先停在了花厅门口,示意她们去里面等着,自己则又是把车开到了餐厅门口。
下车后跑进餐厅里,对着吃完饭正在聊闲篇的几人笑道:“出来帮忙”。
“干啥?”
有人诧异地看了门口的汽车一眼,随即惊讶地问道:“把肉弄过来了?!”
“所以让你们帮忙呢!”
李学武笑着招了招手,跟他们打起哑谜。
几人也是笑闹着,叫了厨房的伙计跟着到了门口。
再看见后备厢里满满的都是肉,这些人不由得惊讶出声。
本以为一桌上个两盘就够牛的了,没想到还真是下了血本。
有人不好意思地对着李学武说道:“这……我们可不是这个意思,吃你一个月的工资哪能行”。
都是养家过日子的,就算是请客也没这个吃法儿的。
李学武没在意地笑了笑,说道:“大家难得都有时间,好长时间没有聚一聚了,今天开心最重要”。
肉都出了,人情当然要做大,摆手示意伙计搬肉,自己也拎了两兜子带头往餐厅里走。
几个干部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见着黄干起哄,就以为两人是一个意思呢,没想到李学武真弄来了这么多的肉,说管饱是真管饱啊。
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的珍重和义气都感受得到。
这份情谊当然不是一句同学情就能说得清的,以后这关系越处越深才是了。
李学武是俱乐部的会长,最小的同学却是贡献最大,他们自然是服气的。
这一次依旧是出手大方,热情有礼,让他们难得的在这阴雨天里暖了心。
李学武很在乎这些肉,在这个年代这就是金钱啊,实打实的珍贵物资。
但相比于人际关系,这些又都是可以舍得的东西。
脚踩着靴子,踏进积水坑里溅起一片水点,雨幕中李学武的笑脸特别的真诚。
而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李学武却深知,下雨天的时候,连影子都会消失不见。
如果自己想走的更远,更稳,不被这个时代所抛弃,他就必须一直走在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