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实是今日之所见,的确是超出了陆峰之想象,虽然他知道似卓格顿珠这般殊胜的上师,一定不同寻常,就算是在密法域,亲戚血缘大佛爷现象亦很常见。
哥哥是这一代的,这一家庙子的大佛爷,弟弟是那一代的那家庙子的大佛爷,彼此之间都亲属血缘关系,都是些稀松平常的事情。
止大多数“人”不知道罢了。
这里的大多数“人”,当然不包括农奴和高级农奴,这里的“人”是认识文字的人,起码是“自由民”,就算是他们,亦并不清楚这些大佛爷之间的谱系。
不过无有挂碍,总是有人会清楚的,起码陆峰就知道,像是卓格顿珠这样的上师入了佛门,便一定会有最丰厚的资粮和最上等的阶次第道路叫他登上而走,顺风而行。但是就算是如此,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之内,卓格顿珠上师从第四阶次第的上师到了第三阶次第的上师——这件事情还是叫陆峰有些蹙眉,应太不对劲了,应实在是太快了。
就算是在大佛爷之中,卓格顿珠上师的速度,亦称呼不得“正常”两个字,这样的姿态,便止四个字可以形容,那便是“天生佛子”!
他天生,就应该是做这样事情的人耶!
更叫陆峰在意的其实还不是卓格顿珠大佛爷的身份,真正叫陆峰在意的,是卓格顿珠上师身后的功德,根据陆峰现在的认识,“密法域”的功德,来自于“密法域”本身的垂爱。
陆峰身上密法域功德的垂怜,止那来处,陆峰心里也很清楚,都可一笔一笔算出来,其中数量较多的,便是他降服了“厉诡”,得到的“密法域”功德垂怜,由此陆峰也可见得,收服了“厉诡”,亦是顺应了“密法域”时代的事情。
但是卓格顿珠身后的如此功德,他又是做了什么?
他是为了“密法域”的大寺庙,收服了一位殊胜无比的“厉诡”么?
诸般念头,自性而起,随念而消,草原上,日光正盛,陆峰勒马,缓缓而行。
这位卓格顿珠上师,终究是叫人完全看不透,故而他现在表现出来的诸般情况,反而叫陆峰感觉到了更深沉的一层层迷雾,他止见过卓格顿珠二次,可是无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陆峰都是欠了卓格顿珠大人情。
‘为何?
是卓格顿珠上师便是这样慈悲的一个人。
亦或者是,还有其余的缘故?
要是有其余的缘故,又是甚么?"
陆峰不清楚,但是陆峰知道,在明知道卓格顿珠是“札萨克家族”后裔,第三阶次第的僧侣的时候,他就算是有千万般智慧,起到的效果可能都微乎其微,止他也到达了第三阶次第的僧侣阶段,他才能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就在他如是思考的时候,陆峰耳边亦传来了马蹄声音。陆峰回头一看,便发现来的人是卓格顿珠的侍从僧,他将一个褡裢双手递给了陆峰说道:“上师,这是卓格顿珠大佛爷赐予你的礼物,我们大佛爷,还有一些言语要告诉你。
他说,不多时之后,草原上传来的风就像是阎罗的号角,连吞进去的气息,都像是恶魔的火炭,叫人焦躁不安,他喜上师你欲要重建佛寺的打算,他说,‘就应该如此,密法域,就应该是布满了庙子,便是有你这样一心向佛的苗子,亦是一件好事。"
大佛爷告诉上师,不要说是‘甘耶寺",哪怕是要建立别的庙子,在吉德尔草原上,遇见了事情,亦可告知于他。
到了这般时候,上师的愿望和他的愿望,便是重叠在一起的,
到了那个时候,大佛爷会去找你的——在这之前,大佛爷便给与上师一些资粮,止盼望上师无要叫我们大佛爷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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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上师,你座下的这一匹马,上面便有大佛爷家族的烙印和自己的私印,大佛爷虽然已经是第三阶次第的上师了,是大佛爷,但是应种种原因,这一次的‘至尊呼图克图"坐床仪式之中,卓格顿珠大佛爷无有得到银印,亦无有得到其余大称号,大册封!
但是大佛爷在这一次的‘呼图克图坐床仪式"之后,去‘什多强洁寺"做庙子的堪布。
不过大佛爷说了,他是无会一直在这座庙子之中做堪布的,但是他会在庙子之中积攒资粮,等待时间,若是时间到了,你自然会来寻找他,亦或者是上师和大佛爷会撞在一起。
大佛爷说,他的言语就和永恒不变的真性一般的真是无二,你若是在那最后的时日之前,无有再来求助于他,那便不须得依从他的言语,但是到了后来,大佛爷说你和大佛爷都像是两只走在一样路上的羊娃子,他是头羊,你是依从在后头的小羊罢了。”
那位侍从僧说完了这些,双手合十行礼之后再度离开,陆峰也对着他行礼,目送着此人离开,方才这些话,自然都是卓格顿珠叫人告诉他的。
不是无的放矢。
陆峰仔细的倾听,他在听话听音,并且试图理解卓格顿珠的言语之中,蕴含的意思。像是卓格顿珠上师这样的大佛爷,他的言语都富有深意,所以卓格顿珠上师叫人告诉他这般事情,到底是有何种缘故?是想要他理解甚么?
是卓格顿珠上师的大意愿,在“密法域”弘扬“佛法”,叫密法域所有的地方,都如草籽一样,生长出来恒河之沙一般的庙宇,是说他弘扬“甘耶寺”法脉的计划,和他的计划是有重合之处,还是说卓格顿珠这位上师如今的地位,亦有些不稳定?
毕竟“什多强洁寺”听起来似乎很陌生,可是陆峰恰恰知道,这座寺庙便是五大寺庙之中,位置最为居中的一尊寺庙,和“扎举本寺”应是同级别,是五大寺庙之中的中部大寺庙。
亦是一处极其复杂之地。
就算卓格顿珠上师是第三阶次第的大佛爷,就算他是“札萨克”家族的殊胜人物,可是“什多强洁寺”和吉德尔草原可大不相同,他的出身,在“札萨克”家族影响力很大的草原上固然有效,可是放在了“什多强洁寺”之中,就无有甚么稀奇的作用了。
陆峰在“扎举本寺”,听闻过那边的事情,“扎举本寺”对于五大诸侯寺庙,都有研究。
其中这里的上师说的最多的,便是那便的州府和宗本贵族势力,在“什多强洁寺”,连土司贵族的势力在那边都为极少数。真正掌握着那边的,都是州府之中的大贵族们,他们便拥有各种权力,他们和庙子之中的上师,不共掌握密法域的中部地区,甚至于像是“什多强洁寺”这样的诸侯一般大寺庙,方才能够和州府贵族们平起平坐。
其余的庙子,便都须得在州府大贵族们的阴影之下!
二者虽然时时媾和在一起,可是真正做力量的,是州府势力,做慈悲的,才是寺庙!
卓格顿珠去了“什多强洁寺”,便是他,亦要小心翼翼,那般寺庙之隐秘,便是一第三阶次第的大僧侣,亦要小心在里面翻了船!
还有,易地而处,自己若是卓格顿珠上师,自己派遣了自己的侍从僧过来告知他这些事情——他的画外音主要是甚么呢?
是有了银印,是大家通路,还是表达了他卓格顿珠上师,亦要开始挑大梁,须得他来帮助呢?
终于还是想不明白,陆峰便不再想了,不过他知道,卓格顿珠上师去那大寺庙做一位堪布,一定是“诸法本源之寺”的意思,应虽然听起来,“四大护法寺”尚在“五大寺庙”之上,可是指派一位上师去做“五大寺庙”之一的“什多强洁寺”的堪布,()
非“诸法本源之寺”不可。
“也许卓格顿珠上师的意思是,他现在便是‘诸法本源之寺"的一颗种子也未可知。”
陆峰打开了褡裢,在这褡裢之中,首先便是象征着卓格顿珠上师的牌子,上面孕育着深厚的佛息,陆峰将其放在了自己的面前,此物本身就是一件法器,上面带着肃杀的大咒力,这是卓格顿珠上师留在了上面的大咒力!
陆峰无有对此有任何的抵触之心,他恭敬的面对此咒言,发觉这个咒语,自己以前是见过,这就是玉山下的白金刚的护法密咒!
并且在这牌子的下面,还有一张写满了咒轮的经文,陆峰无有打开就可以感觉得到上面附着的强大“佛理”,待到陆峰打开,上面肃杀的咒力叫陆峰寒毛直竖!虽然并无清楚这是“白金刚”的咒轮,亦或者是“索玛战神咒”,但是这样一件第三阶次第上师的手书,极其的珍贵,便是放在家中,亦是可以传世的宝物。
这些礼物不可谓不厚重,至于说放在了褡裢其余区域的金瓜子,便无有甚么看头了,都是俗世的资粮罢了。
陆峰将这褡裢收了起来,信马由缰,思绪万千,行在草原之上。
大日照在了他的背后,此刻还无有到了回去扎仓僧院的时候,陆峰还想要去“汗王”部落外头,仔细的听那么一听。
谁知道又在此时节,在他的身后,又一匹马儿追了上来,这一次陆峰无有回头,但是他“如来藏”之中的滚滚性意浇筑出来的“戒尺”,便已然悄悄出现,就算是那专门豢养过的马儿,此刻都有些不安了起来。
无止如此,在他的手中,卓格顿珠上师赠与他的令牌亦是如此出现,二者结合在一起,便是对第四阶次第的上师,亦都有一战之力——这里主要是有卓格顿珠上师赠与他的,充满了白金刚密咒的“令牌”。
通常而言,此“令牌”,一般人亦是用不得,密法域,并不存在于一位大佛爷将自己的某一物给了下位僧侣,下位僧侣便可依托此物就可另行手段的可能——如此,阶次第的密如何能体现出来呢?就算是最最殊胜,陆峰止听闻得,无有见得的可以叫人一步成佛的“光明大手印”,那也须得弟子“根器”和老师的“佛法”缺一不可!
“根器”和“佛性”不够,用了此“令牌”,密咒一出来,便是持有“令牌”的人,亦要直接被恐怖所摄拿,化作“厉诡”,顺便被出现的“白金刚”吃掉。
况且就算是使用了此密咒之下,侥幸无有被“玉山下的白金刚”吃掉,那也免不了事后要做一场护法三摩地,一般的僧人不知内情,无可得知这位“白金刚”到底是甚么人物,也当做一般的“忿怒尊”来做,那便会吃了大亏!
玉山下的“白金刚”作为密法域特有的,极其殊胜的未出世间护法神,他是有自己的脾气的!他也是会因为僧侣们的怠慢,或者是因为自己身体上的不舒服等等,和人一样,亦是会有不同反应,至于他是否会因此加害僧侣,应是不会,但是也说不好,止这样的未出世间护法神的一些“小情绪”,莫要说是普通人,便是一般的高僧大德,亦也是要吃些闷亏哩!
得罪不得!
陆峰贸然使用了“玉山下的白金刚”的护法咒,一个处理不好,自己亦是要吃了挂落,对他以后有害!起码目光短浅些,对于他数日后的“辩经”,便有大问题!
不过陆峰不惧,应这些事情,也算是后来的事情了,把握不住现在,谈何未来?
他将此物扣在手上,后面的来人亦释放了自己的善意,她无有一丝丝的敌视和凶戾,并且可以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女人,大脚,无有缠足,穿着七彩八红的艳彩衣服,看起来就如同是一朵飘在草原上的,健康的彩色云彩,脸晒得有些发红,罗圈腿,身()
体如在潮水之上,随着马儿上下颠簸。
由此可见,她在马术之上,造诣极深。
止陆峰如此提防对方,自然不是因为所谓的“女人是老虎”,他之所以如此的提防,自然是因为对方是“章京”家族的贵妇,晃晃白日,这贵妇身上,竟然都有那种“神杆”之上的气息。
这贵妇人骑马过来,看到对面这位上师如此戒备的模样,笑着挥舞了马鞭,发出了脆哨的响声,看到对方僧人无有动作,她伸出了手指直接了当的说道:“你这个上师,胆子比我家被煽了的马儿还要小哩。
就这么一点点。”
她说话的时候,还促狭的比了一个“小”的手势,十分刁钻促狭,看起来想要激怒眼前这个僧人一样,可是面对此,陆峰仿佛甚么都无有看到,他也无有说话,止如此森然的看着她。
他就这样看着这女人自己都不笑了。
那女人自讨无趣,于是手持鞭子,指着陆峰开口说道:“哎呀,哎呀,哎呀!
你这个上师,一点意思都无。
算了,就这样罢!
你既然是‘札萨克"家族的仆从,我家老爷叫我告诉你,你要的地方,在从扎举本寺左手第一臂进去,顺着大道往前走,行三百步到四百步,进‘戒律僧"把守之地……”
她嘟嘟囔囔的说,也不管陆峰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反正是将她家老爷的话儿都说了出来,最后才说道:“我家老爷还说了,他说便是你这样的僧人,无管你是‘札萨克家族"的僧人,还是扎举本寺的僧人,最后亦会和他们一样,出手对付‘汗王"家族的。
到了最后,就连你们整个庙子,也都会倒‘汗王"家族。
不过在那之前,你须得还活着。
你须得还活着,见到那么一天。”
说完了之后,她咯咯咯的笑着,像是偷到了小鸡的老鹰一样,转头就从这里离开了。陆峰见状,俯下了身体,抚摸着自己手边的马儿,一边抚摸一边说道:“马儿呀马儿,无有想到我修行了这么多年的资粮,还不如你身上的这个烙印来的要简单些。
有了你这个门面,本来我跑断了腿儿才能做到的事情,别人便自己寻过来了。
马儿呀马儿,你真是我的福气,回去之后,我一定要给你亲自梳毛喂水。”
陆峰如此喃喃自语,随后一夹马腹,马儿昂头便走,陆峰一边行走,一边思考,回到了“扎仓僧院”,陆峰无有勒马前行,那僧院之中,自然有存放头口的地方,止他在路上遇见了“獒公僧”,“獒公僧”看着永真的坐骑,说道:“我还刚想要寻你,告诉你你三日之后,须得去庙子里面的措钦大殿,参加了这‘开宗立项",过了这一段之后,就是‘辩经"了。
止我还无有想到,你出去一趟,怎么又牵来一匹‘札萨克"家族的马儿来了?”
陆峰双手合十,从自己的袖子之中掏出来了几颗金瓜子,作为“供奉”,“獒公僧”这一回得了供奉,神色也亲近许多,他顺便带着陆峰去了一趟马厩,无要小看了这一趟“带着”,这便是大大的露脸。
更何况,有了这“札萨克”印记,不须得多少时日,永真僧的僧院前头,便会门庭若市,“车水马龙”。
陆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之中,并无着急,“开宗立项”之后,方才是最后的“辩经”,这“开宗立项”,便是对于“佛理”的研究,亦是一趟笔试,对于这一趟“笔试”,陆峰很有信心。
他倒是在意那女人说的,看着已经晚了的天色,陆峰无有动作。
他须得等到白日再去那里看一眼,方才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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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